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第一尊第145章 路在何方
坠落感，无止尽的坠落感。 窒息感，无止尽的窒息感。 重复感，无止尽的重复感。 “要死了吗？老子…又…又要死了吗？”于深渊中坠落的路小三，心中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话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下落的速度竟开始减慢，背上好像多了一只手，慢慢将他托停于空中。 他的窒息感也跟着消失，一直到他停下，他才终于可以睁开双眼，看看是谁在下面接住了自己。 他满怀期待地回过头，四周却猛地一闪，弥漫在深渊的白雾全都化为了炙热的火海。 他对眼前的一幕感到难以置信，他揉了揉眼，等到再次睁开时，“呼啊…呼呼呼。”胸口忽地上来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地轻抚胸口，憋闷感正一点点退去。他这条命总算是续上来了。 定了定神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已被烧焦的房梁。 他擦了擦嘴角的白沫慢慢坐起身，发现本该在小桃身上的护身金环，此刻已罩在了自己身上。 “无尘珠护住了我，那就说明小桃她……她已经…” 路小三缓缓抬起头，见小桃原来所处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了一摊焦油。 路小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就开始一个劲傻笑。 他又看向云仙浮死去的地方，黑糊糊的一片，只剩下一堆炭灰。 “哈哈哈哈哈！”路小三开始由傻笑变成疯笑。 “像你这种废物，就活该被人看成懦夫，就活该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离去。” “什么妖界至尊？实际上就是一个谁都保护不了的废物，到头来就是个人见人厌的笑话罢了。” “就是这样一个烂货，却成了最后生还者。哈哈哈哈哈哈！” 他开始狂笑，疯了似的羞辱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积郁已久的悲愤和不平。 平日里他是多么的豪横和狂妄，现在却如此的妄自菲薄，说明刻在他骨子里的除了骄傲，还有自卑… 待他骂够了，骂到胸口再次上不来气时，才稍微消停了一些，并开始思考他现在的处境。 他觉得身体又湿又重，低下头才发现身上到处是血，是渗透的血，是小桃的血。 看到这，他忍不住问自己，“我现在…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他伸手向怀中去摸，只有佛珠、自己那染血的断手、还有当时送给小桃的泥娃娃。 他愣了一下，拿起已被血液染红的泥娃娃。 娃娃的泥身体也因为高温而松软下来，感觉随时都会化为一摊泥水。 路小三不禁苦笑，“最后的这点念想，也要没了吗？” 他呆呆地盯着泥娃娃，关于小桃的种种回忆又开始涌上心头。 “我明明只认识她一天，却为何感觉如此难过？” 他又回忆起那些让他难忘的情形，那些在一声声的师父中迷失自我的情形。 “是了，她是少有地对我不错的人，不，应该说…很不错。她是真心认我这个师父，把我当成了她唯一的亲人…” “可自打我看到她想要杀我的样子后，对她的情感就只剩下了利用，所以就没再叫过她一声徒儿，一直到她死…都没有…” 想到如此遗憾，路小三的心头又是跟着一紧，要不是他手上无力，一定要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他平复了下心情，再次拿起了泥娃娃，打算将其丢掉火里一起烧了，好断了这些儿女情长。 可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最后也是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将其丢出。 丢是丢出了，可力道实在太小，这泥娃娃竟还在光环之内，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割舍这最后一点念想。 索性，他直接扭过头不再去看。可片刻不到，他就怒吼一声，“废物！废物！” 骂完他就迅速将泥娃娃给拾了回来，将其和断手一起放回到怀中，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从他这抢走。 “呼…！”他长舒一口气，终于安心了不少。 放松之际，他抬眼看了看四周，见火势已开始减弱，是该为自己筹划下一步了。 “现在本应去取药单的，可小桃她已经…” 他轻叹一口气，接着自言自语道：“照这病势，下次发作我应该就挺不过来了啊。” 路小三仰头眯眼，“而下次发作的时间…，啊…本来还想着能再活九年，可现在却连九个时辰都不剩了，呵呵呵呵。” 他不由得呆目望地，脑中开始回望自己笑话般的一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爷大哥。”厅外突然传来长安的声音。 路小三微微一惊，跟着心中大喜，但他又突然想到自己已被小桃传染上怪病，生怕自己又传染给长安，便下意识高声呵止：“走开，不要靠近我！” 长安当即愣在了原地，随后又笑着说：“没事的爷大哥，这火快要烧尽了，伤不到我的。” 路小三看着身边愈发弱颓的火苗，道：“不，不是因为这些火。” “那…那是什么？”长安歪着脑袋。 路小三扶着自己的光头，心想：“我真是烧糊涂了，明明有佛珠在身，虽说不能治好那病，但不让其传染出去还是做得到的。” 再回过神时，长安已跨过火苗来到自己面前，一脸关怀的问：“爷大哥，你身上的血…” 长安又看仔细些后，才道：“呼，还好，这些血不是爷大哥的。” 闻言，路小三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心中更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的眼里已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凄苦心酸，嘴上却平静地说道：“我们先从火中出去吧。” “哦…哦。” 出来后，路小三却依然感觉浑身发热，头上更是晕得厉害。 他下意识地看向左手断处，白色的绷带已被染成鲜红之色，他想：“是…是伤口感染了吗？” “爷大哥！”长安一声惊呼，两手颤抖着托起路小三的左臂。 他慢慢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了路小三。 路小三苦涩一笑，“没了…” 长安心疼到眼中含泪，“怎么…怎么会？” 他看着还在渗血的伤口，又急忙道：“这样处理伤口是不行的，走，我们去医馆。” 路小三又想到自己的时日已所剩无多，便拉住了他笑道：“这些都不重要了…” 长安急道：“再耽搁下去怕是手臂都保不住了，如果这都不重要那究竟什么才重要？” 看他那又急又气的样子，路小三心念一动，一把抱住了他。 路小三在他耳边低语，“你要好好活下去，万不能再…再有任何重要之人倒于我面前了…，这…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这最后一句时，路小三已再难绷住，话音已成了哭调。 长安在他怀中有些懵，于是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爷大哥…你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路小三强忍着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只带着些许哭腔道：“都是我无能，才被人…看轻。更重要的是，她们…倒下了，就在我…面前，而我却…” 路小三流下了悲愤的泪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哭过了。 温萤的暂时离开，对他来说，更多的乃是无可奈何之感。当时若不放她回去，她便会丢掉性命，那时流的泪大多是因为悲伤。 但小桃和云仙浮被人残忍杀害，这可是真真实实发生在他眼前的。而没能阻止惨剧发生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的无能。 所以这一次，他心中更多的是愤怒，愧疚与不平。这些情绪杂糅在一起，终于是让他大哭了一场，好像把这么多年的苦痛，都跟着哭了出来。 但因为小桃的逝去而感到不悦的人，现在可不止他一个。 门外的小星冷着脸听完了兄弟二人的对话，本来那双充满灵气的双眼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 她慢慢掏出温萤写的药方，粗暴地将其揉成团并扔到火堆之中，没有一丝犹豫。 她用阴冷的双眼看着纸团化为灰烬，这才挤出一个满意的笑，好像心中的怒火终于得到了发泄。 她转过身潇洒离去。可她行走的步伐却像是失了魂了一般，再无往日的活泼与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