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泷第98章 忧心争执
“那就无需担忧了，御龙老弟往昔尚在人间之时的那位情郎，不正是泷琰真君么？想来你定然是了如指掌的，也清楚怎样才能给予最妥帖的安抚。”信阳上仙仿若生怕这把火燃得不够炽热一般，再度添柴加火。“可不是我多嘴呀！昔日泷琰真君于人间之际对你可着实未行什么善举，要不然你们最终也不会……当然喽，换成当下的泷琰真君……定然是不会这般行事了。” 直至此刻，他们几人才仿若如梦初醒一般，恍然惊觉泷琰真君的面色已然阴沉到了极点，简直难看到了极致。那一张张脸上瞬间布满了惶恐与不安，随即，他们赶忙寻了各式各样的借口，匆匆出门而去。一时间，原本热闹喧嚣的屋内变得安静了许多。在这一群人当中，除了我们二人之外，其余人皆已离去，仅剩下七皇子一人，一脸茫然地留在屋内。 “他们怎么都走了啊……恩人哥哥，他们说的我实在听不太懂，你就跟我讲讲你究竟是怎么破解那梦魇，将我们救出来的吧？”七皇子一边困惑地挠着头，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众人一个个脚步匆匆地走出去。然而，他依旧坚定不移地留了下来，紧紧拉着我的袖子，仿佛生怕我也会离开似的，随后一屁股坐下，脸上满是执拗的神情，非要听我讲述一遍破解梦魇的办法。 我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瞥了瞥泷琰真君的脸色，只见他虽然面色极差，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但始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未有进一步过激的举动。我心下暗自思忖，到底已不再是从前那般模样了，即便处在暴怒的边缘，看来如今也还能够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到这里，我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暂且放了下来，缓缓地坐下身子，开始一五一十地跟七皇子讲述起来。 “恩人哥哥，你的意思是说，之前那些去侍寝的，在那寝宫里见到的，都是自己最怕、最不想见到之人，因而乱了心智，陷入疯狂，最后才会变成那样的怪物？”七皇子瞪大了眼睛，连连咋舌，稚嫩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心有余悸地用力拍拍胸口，似乎想要借此平复自己内心的惊惶。 也难怪，像他这样一个小孩子，自幼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之中，一直被众星捧月般呵护着，平日里所见所闻皆是人间的繁华与美好。如今却突然遇到这么多神仙鬼怪出现在自己身边，还亲身经历了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梦魇之旅，能有这样迅速的接受能力已然是相当不错了。 “若你之前没能遇到那金色光点，与那童鬼有过交流，你也不能判断这梦魇之中，最终他的欲求究竟为何……可是，恩人哥哥，为何只有你能看得见那光点呢？”七皇子眉头紧蹙，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 我听闻此言，心下其实也有些迷惑不解。回想之前在那白色梦魇中，也唯有我能够瞧见那触发下坠的青砖，就连泷琰真君这等来自九重天的上等神君都毫无察觉。而此次，情况亦是如此，那神秘的黄色光点依旧只有我能看见。我绞尽脑汁，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出其他合理的缘由，恐怕也只有母亲遗留给我的仙髓能够解释这一切了。 “我也并不清楚……但我之前的本体，应该是与这梦魇相互克制的，所以我一介孤魂野鬼，身份低微，此次却连九重天的仙人都要我出手相助了。七皇子，你已知道我是鬼，该会害怕我了吧？”我略带自嘲地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 “才不会！恩人哥哥救了我，我要在人间为你立庙，你就留下来，住在里面，才不是孤魂野鬼。我有生之年会一直以香火供奉，百年之后我也必然不会忘记你的。”七皇子急切地说道，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和真诚。 我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动。这个孩子，如此单纯善良，他的世界里还没有那么多的世俗偏见和身份尊卑。 “七皇子，你莫要冲动。”我轻轻叹了口气，试图劝他打消这个念头。 “恩人哥哥，我不怕！那些规矩又算得了什么？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就该受到敬仰和供奉。”七皇子紧紧握住我的手，语气坚决。 七皇子的双眼满是真挚，那澄澈的目光看得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我望着他那充满渴望的眼神，心中的感动愈发浓烈。在这世间，能有这样一份纯粹而真挚的情谊，实属难得。这的确是个心地纯善的好孩子，只可惜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把许多事情想得过于简单纯粹。然而，面对他如此热忱的请求，我着实不好直接拒绝，只好面露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却不想，一直缄默不语、宛如雕塑般静立在旁的泷琰真君，在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时刻，竟毫无预兆地突然开了口。 “非也！我求幽冥界带你出来，并非因为你的特殊体质，只因为你是我心爱之人。除去魇魔也不过是我的借口，这一切皆因我想见你。你身份绝不低微，你是我此生挚爱。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你也只会留在我身边。”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七皇子闻言，气鼓鼓地站起身来，对着泷琰真君满是不满地说道：“这是什么话！监副，就算你是九重天上的神仙又如何？恩人哥哥愿意留在哪里，愿意做什么，难道不是该看他自己的心意嘛？你想见他，就自己去见他啊，总得问问他自己愿意不愿意？看恩人哥哥的本事，除去魇魔并非难事。对你而言只是个借口，而我恩人哥哥却是真真正正有此能耐的。不要把别人当做你的附庸，我恩人哥哥即便是鬼，也是很厉害的鬼，你们神仙都做不了的事情，我恩人哥哥都能做，他何必非要留在你们这些无用的神仙身边？” 这番话对于九重天的尊者而言，可谓是极为严重了。我暗暗替七皇子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想着，这孩子真是年幼不懂事，得罪神仙可不是简简单单报复你一人的事。想当年，人间某一代帝王只因得罪了紫薇尊者，便被报复十年不下雨，直接导致了那个朝代的灭亡。我连忙拉住七皇子，对着他轻轻摇摇头：“七皇子，你年幼不懂事，很多事情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般。别说了。” “恩人哥哥，你不用替他说话，神仙又如何？我父皇年年都登泰山祭天，祈求民间风调雨顺，你却看那民间，还不是年年有风灾、雨灾、旱灾……根本从未停歇过。我自小就觉得，总是求神仙有什么用？他们在九重天之上，高高在上，却对下届毫无作为。总说是万事自有天数，还不是欺骗凡人不懂。我觉得管他神佛妖魔鬼怪，若能对我有利，真心会对我等凡人好，才值得跪拜祭奠。否则，只以身份，就高高在上，毫无作为，简直枉费人间香火！” 我心下猛地一惊，这孩子的言论可不似普通人间皇子那般，已隐隐有了离经叛道之意。我之前以为他此生只能当个闲散王爷，看来是我看错了，这孩子日后绝非池中之物，只是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所言……不虚。”沉默许久，泷琰真君竟然给出了这样的回答。我呆立原地，看着他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愤然，逐渐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竟流露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