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霞的火红年代（佟丽娅主演谍战剧《霞光》原著小说）第十章：意外发现10
方若愚准备上班时，大令焉头搭脑地来了，方若愚知道又出了意外，可让他惊讶的是，高大霞居然和傅家庄睡到了一铺炕上，怔愣了半天，他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这对臭不要脸的狗男女！”</p>
骑着自行车到了警察署，方若愚把后座绑着的大布袋子交给传达室老钱，让他帮着把翠珍洗好的衣服分发给大家，再盯一下谁这个月的洗衣裳钱还没交。</p>
交待完翠玲的事，方若愚到档案室调出近期的案子，果然找到了二姨夫的卷宗，他回办公室处理完手头上的活，又到铁路医院去见麻苏苏。</p>
“昨天晚上的人，是你派去的？”麻苏苏倚靠在病床上，看着方若愚，面无表情。</p>
“我还没说你呢。”方若愚脸色阴沉，“要不是你那个精细笨，我这边就得手了。”</p>
“你应该知道，我是你的上级，你行动之前，应该经过我允许。”</p>
“在大连，我是地主！”</p>
“地主也归我管。”麻苏苏起身，语气强硬，“擅自做主的行为，我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p>
方若愚叉开话题：“那个甄精细，不能留在这里，他只会惹乱子。”</p>
麻苏苏在地上踱着步：“有他这样的笨蛋在，可以给你我打个掩护。”</p>
“歪理邪说！”方若愚知道麻苏苏铁了心要留下甄精细，便不再坚持，嘴上却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p>
麻苏苏也不想让方若愚太没有面子，解释道：“共产党就是打破脑袋，都不会想到威风八面的国民党军统里，会有精细这样的人，何况，傅家庄和高大霞都认识他，他要是突然消失了，也说不通。”</p>
麻苏苏说到高大霞，又勾起了方若愚的恼怒：“你就是千方百计想让高大霞活着。”</p>
麻苏苏不耐烦了：“我再说一遍，不是我要让她活，是大姨，大姨！”</p>
“不杀高大霞，大姨就是拿我的命不当命！”</p>
“大姨不让杀，肯定有道理，要不然能让我们跟敌人交朋友吗？”</p>
方若愚冷哼了一声：“与敌人交朋友的前提，是我知道敌人是敌人，而敌人不知道我是敌人，可高大霞早就知道我是她的敌人啦！”</p>
麻苏苏拉下脸：“方先生，你我都是老同志，抗命的事做不得，我不想再重复这句话了。”</p>
方若愚幽幽叹了叹气：“我算是看出来了，大姨要把我当卒子了，随时打算把我像二姨夫那样推过界河。”</p>
麻苏苏看了他一眼：“你冤枉大姨了。”</p>
方若愚冷笑：“冤枉？二姨夫根本不是自杀，是被我们自己人给灭的口！”</p>
麻苏苏一怔，回身盯着方若愚。</p>
“我看过二姨夫的卷宗，大姨能骗得了共产党，骗不过我。”</p>
“你看出什么来了？”麻苏苏追问。</p>
方若愚说：“案卷上写得清清楚楚，二姨夫是服用氰化钾自杀身亡，可当时的情况是，二姨夫已经交代了我的哈尔滨之行，可说了一半就中毒而死。他要是有必死之心，就什么都不会说。”</p>
麻苏苏低头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那你更应该感谢大姨才是！”</p>
“为什么？”方若愚不解。</p>
“要是二姨夫全招了，你还能回大连吗？”麻苏苏缓缓说道，“看来，大姨还真有本事，触角都伸到共产党内部了，要不，也保护不了你。”</p>
“大姨不是保护我，是怕任务遭到破坏。”方若愚冷笑了一声，“二姨夫死了，你老姨来了。现在，轮到我这个老姨夫为你老姨牺牲的时候了。”</p>
“这一堆姨冒出来，赶上饶口令了。”麻苏苏看着窗外，“方先生的嘴皮子还真利落。”</p>
“我没工夫儿跟你瞎扯！”方若愚激动起来，“不杀高大霞，我危机四伏，没好日子过！”</p>
“没那么玄乎。”麻苏苏平静地说，“我也请方先生放宽心，只要我老姨在大连一天，就绝不容许舍车保帅的事再发生。现在重中之重的事，是找到名单。你应该明白，咱们大连市党部刚成立，这些人就是我们的骨干，他们有个闪失，我们的工作还找谁去干？”</p>
“有高大霞在，我的工作也没法干。”方若愚皱眉。</p>
“找不着名单，那上面的人就随时会性命不保，包括你自己！”</p>
“箱子里、包袱里都没有藏名单的红肠，那就证明红肠还在哈尔滨。”方若愚说。</p>
“哈尔滨那边找了，没有。”麻苏苏说。</p>
“名单要在高大霞手里，她早交给共产党了，你我还能在这瞎扯蛋？”方若愚脸色难看。</p>
麻苏苏缓和了语气：“你说得没错，这说明现在共产党也没见着名单。”</p>
“名单是颗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只有除掉高大霞，才能一了百了。”方若愚不厌其烦地强调。</p>
“即使退一步，可以杀高大霞，那也必须在找到红肠之后。”麻苏苏轻轻揉着太阳穴，“昨晚我想了半宿，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名单在红肠里。”</p>
二人对视着，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警觉，方若愚焦急地说：“那就继续上高大霞家里找呀，晚了，别让她把红肠剁吧剁吧下锅了！”</p>
此时，刘曼丽在厨房的案板上，正切着从炕上找到的那根红肠，昨晚大令的子弹把炕上的被褥和枕头打得散了花，刘曼丽收拾大炕发现了炕角报纸包着的红肠时，红肠多少有了些异味，她想着做个东北的乱炖烩菜能去去那股捂包包的味道，便切了土豆芸豆炖进了锅里，眼看着那些菜快好了，她才把案板上切好的红肠推进热浪滚滚的铁锅里，翻炒起来。刘曼丽生怕红肠没有熟透，吃坏了谁的肚子，又多炒了一会儿，好在这盘实惠的大菜端上桌时，味道相当可口，吃不出一点异样。</p>
刘曼丽挨着傅家庄坐下：“傅大哥，再喝点？”</p>
“不喝了，一会儿我跟守平还出去办事。”傅家庄接过高守平递过来的筷子，发现刘曼丽的目光像是胶水一样黏在他的脸上，他不自在地，“怎么了，嫂子。”</p>
刘曼丽还是盯着傅家庄的脸：“我觉得，傅大哥哪里不太对劲儿。”</p>
高大霞进来：“看什么呀，赶上鳖瞅蛋了。”</p>
刘曼丽忽然惊喜地一拍桌子：“胡子没啦！”</p>
“你吓我一跳！刮个胡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高大霞看了眼傅家庄，他原来有模有样的胡子确实没了，整个人清秀不少，高大霞却故意撇了撇嘴，“嘴上没毛，没事不牢，不如原来看着踏实。”</p>
“你懂个屁。”刘曼丽瞪着高大霞，“留胡子的都是糙老爷们，人家傅大哥留过苏，念过大书，一看就是俊俏书生。”说着又看向傅家庄，“刚才我还纳闷，这才来咱家睡了一宿的觉，傅大哥咋就年轻了这么多，原来是胡子闹的，这一刮呀，比守平都显嫩。”</p>
“那往后，他管守平叫哥。”高大霞没好气地说，一旁的高守平尴尬地笑着。</p>
比高守平还要尴尬的是傅家庄，他吃饭前恋恋不舍地刮去留了多年的胡子，就是因为昨晚在饭桌上刘曼丽对他胡子的一通品评，让他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没想到胡子消失了，刘曼丽又换了一套说辞。</p>
“胡说，再年轻也是傅大哥，辈份不能乱。”刘曼丽嘴上呵斥着高大霞，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她往傅家庄碗里夹着红肠，语气温柔：“昨晚光喝酒了，也没正经吃饭。傅大哥，快吃，别听大霞胡说八道，她昨晚喝迷糊了，现在还没醒酒，要不然深更半夜也不能——”</p>
“嫂子！”高大霞不满地喊了一声，把刘曼丽的后半句话按了回去，她瞅了眼刘曼丽，夹起一片红肠塞进嘴里，发狠似地嚼着。</p>
“怎么，还有红肠啊。”傅家庄尝试缓和尴尬的气氛，“我还以为在火车上都吃完了呢。”</p>
刘曼丽忍不住，又数落起来：“你说你啊高大霞，抠抠搜搜，昨天晚上没舍得拿出来是不是？”</p>
高大霞没好声气：“对！”</p>
傅家庄夹了一片红肠品咂着：“乱炖还挺好吃，原来在苏联的时候，都是配着列巴——”</p>
“别一口一个苏联，这里是大连。”高大霞不满地打断傅家庄，“你要是觉得水土不服，就回苏联去，没人拦着你。”</p>
傅家庄讪讪笑着，很不自在。</p>
“高大霞，你又吃呛药了？”刘曼丽拍高大霞一巴掌，转脸又朝傅家庄陪着笑，“傅大哥，她说话就这样式，冲。别往心里去，快吃，肉乎乎的，好吃！”</p>
“我自己来……”傅家庄夹起一口菜。</p>
高大霞闷闷不乐地夹着红肠，刚要往嘴里送，忽然愣住了，红彤彤的肠肉里，一小块纸片冒了出来，高大霞拔出纸片一看，心跳忽然顿了半拍，她用筷子在盘子里扒拉着，刘曼丽一筷子敲在高大霞的手背上：“你这么扒拉，还让不让别人吃了！”</p>
高大霞也不答话，从菜里夹出了一块纸片。</p>
高守平凑近了看了看，惊叫一声：“有字！”</p>
傅家庄一怔，反应过来，与高大霞同时喊了起来：“是名单！”</p>
桌面被清空了，湿漉漉黏糊糊的纸片在桌上排开，高大霞用清水小心洗刷着纸片，傅家庄辨认着上面的字迹，怎奈字迹太过模糊。</p>
“叫汤水一泡，这钢笔字不大能看出来呀。”高守平神色沮丧。</p>
“这还做了个乱炖，啥东西这么个炖法也得成糨糊？”高大霞没好气地抖着水珠。</p>
刘曼丽自责地：“都怨我，切的时候瞎摸糊眼也没看着，也应赖大霞，皮箱里有红肠你不知道啊。”</p>
“对，确实怨我，怎么就没往红肠里头想！”高大霞懊悔。</p>
“该想的不想，外路精神！高大霞，你这是犯了多大的错呀，我都替你害臊！”刘曼丽点着高大霞的脑袋。</p>
傅家庄抬手拦住刘曼丽，看着高大霞：“现在我想明白了，敌人在路上反反复复刺杀你，包括昨天晚上来的人，他们的目的都是一个，就是要拿回这份名单。”</p>
刘曼丽松了一口气：“幸亏坏蛋是来拿名单的，这要是摸到我房间去，我还说不清了。”</p>
“什么说不清？”傅家庄不解。</p>
“名声呀！”刘曼丽激动起来，“这些年守平他哥不在家，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怕招闲话，像昨晚似的，这猛然间深更半夜闯进来一个大男人——”</p>
高守平打断刘曼丽：“嫂子你别打岔，我们谈正事哪！”</p>
“我这也是正事，一辈子的名声呀！”刘曼丽大声说。</p>
傅家庄放弃了辨认，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等晾干了，也许能好一些。”</p>
“好些字认不出来了。”高守平满脸痛惜。</p>
“认一个是一个，顺藤摸瓜的话，也许就能拽出一串。”傅家庄说。</p>
高大霞洗净了最后一张纸片，怅然若失地端起水盆出去。傅家庄犹豫了一下，跟上去。</p>
刘曼丽看着傅家庄的背影出了门，转头打了高守平一下：“不说明白，人家傅大哥怎么看我！”</p>
高大霞在水槽子前洗刷脸盆，傅家庄过来：“我也是太多疑了，以为特务说把名单给你了，是说了假话。”</p>
“他说的是名单，我拿的是他的礼帽。”高大霞转头看着傅家庄，“里面有根红肠，我也没多想，还是马虎大意了，是我的错。多亏你怀疑名单在我身上，死皮赖脸跟了一道，也算是保护了名单。”</p>
“你这话说的，听着这么别扭？”傅家庄抓了抓后脑勺。</p>
“别扭什么？你要不是狗皮膏药粘着我，名单不早就落到特务手里了？好赖话你都听不出来。”高大霞继续洗刷起来。</p>
“那叫策略、谋略、战略战术。什么死皮赖脸、狗皮膏药，多难听。”傅家庄不服气地嘀咕。</p>
“咱们商量工作，你老挑字眼干什么？”高大霞不满。</p>
“行行行，都是你的理。”傅家庄无奈地摆手，“刚才说到哪了？”</p>
“说你小心眼。”高大霞说。</p>
“我是说，我们不知道名单在红肠里，可是特务知道。”傅家庄忍住性子。</p>
高大霞一惊：“你是说，甄精细和他姐知道？”</p>
傅家庄直视着高大霞的眼睛，沉默不语。</p>
“从哈尔滨开始，我就被他们姐弟俩盯上了。”高大霞回想着麻苏苏和甄精细一路上的表现。</p>
“这一道上，他们可忙得不轻。”傅家庄也想着。</p>
“这俩人，肯定是我在马迭尔旅馆遇到的那个老姨夫派来的。这样，趁他俩还在医院，我去摸一摸。他们要真是特务，肯定不会放过我。”高大霞端起盆走开。</p>
“我也去。”傅家庄跟上来。</p>
院门开了，进来一个黑布长衫的年轻人，他冲着东屋高喊：“守平！守平！”</p>
“找守平啊？”高大霞打量着年轻人。</p>
“老关！”高守平从屋里出来，对傅家庄和高大霞说，“自己人，来找我去送昨晚印好的传单。”转头又对老关做着介绍，“这是我姐，这是傅哥，都是革命老前辈。”</p>
“你好，老关。”傅家庄点头，想起李云光说带人云抓二姨夫的时候，就是这个老关给二姨夫拿的茶杯。</p>
“姐，傅哥，我是守平的同志。”老关冲二人点点头，一副和善的表情，“别看我岁数比守平大点，论参加革命的时间，可没有他长。”</p>
“革命不分先后。”高大霞笑着说。</p>
傅家庄看向高守平：“守平，送传单着急吗？”</p>
“不急，中午前送去就行。”高守平说。</p>
“那你跟我和你姐去办个事。”傅家庄说。</p>
“执行任务吗？”高守平问。</p>
傅家庄点头。一旁的老关连忙拽了拽高守平，又指着自己，高守平意会，对傅家庄说：“傅哥，让老关一块去吧，他很可靠。”</p>
老关一脸渴望地看着傅家庄，傅家庄点点头，让他俩先去铁路医院门口等着，高守平高兴地捣了老关一拳头，老关开心地笑着，高守平去推出自行车，和老关说笑着出了院子。</p>
傅家庄和高大霞进屋，傅家庄看了眼桌上的纸片，提醒刘曼丽说：“嫂子，这些纸片晾干以后，麻烦你先给收好。”</p>
刘曼丽点头：“行，晾干了我就收起来。”</p>
高大霞强调：“嫂子，这东西很重要，一点小纸片也不能弄丢了。”</p>
刘曼丽冲着高大霞一瞪眼：“你当我是你啊，好好个事儿让你干得水裆尿裤。”</p>
刘曼丽的数落，让高大霞一直情绪不高，坐到电车上，又跟傅家庄做着检讨：“我还笑话那个甄精细傻，整了半天，自己也不精细。昨天你还和守平说，我是你见过的最厉害最有心眼的女特务，你真是看走了眼，以为我是装彪，其实，我是真彪。”</p>
“行了，别老窝囊自己了，除了上火，没有意义。”傅家庄安抚着。</p>
“本来是能一锅端的事，结果给一锅炖了。”高大霞越说越懊悔，眼里有了泪光，她怕傅家庄看出来，转头望向车窗外。</p>
“我横想竖想，甄精细都不像个特务。”傅家庄故意挑起一个话题。</p>
高大霞琢磨着：“他确实不精细，那个麻苏苏倒是头发梢都能竖起来，说她像特务，也不对吧，她在火车站上还替我挡了子弹哪。再说，他俩要是特务，在火车上对我动手多好，他们有的是空儿。”</p>
“他们要真是特务，未必不想在火车上动手，只不过有我保护你，他们没机会下手。”</p>
“是，就你那么个死缠烂打法，谁都下不了手。”高大霞表示了赞同。</p>
傅家庄皱眉：“你说话……听着就叫人不舒服。”</p>
“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就这么干了一道儿！” 傅家庄满脸无奈：“这是一种策略，不是很有效果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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