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泷第119章 身在局中
只见他发丝凌乱，几缕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滴，然后重重地砸向水面。那双眼眸因疲惫而略显黯淡，却仍透着一丝倔强与坚毅。他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一路的艰辛与不易。 他的衣衫被水浸泡得失去了原本的颜色，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消瘦却依然坚实的轮廓。我望着他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他微微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黄泉里阴气太重，我泡得太久，水性又不好，一开始就找了个女鬼的壳子，时间久了，壳子都泡烂了……” “小黑，你这样子不太……合适。”我望着眼前之人，眉头微微蹙起。 尽管他此刻身着女装，那一头长发肆意地掩住面庞，形如女鬼般阴森可怖，但我还是凭借多年的熟悉，一眼就认出了这便是黑无常范思程。 “卞城王说只要循着黄泉水就一定能追踪到你的讯息，我果然找到你了！”他兴奋地大声嚷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拨开脸上那凌乱的长发，双眼炯炯有神，满脸的激动难以掩饰。随后，他便兴冲冲地朝我扑了过来。 而此时的我，正坐在睡莲叶上。他那沉重的身躯猛地一压，这片莲叶瞬间在水中失去了平衡，歪向一侧。我甚至还来不及回应他一个字，便与他一同坠入水中。 这家伙的行为作风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急躁，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未曾改变。 “你能找到我太好了！快带我逃出去！此魇魔的信息我有点眉目了，须得快些回幽冥界，告诉各位阎君。”我从水中狼狈地站起身来，迅速拉住他的袖子，心中不禁一阵欣喜，想着至少现在不是无计可施了。 “你知道什么了？”他从水中浮起，双手不停地拨弄着那一头湿漉漉的乱发，水珠四溅，眼神中满是急切与疑惑。 “这魇魔会这般厉害，背后之人是雨尘魔！我见到他了，那当朝七皇子就是，我以泷琰真君的佩剑刺伤他，他竟可瞬间伤愈，我看的真真切切，那就是雨尘魔的雨丝落尘！他说如今这魇魔的七色魇已完成，最后一魇为无色魇，已现身世间，泷琰真君已被困其中。我们快些回幽冥界，找些帮手去救他啊！”我心急如焚，语速极快，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倾泻而出。说话间，神色焦虑万分，因为太过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生怕他会听不懂，又刻意重复一遍，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吼道：“我们得快些！” 此刻的我，心烦意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都不知道现在泷琰真君如何了。毕竟，我也不知这无色魇里，是何情况，不知他会有何遭遇。 “你……你不要急，慢一点。话说，你说的这些，除了雨尘魔，我都知道……”范思程被我紧紧抓着衣袖，脸色涨得通红，极为艰难地试图将那点布料从我手中抽出。他的眉头紧皱，一脸的无奈与窘迫。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满心不解地问道：“我该知道什么？”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目光中透着复杂的情绪，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见他眉头紧锁，双唇紧抿，牙齿狠狠咬住下唇，那副模样仿佛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斗。思考了许久，他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这才缓缓开口：“你现在身处之地，就在那无色魇之中。而且……泷琰真君……三年前就失踪了，九重天只寻到他的佩剑，连魂魄都寻不到，有人说他已身陨，但无人看见，无人作证……” 什么…… 我只觉仿佛有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轰然作响，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片死寂。接下来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见了，脑中只回荡着那一句“他已身陨”。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这怎么可能？我与他……我与他才在海中分离不久啊！ 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青魇之中，那他的眼神，他的誓言，他与我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一切都还历历在目。醒来后，别人告诉我，已是七年了。七年，多么漫长的时光，可我却觉得仿佛只是一瞬。而如今，又有人告诉我，他已身陨？ 不，我不相信！我拼命地摇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我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我眼神空洞，呆呆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范思程见我呆怔在原地，脸上满是不忍之色。他欲言又止，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沉默地站在一旁，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低沉：“你先冷静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内心的波澜却依旧汹涌澎湃：“我只想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许久之后，范思程还是忍不住发问：“是谁告诉你他被困其中？” “是……七皇子……雨尘魔……”我宛如陷入迷离之境，喃喃自语般回答着。直至此刻，我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苏醒以来，我竟未与他人有过接触，我所知晓的一切，皆是七皇子借槐树仙之口传递给我的。这当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我未曾去加以求证，更是无处去寻觅证据。 这时，我仿若被一道闪电猛然击中，瞬间惊醒，猛地抬头看向范思程，眼中满是惊惶与疑惑：“你说我现在身处梦魇之中，那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包括……不对！那不可能，我之前遭遇危险，泷琰真君留给我的槐木簪就曾幻化成他的佩剑助我化险为夷，他不会死的，若他已死，那把剑又怎会还有灵力？”我边说边急促地喘息着，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所以我说他是失踪，钧天界还派了人来幽冥界来寻他，他气息在这世间尚存，也可感受到他灵力波动，但就是寻不到人。还有，你说的无色魇，早在你们入海破除青魇之后的第二年就出现了，它与其他梦魇不同，只能感到气息，看不到任何形状，进入之后与平时未有不同，范围一开始也只有人间少数几个地方，这梦魇其中的人也与平日没有不同，正常生活作息，只是人会逐渐虚弱，仿佛得了大病，我们起初也并未在意，只有碧言说这其中有蹊跷，他说要去探个究竟……也如同泷琰真君一般，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