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新生(1/1)

作者:指间茉莉

蒹葭乱第106章 新生

随着沈蒹霜与祝渊话语间的一来一往,不仅是在场的世家子女们脸上露出几分好奇,连祝霖都开始皱眉思索起来,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在说什么。 沈葭曦刚刚被所有人不善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后,只觉浑身似浸入了寒潭,但脸上却燥热不已,一阵寒一阵热的感觉,令她头昏脑涨,看到众人又被沈蒹霜吸引去了目光,她才得以喘息片刻。 祝渊玩味地看着沈蒹霜,知道她嘴里道着惶恐,可一张俏面上哪有半分的惊恐之色,怕是心里比自己都还要淡然。 嘴角噙起笑意,转头看向周檀:“净安雅士,您收了沈蒹霜为徒之事,还要瞒我们到何时啊?” 随后,他又看向祝霖:“太子殿下,那日宴席之上沈大小姐能那般出色的解了几位皇兄的难题,原来竟是师从名师啊!哈哈!” 祝渊话语说完,顿时一众人都瞠目结舌,包括四位学府大人也是震惊不已,只因曾多次邀约这净安雅士周檀来学府任职,均被其拒绝,理由便是自己不会为人先生。 上京里有头有脸的世家,谁府里没有想过令自家子女拜入她的门下,但周檀也仅仅是为了维护世家的脸面而登门指教一二而已,从未收过任何人为徒。 这一刻听到五皇子殿下言说净安雅士竟已收了沈蒹霜为徒,所以都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二人,震惊神色一览无遗。 特别是本来之前太子并未承认沈蒹霜在宫宴里的表现,但这一刻五皇子却为她出言作证了,使得不少人再也没了最初的不屑,只留下满目的敬佩。 沈葭曦早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像被抽去了最后一丝生气,冥冥之中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为何总感觉被众人倾羡眼神望着的该是自己,而非沈蒹霜! 自己隐忍了这么久,为何什么都没能改变 净安雅士周檀感受着众人吃惊的目光,十分骄傲地看向沈蒹霜,然后紧紧握住了徒儿的手,冲着面前的祝渊开口道:“五皇子殿下,可莫要再调笑我师徒二人了。” 随后她又向祝霖微微欠身:“太子殿下,沈蒹霜乃是在下关门弟子。承蒙上天眷顾,让鄙人得遇这般聪慧灵秀之徒。她资质虽浅,却勤勉好学,那日徒儿有幸得太子殿下‘指点’一二,在下定铭记于心。” 净安雅士话语虽谦逊有礼,然而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不满之色,却是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祝霖虽心中恼怒,但然而这净安雅士周檀的名声之盛是他也得顾忌几分的,不然只会让那些文人们给自己扣上个‘不敬学问’的帽子。 所以,他僵硬地露出一个尴尬笑容:“哈哈,周雅士客气了,名师出高徒,难怪,难怪” 多余的一句夸奖他也说不出了,干脆扭过头去不看二人,却在人群里看到了面无血色的沈葭曦,心里更是一阵恼怒,只觉这女子怎的这般无用! “师傅,您今日怎么到了学府?” 沈蒹霜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小女儿神色,语气娇俏地同周师傅询问起来,听得后者只觉心里一软。 可没等净安雅士回答,就听到身旁祝渊哈哈一笑,然后开了口:“此事还是本王替周雅士解答一二吧!” 沈蒹霜看着他脸上全是神秘之色,接着又听到他对着祝霖开口道:“太子殿下,比臣弟早了这么久,还没有言说此事吗?” 祝霖一脸的阴沉神色,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在沈葭曦得了众人惊艳,再令沈蒹霜被贬得一文不值后,他便要公布宫内的消息,却没想到一切都没能按照预料进行。 他语气不善:“呵,五弟到后,哪还有为兄说话的时候。” 祝渊似没能听出他话里的指责,一脸笑意地道:“哈哈,那还是让臣弟继续替您代劳吧!” 随后,他站到学府台阶之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口:“长公主下月初要在公主府内设下赏花宴,以文会友,若有人能在文会之上获胜的话,长公主自会有莫大的恩典赏赐!” 他眼神扫视了周檀,随后继续说:“不仅如此,辰国与昭国的两位皇子也受邀参加此宴,周雅士到时会是评判之一,当然辰、昭两国也会派出两名大学究到访,到时期盼各位都有精彩的表现。” 一语毕,在场世家子女又忍不住喧哗起来,所有人都是喜笑颜开的,不少人想着哪怕在文会里无法获胜,但若能得了长公主在内的任何一位皇家之人的青睐,那也是巨大的裨益。 周檀听完祝渊的话,也冲沈蒹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就是为了宣告此事来的上京学府。 其实她昨日便奉命去了长公主府,得知长公主举办这赏花宴其实是为了为自己的一双儿女择选正妻与夫婿,所以才命她来这上京学府走一趟的。 长公主府的卫国公子与宜春郡主虽不是净安雅士的徒弟,但也多番受其教导,周檀算是他们半个师傅,所以在相看一事上,长公主就想起了周檀。 周檀对两人也是颇为了解,他们二人都是品行上佳、学识不凡的,若不是沈蒹霜年岁还尚小,卫国公子倒不失是段好姻缘。 不过,她自不会将此事宣之于众,只待那日在长公主府帮衬着选择一二便可。 只是,没想到今早在出府之时又碰到了祝渊,不过自己瞧着这五皇子本来是刻意想拉着自己今日来上京学府的,却没想到自己本就要来此,于是就成了同路而来。 至于长公主一事为何又劳驾了这两位皇子,她自是不知晓的,但观刚刚两人做派,怕是都是为了自己阵营之人才特意来此。 于是,周檀又心疼地握了握徒弟之手,不想她卷入这皇权争斗之中,但知道以徒弟之才情、家世,怕这也是无法避免的。 只能庆幸是祝渊与沈蒹霜一派,不然她可放心不下去。 祝霖这时见祝渊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顿觉索然无味,起身就要离开。 “太子殿下,这屏风怎么处理啊?” 祝渊突然叫住了自己的长兄,这祝霖既然要为沈葭曦作势,可现下自己出面撕掉了沈葭曦的遮羞布,那么就不能任由这屏风还立于此处。 底下众人立刻又想起了沈葭曦,以夏骆渡为首的几人看看沈葭曦,又看看刚刚搬到学府门口的屏风,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幸灾乐祸。 另外还有不少人忍着偷笑的表情看向太子,虽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但依旧想起太子殿下初到时,那般信誓旦旦地称赞沈葭曦的模样,就令他们不觉发笑。 祝霖当然感受到了不少人的嘲笑目光,心中再次一怒,伸手抽过一旁侍卫的佩剑,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剑斩向屏风,随后‘撕拉’一声,整座屏风被一分两半,彻底毁了。 他把剑狠狠地丢在地上,强压着怒气道:“五弟,这样处理你可满意?” 随后,不等祝渊开口,扭头便朝着自己马车走去。 所有人又齐齐跪下,恭送太子离去。 “太子殿下英明!这等‘赝品’就该亲手毁掉,毕竟是您亲手带来的!臣弟佩服!” 祝渊似是怕祝霖不够愤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补了一句,然后率先站了起来。 “都起来吧。” 他起身后,语气又恢复了平稳,冲着一众世家子女们开口。 可这时,忽然听到一男子的惊呼声:“澄澄!” 随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郑卿朝着急地扶着晕过去的沈葭曦,一脸的慌张。 可除了他,刚刚还出言亲昵唤着沈葭曦为‘堂妹’的沈宗林、沈净月,现在却都一脸鄙夷地站着远远的。 “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沈蒹霜冲着身旁的周檀师傅还有祝渊眨了眨眼睛,随后在所有人面前,匆忙地跑向了沈葭曦,脸上满是急切神色。 周檀这是第一次看到徒儿这般伪装模样,好笑地摇了摇头,祝渊则早就知道沈蒹霜有如此一面,就略有兴趣地站着看她上演‘慈姐’戏码。 沈蒹霜来到沈葭曦身前,看到她面色惨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立刻知道她这次的确不是伪装。 怕是看到自己的屏风被太子一剑劈了,被吓坏了,才一时惧意攻心,晕了过去。 “秋雨,快!快送妹妹回府,让姨娘找府医好生看一下。” 秋雨今日自是跟着自家小姐出府的,可惜她只是个奴婢,根本帮不上忙,直到看到沈葭曦晕了过去,却也只能束手无策的立于一旁。 直到听到沈蒹霜吩咐,她才赶忙唤来马夫,在郑卿朝的帮助下将沈葭曦扶上了马车。 沈府的马车驶离,这近一个时辰的闹剧才彻底落了幕,可祝渊还未离开,其余人也都站在学府门口,还等着或许他还有什么吩咐。 “武祭酒,几位大人,本王今日耽误良久,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祝渊冲着祭酒等几名学府管事官员略略抱拳,转身就要离开。 在他路过沈蒹霜身侧后,用其余人不可闻的音量说了句:“散学后到书坊寻我。” 然后大步离开,其余人立刻再次跪下,送其离去。 待祝渊上了马车,周檀也在一众人的躬身相送声中告辞离开,沈蒹霜自是要送她到马车旁的。 “霜儿,上京学府内的先生也是学问斐然,要好好用功。” 周檀笑着对沈蒹霜说着,虽然她对自己这个徒弟是格外放心的,但还是忍不住像对待初离开自己怀抱的雏鸟一般,细心叮嘱着。 沈蒹霜笑着点头,知晓师傅的心意,然后扶周檀上了马车。 马车走远,一切已尘埃落定,有着净安雅士的徒弟的身份加持,再也不会有人对她能在上京学府内读书而会有半分的质疑。 今日,众人对沈蒹霜的印象也彻底被洗刷,见她刚刚那般关心庶妹的态度,复联想起之前沈葭曦所描述的,顿时就心中明白了谁才是谎话连篇之人。 重生归来,直到这一刻她才完成了自己的新生 沈蒹霜扭头走到邓玉妆、郑卿岑的身侧,几人一起笑着步入了学府内。 虽被小插曲影响了一段时间,可沈蒹霜却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似他人因着长公主之事,而有或激动或心不在焉的表现,只是专心的聆听学府先生们的讲授内容。 直到暮至,结束了一日学习,她都不觉时间飞逝,只觉心中格外满足,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拒绝了邓玉妆与郑卿岑的再三相邀后,在郑卿朝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她跟诗环上了马车,直奔着墨香书坊而去。 与诗环的玩笑声中,不一会马车便到了墨香书坊。 一下车,沈蒹霜就被邱掌事引到了书坊后院竹屋处,见到了冷面的重山与端坐饮茶的祝渊。 “拜见五皇子殿下!” 沈蒹霜这次没有跪下,但也是深深地欠了身。 祝渊一副满意神色,笑着伸手示意她坐下,然后也为她倒了杯茶,两人就这般对饮着,谁也没有张口。 “沈蒹霜,若是有人桎梏你良久,却是你至亲之人,你待如何?” 祝渊突然发问,表情严肃,语气里听不出他的态度。 可沈蒹霜短暂思索下,立刻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是宋太保之事有了结果?” 祝渊笑了笑,心里依旧感叹面前女子的聪慧,点了点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疑问。” 沈蒹霜再次沉默,不一会后,叹了口气道:“若是我只盼能远离脱身,如若不能离开,我也会竭尽全力挣脱这张束缚之网,为自己寻得一方自由自在的天地,才不枉此生。” 祝渊望着她眼中的坚定,笑着问道:“付出任何代价都不会后悔?” 沈蒹霜更加坚定地点了点头,前世宋菡清的结局她是知道的,也曾想过如果是自己可否能挣脱那般的世俗枷锁? 只是因着‘父为子纲’这四个字就任其压死自己吗? 所以这一世她遇到了宋菡清之后,便决定帮她脱离旋涡之中,再不能令她那般鲜活的人再次重蹈覆辙。 “你的表姐与你脾气相似,定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吧” 祝渊再次笑了笑,如墨般的眉眼弯成了两轮弯月。 随后他起身,对着沈蒹霜开口:“陪我去一趟太保府吧,毕竟今日是你两人‘新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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