太轮第八章 比试 二
“师姐,我好想,好想有一把煞气入体的法器。”听到这样一语。痴痴地,那眼眸子中只是煞气,道场上的凶险,比试,好似再与她无关。她心里想着的,嘴上念着的,只是法器,煞气,法器,又煞气。
听到的人不免一笑,可现在,并不是笑的时候,赶忙又向道场上看去,只见万千煞气如绳索,如触手,死死缠到紫剑上,还有一同被吞没着的,那李柱子的身影。
“还不松手,在想什么?”此弟子怪道。
“快松手啊!”仿佛催促。寒气逼人,可怜的紫焰熄灭得只剩丁点火星。而后,呼啦的,那几点残星之光也是漆黑一片。原以为一切已经结束,心中默念“落败”二字。
可眨眼的那一瞬,噗咝噗咝,仿佛听见。眼睛咻地睁得大大,死死地盯着。
噗咝儿,又一声。赶忙全神系之,侧耳倾听。噗咝儿,似乎又一声。
“好唉——”竟然高声喝彩起来,吓了旁人咚咚好一大跳。
果然哗啦!那一片死寂之中,恍若眸光一闪,火星又一次冒了出来。
“真好!”此弟子开心地说,还两手托腮帮,显得幸福。收到众多鄙夷之光。
“刺——”巨蛇又是吞天,又是“寂”这个东西。可咕噜噜的,那灰溜溜的光芒,依旧疹子般发出来,还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显得恶心。有人觉得。
但另有奇怪的心绪令人想到艳丽,就仿佛是一苗妖火,迷蒙的夜色中轻然睁开的一苗艳火,鬼眸子似地,那样悠悠荡着。
怪吓人。可不自主地,总仿佛有离奇的念头存在,驱使,令人不住地,着迷似地往幽火里头看。
你看到了什么?
“我为什么看到了从前?”此弟子忽然反应过来,并没有上心,继续迫切地看去。
又无关。
“唰!”黑芒遮蔽一切!
巨剑下,寒意刺骨,如同针扎。可手中的太轮剑一心不想退缩,只剧烈地颤动,忍受。很清晰,很剧烈地感受到它的这股犟劲,这股狂热。可令它变成这样的,李柱子才是那个凶手吧。
而那个凶手,似乎从握紧剑柄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想过退缩唉。
决意往前,那心中亦是燃起一苗冷火,在天地忽然一暗,寒意彻底吞没一切的时候。
原本双耳嗡嗡,可这一刻似乎消失。也许刺痛超越一定限度,生命变得虚无,又也许,有一种无形无意悄然地出现。
只觉得太轮剑好凉,越来越凉,甚至胜过了眼前的冷。
“是三阴鬼气吗?”李柱子想到了它,但不是,他确定下来,虽然一样地冷。但很快,他感受到一股狂热,他感受到一种心意相通,就仿佛双目其实一直闭着,此刻才忽地睁开,那一抹清丽的白光缓缓飘过,他融入其中,竟是合二为一。
好奇妙,好美妙的心迹啊。
但和静一起,动的第二相一直存在:有东西在蹿动,想钻出来,肉、血,都被刷啦地隔开。
“刺——”像是听到剑的心中,那暴煞,裂开之声,但支配这一切的,就是他自己!
心意一动,双目猛地一睁。带着嘶吼,这股阴冷在这一瞬爆裂开来。
如果有眸,远远地去看,那片光幕包裹着李柱子和太轮剑,血光跳动,太像一颗鬼眸子了啊!
“砉——”紫焰不灭反浓,骤然升腾。冷意更盛,十里冰寒。还不只如此,紫焰中霍然涌出墨芒,席卷而上。
“也是煞气!”有人惊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古落大喝一声,煞气聚成一股,尽数打下。可她的眼中,那条蚯蚓一般肮脏的墨芒就是脑袋硬,就是不肯死!
“凝!”再喝一语,煞气瞬即融入巨剑。黑意巨剑腾至高空,当空斩下。
就在下方,那条蚯蚓依旧寻死!煞气随身,一道墨芒又一回直刺苍穹。
道场下,不禁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铛!”两剑再次相击高空,阴云密布。看不见紫焰,巨剑身影亦不清,只是浓黑。轰隆声响不绝于耳,阴寒之气亦是扑面而来。弟子等人纷纷御起灵气,再回眸时,肃然起敬。
有人却一笑,道:“藏地,这煞气,如何?”
银桑和尚好久没睁大他的眼睛,眉宇皱起,忽道:“万剑的煞气未发挥十分之一,那柄紫剑。”
话语一止,藏地看着道场上空,那浓云,仿佛挡不住他的这双眼。又听他道:“这把紫剑,依我看,还未觉醒。”
“哦?”如来一惊,瞬即又化为一笑。
只就一顿,轰然声响戛然而止,噗啦哒落下一道身影,正是粗布李柱子。
他半空翻转,触地之时忽然止下。
他左手横剑,右手贴地,吐出一口鲜血,溅在粗布衣上,溅在青砖上。如一朵血梅花?瞎说,瞎打岔的哈哈。
他牙关紧咬,目光死死盯着正消散的黑芒。
道场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就方才,一切还不是这样:口吐莲花,眉飞色舞,粗布衣,呆傻瓜,土不拉几,老掉牙,搞什么蠢修真的,不要太畅快。
可这一刻,不知道怎么地,也许风向变了,一切跟着变。简直不能再奇怪。
“唰!”白光一浓,正是悬空立着的古落。怒目圆睁,随其目光,只见白玉之上有两道污痕。长剑一挥,指向的正是李柱子,那条俗气的蚯蚓,喝道:“伤我万剑者,死!”
“归海式!”白光凝聚,如同昼日,不可逼视。
“呵哼——”古落喝语,与昼光合二为一,巨剑悬空挥舞,刺目斩下。
再看李柱子,双目一瞪,后腿一蹬,没有迟疑,倏地再作紫光。只闻风声,风声狂乱,紫焰去势汹汹,仿佛见风就长,再看见剑身时,又是一柄十丈巨影。
“又是神兵!”有人道。
“了不得啊!”又有人赞道。
“这个李柱子倒是不怕死。”泯天双手交叉胸前,笑道:“我喜欢。”
“嘣——”结界巨震,巨剑四颤。可白光一盛,剑影之中再分出一影,又一挥舞,当头劈下之势。
“剑形化形!”有人惊道。
“归海三击,排山倒海!”又有人叹道。
李柱子盘膝而静,双目紧睁。这个属于他和太轮剑的世界,剑就是他的眼。白光夺目,可他不惧,他一步也不退缩。
“嘣!”天地又是一震,紫剑直直坠下。紫光猝然变黯,万剑的剑气生生将他震出太轮剑。
就像是一只小鸟,还是一只被厉风带着走的小鸟。李柱子急速坠下,手中那柄长剑攥得紧紧的。
依旧那股凉凉,依旧那股熟悉,可能血脉相连,让人不觉得孤单。
剑亦如此?
“砰!”李柱子重重落地,满面鲜血。
“呵。”万剑之中古落轻蔑一笑,她可不会手软。白光耀眼,剑影又现,满耳满眼的寒风。
“啊——”李玉儿失声喊道,她不敢再看。小紫云牵住玉儿姐姐的手,酒窝又绽开,听她轻道:“玉儿姐姐好善良。”又道:“玉儿姐姐是没见过柱子哥令人害怕的时候。”嘿嘿的,竟仿佛偷笑。
喉间又是一热,又一口鲜血咽下,李柱子牙关紧咬,五指狠狠抓向古砖。这有名的青磐古石,竟然啪地破碎,一只血手印划过。这岂不是恶魔?
有人看到,有人记住,说了句“恶魔现世”便离去。说是有人,其实,非人非鬼才是吧。
就这一瞬,身影一闪,仍旧那柄紫色巨剑,剑影一顿,又一回交锋。
万剑,应该是不可一世的,但是他,一个小小弟子,还有他手中黯黯淡淡,小小的太轮剑,在高处的人看来,自然只是肮脏的小蚯蚓没错,但还请容许小小展望下:可有一种蚯蚓,勤勤恳恳,平凡无奇,亦可以一不小心撼地摇天?
“还冲,他不怕死吗?”有人吼道。
死是什么?是惧怕的东西吗?
风啸依旧,归海依旧。风声一颤,青、白、黄三色顿现,交织紫剑之上。原来一体,何来区别?它们是剑,李柱子亦是剑!
正是吃惊,剑尖处光华一闪,一个白光包裹的太极图案赫然在目。万法源空,万法有何异?太极才现,那一模糊的微黄“卍”字毫无征兆地出现,与之相融。
那一回在七玄山,李柱子入定,与七玄山的薄雾如一,太极图案与佛家“卍”语隐约交替,吴子鸣笑着道:“有空,有形,这才像是道。”
“什么!”纷纷有人惊道。
“搞什么青瓜玩意儿啊!”又有人惊道。这粗俗却好玩的语言,哈哈——
“又佛又道,这修真古法有些意思。”如来还是笑道。
道场一处,木石二长老见了也是惊,石长老随后叹道:“子鸣这个徒弟真是难得。”
太极与卍语变幻,透着缓意,透着一种美妙。可再美妙的东西,它也得碎!
百万年前,修道界曾有一语:“万剑之下,从来只有灰飞烟灭。”
百万年后,情景又如何?
三道剑影合一,砰然声响,紫剑如电闪,可立时一顿,满眼四色光芒被昼光压下,直打在青磐古石上。
“砰”的一声,四处皆碎尘,就像是一场四色的雨,雨下得过分疾,把自己都打碎了。
可是,紫剑没有落下,它还是不认输,它还是不低头。
身形巨颤,一颗鲜红的脑袋刺进人的眼睛,“啊”地惊叫,引来。连连,阵阵。
而那人,鲜血直流,满耳的嗡嗡声,可牙关没有松开。可能一松开,人就退缩了。
为什么不退缩?因为有一句话,一直在搁他心上:“傻子山,傻子师父,傻子徒弟,真好笑。”
也许说到底,他就是这样一个很小心眼的人。又也许,他的家人在他的心里占据太重要的位置。
他可以是傻子的,可他听到师父,师兄,还有说师姐的,他忽然变得好记恨起来。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以前?现在?未来?说这些有何意义?
可说起小心眼,古落之所以这般看不起傻子山,傻子弟子,是否因为她步入大道境的那天,漫山遍野听到的不是她的名字,却是个什么七玄山,什么李柱子的蠢狗,蠢东西?
傻子山新收一个俗气弟子的声音,竟能盖过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她的风头?
简直是笑话!是对她的侮辱!
“啊——”天地间响彻这一声怒吼。太极和卍语在这一刻变得明晰,甚至耀眼,所有的光辉在这一刻绽放,好绚丽的天河。
隆隆声不绝,一声巨响,结界巨颤,两柄古剑皆动,骤然化小,还有两道倒飞的身影,带起风声。
“嘭嘭”两声,李柱子和古落双双撞上结界,落地。
“噗——”古落全身一震,吐出一口血,烟笼罗衫沾上一片鲜红。这件罗衫,她最喜欢的一件,从来都是素素净净,连一粒土尘,她都不允许。可如今,那一片的红意,像她心中的刺。最可恨的,这竟是她自己的血。
横眉怒目,发上指冠,无风飘扬。眸光一变,到了那个地上半蹲着的,那条蚯蚓的身上。攥紧剑柄的手在颤抖,噌噌噌万剑呼啸。
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被人捧在手心,说是金枝玉叶,毫不为过。别说受伤,连磕破点皮都没有的事儿。
现如今,血,她自己的血。对于她,这又是一种羞辱!
若是韩逸师兄一般的人,也就罢了,竟是这等粗俗低贱,傻子山的贱种!这口气她无论如何咽不下!
她受够了,她不想再看到这条蚯蚓。
自命大道境下第一人的她,从来容不得傻子的戏耍,但凡惹怒她的,她都要斩!
“蚯蚓!”所有灵力聚在指尖,与手中煞气凝成刺骨的寒,“给我去死——”
“呺——”万剑在颤,在嘶吼。血色古纹变得浓烈,熊熊如火。漫天血雾带过冰寒,偌大的一只血鳄图纹。
“看来,南疆血鳄死在万剑下的传闻是真的。”苍长老忽然道。
“师父,南疆血鳄是什么?”竹琳问道。
苍长老没有偏头,褐色的眼眸子中映着火光,道:“天地凶兽,死在其手的修士不下万人。”
竹琳默然点头,又看向道场上嘶吼着的那只血鳄,大眼睛中尽是迷惑。
“呺!”又是一声嘶吼,血纹忽浓,血鳄变得不清,如同一道血墙。血光一闪,所有的血笼罩古落周身,又汇在那柄万剑上,煞气凌人。
“啪!”万剑一指,霎时腥风血雨,古剑带过血光,一抹杀意的剑痕。
这一切,转瞬之间。还不及想,眼里的那个李柱子又动了,手中太轮剑一翻,又那般不知死活地冲了上去。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认输,难道输赢真的有那么重要,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就像是一片血色的天,遮住一切,除了天,还是天。可有个人不信邪,偏偏要向着一片苍茫,一片无尽刺去,是不自量力,还是不自量力?
有人冷笑,有人摇头,可眼里,四色光芒盖住那件粗俗的,沾着血色的布衣。方才落在青磐古石上的血迹还在,滚烫又滚烫。
修士间的比试,少有这样硬碰硬的,要不一边倒,要不你攻我守。不但年轻弟子,许多资质甚深的弟子也同样是第一次见。
只是决然往前,丝毫没去顾后,这样的比试,太过少见,这样的比试,亦太过凶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股迎面而来的凛寒,让众多弟子莫名地哆嗦好一阵。
七玄山至理名言,亦可以说是傻人傻话:当你将所有的灵力凝在手里,那么一击之下,天地间会绽放最美丽的光芒。
这样的话语,李玉儿等人也是给小师弟播过种。
那一回,白花石上,七玄山弟子五个人站在一排,凝灵力的凝灵力,凝真气的凝真气。夜空中,七玄山上绽开好美丽的星光,就像是飘落着五颗颜色不一的星星,还一不小心胜过头顶那满天繁星呢。
“嗷——”明明无声,那四色光芒却仿佛发出古兽的怒吼。有弟子神志不清地听见。
“还冲,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个道理他不懂吗?”有人吼道,“真不知死活啊!”
他身旁的弟子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那到底是谁伤呢?”有人美美又得意地露着笑意,这个热闹,如此美妙地让他赶上。
竹琳不屑地看过去一眼,故意道:“姐姐,总有人在嫉妒,真好笑。”
竹琳年纪虽小,可她的话一语破的,就像是一根刺,扎疼了方才的人。一直过了三百年,到死的那一刻,依旧清楚地记得每一条脉络,完美记恨,从来没有释怀,更别提忘记。
太过美。
无论在哪,修道界,还是寻常世间,这样的人一直在。但凡有一丁点胜过他的地方,他都觉得不舒服,不自在,不快乐,要像挑刺那样挑出来,这样才痛快。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一直一直又一直在呢?
“百态世间,缺了谁都是不可以的。”吴子鸣就是这样教导七玄山的弟子。
“百态世间,缺了谁又都是可以的。”另一个虚假的,涂了洋红在脸上的喜庆吴子鸣也说。并且掏出镜子的一瞬,嘿嘿嘿的奸笑之声哗啦啦漫山遍野,无情地袭击,占领,还有肆虐着七玄山。之后自然砰砰砰砰,怎可能不被摁进泥巴狠狠拿大斧子来锤?
锤他个天昏地暗,锤他个似水流年,似水骄阳,锤出一片天,一片地,锤出美妙新生活——
题外话,隆重的小峰峰盛装讲坛时刻,拂尘一甩,拂袖一笑:这样的人发配去螺蛳海,罚他用针挑它个三千年的螺蛳,非得完成螺蛳大任务不说,三千年的时光,少一个时辰,一刻,一瞬都不成,多了也不行的!都得像挑刺那样细细温柔又轻轻地挑出来,然后重头来过,怎么说?
哈哈妈呀——
小峰峰都笑傻了。
不过话说回来,此等情景实在过分暴力,过分血腥,小孩子可千万不要听不要看不要学哦。
回来眼前。
光芒骤然离地,腾至高空,那一道优美的弧线有如划破天际的七彩虹,明明只是顷刻,可你看着,它缓缓地打过来,就仿佛是千年,好美啊。
正沉浸美妙叮当,啷啷,还有星光咝咝沙,可过去得太快,血光太快地染尽一切。
唰——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身影。苍长老鬼魅一般遁至半空,右手重重抵在结界上,颤着的它这才逐渐安静。同一时轰隆之声躲在结界里头,再也听不见。
但眼里看到,那道场犹如一个灌满烟花的琉璃瓶子,各色光芒交织,无数光点溅在结界上,仿佛啪嗒啪嗒,花儿正开时。
弟子间的比试,险些震碎结界的,这好像还是第二回。哪怕是一直被人称道的,女如来和韩逸的比试,还不至于此。
四处皆冰寒,可手在发烫,火烧一般,粗布衣上噗啦冒出火星,青筋暴突,刺出血来。太轮剑在颤,可它忽然止住,有一瞬,它仿佛睁开眼睛,它和李柱子一齐看着,毅然决然。
前方是冰冷刺骨,前方又是灼热烧心,可一想到七玄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下子温暖起来,仿佛再没有东西可以害怕。
绽开吧,七玄山上最美丽的道法。这个修道界,你们就像是一群特立独行的猪,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好想当一头猪唉。
啊嘿——鬼谣太不好听。
道场一处,泯天还是双手架在胸前,看了眼藏地,问道:“谁躺下了?”
藏地双目淡然,再次闭上,回道:“那个李柱子胜了。”
泯天随着一笑,道:“我也想跟他打一场,好通透的比试。”完了又看向如来,道:“要是万剑在你手,兴许能看到那毁天灭地的一式。”
“一式万剑,天地皆剑吗?”如来笑起来,泯天也笑。可如来瞬即转身,只吐出四个字:“回迦叶山。”三道光芒不停留,兀自离去。
朝字道场,光芒一点点消散。有道身影格外地刺目,立于天地间,长剑在手,动弹不得,可就是屹立不倒。他身下的那摊血迹,像一朵扎人的玫瑰,血玫瑰好漂亮。
苍长老出现在道场上,察看古落的伤势,宣布了比试的结果。那欢呼声也像是琉璃瓶中的烟火,绚烂得一塌糊涂。
有人开心,有人痛苦,有人狂欢,有人不屑,有人离去,有人刚来,太美妙地交织。
“梆!”忽现的一声,吓坏了这些那些个看得入神的弟子。好怕怕啊,居然有人一棒槌把他的师兄打趴下,喝道:“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什么叫落霞峰只剩一个人,只剩我一个!你给我说清楚——”
整个山峰回荡。
但话说啊话说,此等迅捷如风的反应,是否很值得嘉奖一朵小小红花在胸前呢?
另外噗沙沙沙,好一阵欢快的脚步声远远而来。
“小龙你怎么回来了?”幸灾乐祸。
“我找不到冷师叔。呜呜。”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还想不到眼前会发生的。
又太快!啪啦,扶起,啪啦,拎起,啪啦,往上抛,啊——救命——
……
……
啪啦!直起来。啪啦!又吊起来。
共三十七下。太过残暴。
“我又要告冷师叔去了——”小孩子坐地上哭起来。
“好好哭,你师兄我就喜欢看你哭的模样。”又用手指顶着小少年的脑门,肆意妄为而挑衅起来。还道:“这三十七下是为兄赏你,嘉奖你的勤快。以后要多多更努力哟。”
“你们又合起伙来欺负我。”
“你们好变态啊——”坐地上呼吼。
“那再来?”五指咕噜噜动,眉毛啪啦啦蹦蹦跳。
“我不来啦——”哇哇啦啦跑走。
“哈哈。”
“嘎嘎。”
常年为老不尊早是习惯。
道场上,李柱子什么也听不到,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紫云他们的身影他认得,他看到了,他居然笑起来。也因为这一笑,牙关终可以一松,人啪啦倒下去。
“死了吗?”这一声不合时宜的话语,出自静薏之口。不但静庵,静黎大师也是吃惊,可静薏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看见,只冷冷地望着紫云那边。
噗儿。只猝然,静黎大师柳眉一动,抬头望向云雾的某个地方。
“师妹,怎么了?”苍长老轻声道。
她摇摇头,轻轻一笑。这样的笑,连苍长老都好久好久未见了。苍长老也跟着笑起来。他感到开心。
吹来一阵风,风十分地和煦,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几百年前。他们年轻,他们无忧无虑,那一段快乐又美妙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