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23
“但是……” </p>
“姥姥说得对，就住家里吧。”李澈说。 </p>
陆予心：你刚才怎么不说？？ </p>
“对的呀，家里有地方干嘛要出去住，我也不能放心呐。” </p>
两人悻悻回房间，那张床说大不大，勉强能睡得下两个人，不过他俩个子都挺高，关了灯，躺在一起就显得有点拥挤。 </p>
陆予心背对着李澈，不敢翻身，也不敢乱动：“要是觉得挤，我就去沙发上睡。” </p>
李澈也背对他侧躺着：“不挤。” </p>
“那就好。” </p>
两人无话，房间里只剩下老空调运作的嗡嗡声，陆予心扯了扯被角，把露在外边的脚收了回来。 </p>
玩了一天该倒头就睡，可这谁能睡得着？ </p>
陆予心把呼吸都放得很轻，试图用聊天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台球的？” </p>
背对着背，李澈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初中，跟几个朋友玩过两次。” </p>
这是陆予心第一次在他嘴里听见“朋友”两个字，他还以为在李澈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p>
“什么样的朋友？” </p>
李澈说：“同班同学。” </p>
那是在家里出事之前，为了逃避窒息的家庭氛围，他总是要找点理由晚回说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告诉李素萍去同学家写作业，其实是跟他们一起去台球厅。 </p>
后来，出事以后就没后来了，大家都知道了他家的事，也没人敢再跟他一起玩，有时候连说话都不敢跟他说。 </p>
“那些事，都是雷子墨他们传的吧。” </p>
陆予心在学习上开窍慢，这种事上反应极快。明明都知道不是李澈的责任，还要把锅扣他身上，而且太会歪曲事实了，在ICU躺了几天，外边就传成植物人了。 </p>
刚听张瑜说起这传言时，陆予心竟然也真的信了。 </p>
越想他越生气，气雷子墨他们欺负李澈，也气自己真的信过传言。而关于李澈的传言，还不止这一个。 </p>
钱也出了，锅也背了，学也转了，还不放过李澈。 </p>
流言从盛中传到一中，很难说跟他们没关系。 </p>
黑暗中，他听见李澈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我爸的事，是真的。” </p>
陆予心一气之下翻了个身，在窗户透进来的微光里看着他的背影：“那是你爸的事，跟你又没关系。” </p>
“有件事他们没说错，这个病是会遗传的。”李澈的声音冷静清晰。 </p>
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这颗基因炸弹就埋在了他的身体里。将来有一天这颗炸弹被引爆，伤及最深的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p>
就像他爸曾经那样伤害着他和他妈。 </p>
“那也有可能永远不发病，对不对？” </p>
李澈没说话，概率的事，谁也无法预测。 </p>
陆予心盯着他光滑的颈侧，很想摸一摸：“别那么悲观，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说不定过几年就有新突破了呢，总有办法解决。” </p>
“嗯。” </p>
陆予心想，他应该再去请两个愿，一愿李澈一直开心幸福，因为人在幸福中是不容易有精神问题的，二是去赌那不会发病的概率，希望李澈一生都平安。 </p>
忘了在哪里看到过，人一生的运气是有限的，前半生用完了后半生就不走运了。李澈正好相反，前十几年过得太糟糕，那之后的人生必定一路坦途。 </p>
可惜未来无法预测，不知道李澈今后的坦途里，他是否还能参与。实在不行他脸皮厚点，死缠着李澈不放，李澈总不能赶他走吧。 </p>
夜静悄悄的，一切都开始沉睡。 </p>
陆予心保持着这个姿势，辗转难眠，不知背对着他的李澈睡着了没有。 </p>
他小声叫了声他的名字，没有回应，陆予心想他应该是睡着了，于是更靠近了点，他想把头贴在他的背上，但还没那么多勇气，最后看见李澈放在身侧的手。 </p>
陆予心想起来那天并排走在街上，他们蹭过的手背，却没有勇气去牵。 </p>
他抬起手，一点点靠近。 </p>
这只手教过他如何发球，给他递过耳机，在他的试卷上签过字，在他被罚值日的早上给他带过早餐，也牵着他穿过条条小巷。 </p>
指尖触到了李澈的手背，没缩回去，也没反应，看来真的睡着了。 </p>
于是陆予心又大胆了些，把整只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p>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这只手更加得寸进尺，悄悄移到李澈的腰上，掀开T恤的一角，一点点把他的衣服卷了起来， </p>
李澈的手臂压着上衣，只卷起了一半就没敢再继续，房间里太暗陆予心看不到他背上那条盘踞的疤，只能凭着印象去摸，很快他摸到了那条长疤的脉络。 </p>
微光从窗子缝隙透进来，落在李澈微微跳动的眼皮上。 </p>
“李澈，其实你一点都不聪明。”陆予心用指尖轻抚过背上的疤痕，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我都喜欢你喜欢得这么明显了，你怎么还看不出来？” </p>
“你才是笨蛋。” </p>
背对着他的李澈睫毛颤了颤。 </p>
随后他感觉到身后缓缓靠近的脸颊，湿热的气息和落在伤疤上的一个很浅的吻。 </p>
吻着他的过去，也吻着他的伤痕。 </p>
可他无法睁开眼，也不敢去回应。 </p>
尽管他很早就破解出了留在草稿纸上的那串字母，SPJOL。 </p>
是他的名字。 </p>
在草稿纸上，它被陆予心写了很多遍。 </p>
作者有话说： </p>
学生时期写的章数有点多，因为每章字数比较少，这部分快要结束啦 </p>
第44章 试试 </p>
回去之后李澈便迎来了开学，陆予心也没闲着，又是补课又是补作业，节奏明显变快起来。 </p>
最明显的是占用自习课的考试变得频繁，老师们为了赶进度恨不得把一节课掰成两节上。 </p>
课表上体育课还是一周两节，实际上缩水严重，说来也巧，他们班的体育课又跟高三一班排在了同一时段。 </p>
以前陆予心避嫌，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也嫌解释起来麻烦。现在不避了，光明正大去找李澈，他俩都睡到一张床上了还避什么避？ </p>
全学校都躲着李澈，那他偏不躲。 </p>
“你不跟我们去打球啊？”张瑜见他方向不对，“好不容易老韩没占体育课，一起玩会儿呗，今天也不热。” </p>
陆予心说：“我打羽毛球。” </p>
张瑜皱起眉：“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打羽毛球了？而且羽毛球你跟谁一起打啊？” </p>
“反正有人跟我打。”陆予心冲他笑笑，摆摆手去器材室拿球拍。 </p>
拿了球拍，他看见李澈站在观众席旁，走过去问：“跟我打会儿？” </p>
要是以前李澈肯定眼都不抬，直接冷脸拒绝，如今却是把手里的本子收起来，接过球拍道：“我不会故意让你。” </p>
“谁要你让？”陆予心不服，脸上却洋溢着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p>
到底是跟从前不一样了，虽然他们关系依旧，没什么实质性进展，但在他看来是往前迈了一大步。 </p>
那天晚上，李澈把最脆弱的那面展露给了他，就像他的那只猫，警惕过后终于愿意敞开肚皮，以最没有防备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p>
他了解李澈的过往，知道他的脆弱，也懂得他的害怕和恐惧。 </p>
他终于走进了迷雾的森林，靠近了那个让众人害怕恐惧的怪物，把丑陋可怕的外表剖开后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个被流言塑造起来的虚壳，里面住着的是血淋淋的、千疮百孔的受害者。 </p>
陆予心先发球，角度刁钻，李澈凭借着手长优势接到，回过来个同样不友好的球。 </p>
陆予心勉强接过，球擦着网飞过，却用力过大落在了线外。 </p>
出师不利，这么快就丢了分：“再来。” </p>
这次李澈没刁难他，发了个很友好很好接的球。 </p>
不知不觉，旁边站上了几个围观的人，陆予心正胜负欲上头，羽毛球是他的强项之一，他不想成为李澈的手下败将。 </p>
等打得满身是汗，中场休息，他才注意到旁边站了不少人。 </p>
大部分是女生，也有两个不认识的男生。 </p>
“这哪个班的，敢跟李澈一起打球？胆儿挺大啊。” </p>
“没见过，新转来的吧，可能还没听过传言。”旁边那男生刻意压低了声音，对面的李澈听不到，可离得他很近的陆予心却是听得清楚。 </p>
“一起上两年体育课了，我都没见过他跟别人一块玩，就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我们都还不知道他家那事，几个人叫他一起玩，还被他给拒绝了。” </p>
另一个男生道：“要么都说他性格有缺陷嘛，又冷又不合群，还有暴力倾向，谁敢跟他一起玩？谁知道万一他发病会不会打人，他把人打成植物人那事都知道。” </p>
流言真是越传越离谱，从在ICU住了几天，传成差点植物人，现在倒好，直接成植物人了，再这么传下去，估计人都被传没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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