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锦玄第202章 药香墨香
回到青州的承宽婉拒了梅姨的邀请，独自一人住进了城郊的药庐。在这里，处处都有他不舍的回忆。 他从屋内搬了一张藤椅坐在廊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闭上眼睛，聆听着周围的声音：鸟儿的鸣叫、微风的吹拂声以及远处传来的孩童嬉戏声。 他知道，未来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他去面对，但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片刻的美好之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察觉到外祖父和母亲好似有什么瞒着他。尤其是在母亲被太后召入宫中回来后，他经常看到母亲拿着父亲留下的玉佩发呆。 想到父亲，承宽艰难地在脑海中搜索着，那是他不愿翻启的一页。 记得还在梅州，外祖父与母亲经常在医馆忙碌，外祖母要帮着翻晒药草，隔壁家的小叶子与他年纪相仿，他经常去小叶子家找小叶子玩耍。 每到日暮时分，劳作了一天的小叶子父亲会回到家中。这位身材魁梧、健壮有力的男人总是会用他那双结实的手臂一把抱起小叶子那小小的身躯，然后将他高高地举过头顶。在夕阳的余晖下，小叶子飞扬的发丝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而他那清脆欢快的笑声仿佛能穿透整个世界，让站在一旁的他心中充满了羡慕之情。 他落寞地回到家中，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香。窗下的书桌旁，父亲正伏案帮祖父抄录药方，不时地低咳几声。 他走到高高的书桌旁，踮起脚尖想看父亲写字。父亲看见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父亲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将他圈在怀中。 那一刻，他觉得不要举高高也行，只要这样安安静静坐在父亲怀中也挺好。 母亲走进房间，看到父亲抱着他，连忙走过来想将他抱下来“宽儿乖，爹爹身子不好，不能让爹爹受累。宽儿自己玩，好不好。” “小晚，我不累，我可以的。”父亲拉住母亲的手，制止她将儿子抱走。 父亲的声音清澈而纯净，仿佛林间潺潺流淌的溪水，令人感到宁静与舒适。母亲见父亲坚持，便不再忍心拂逆。 她默默地拿起一本医书，安静地坐在一旁翻阅起来。一家三口，相依偎。 父亲修长的手指执笔书写，一笔一划地写下工整的字，每写完一个字，他都会清晰地念出来。那些字和音逐渐印在了他年幼的心灵深处。 父亲身上的药香夹杂着笔尖的墨香，是印刻在他脑海中父亲的味道。 没过多久，小叶子一家搬走了。剩他一人，他只能与书为伴，那些父亲念过写过的字逐个逐个串联起来，他能看懂几分。看不懂的字，他就走到父亲身旁问父亲。 秋去春来，慢慢的，外祖父房中的医书都被他看个遍。那些症状和方子好似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 外祖父欣喜他的天赋异禀，亲自教他如何望闻问切，小小的手指搭在父亲腕间的脉搏上，许久他抬头看父亲，自此后，他如母亲一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父亲，再也不敢让父亲受累。 父亲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歉意和无奈，他伸出手轻轻摸着父亲瘦削的脸颊“父亲，宽儿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 他一头扑进古书中，在学海中苦苦索求，渴望找到方子让父亲怪异的脉象恢复如常。 他看到古书中记载着一味药，若是在外祖父为父亲开出调养的药方中加入这味，效果可能会加倍。 他兴冲冲地拿上古书跑到外祖父房中，外祖父见到他眼中闪烁着亮闪闪的希望光芒，不忍拒绝，答应陪同他一起上山寻找这味奇特的草药。 他们祖孙俩人，从东临山出发一路向西，翻山越岭，穿越荆棘丛生的山林，历经艰辛，终于在一处峭壁松树下寻到了那味草药。他踩着祖父的肩膀，攀爬上山崖，挖下那株草药。 他们还未进村，远远地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在原地。 只见原本宁静如画般的村庄此时已变得面目全非，七零八落的倒在滚滚浓烟之中。村中房舍、草屋基本化为灰烬，只剩下残垣断壁，被火舌无情地吞噬后留下一片狼藉。 他扔掉身后背着的药箱，毫不犹豫地冲向这片废墟之中。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冲入他的鼻腔，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强忍着不适感，继续向前迈进，小小的药舍，父亲和外祖母全部倒在血泊之中。他满眼通红，好似血要从眼眶中迸发出来，他忍不住朝着苍穹嘶吼出来，好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在月石山人的隐庐，外祖父和母亲都在。 院外传来马车声，承宽睁开眼睛，看着院门。 不一会儿急促叩门声响起，“有郎中在吗？”有些生硬的口音在门外响起。 承宽走过去打开院门。门外停着辆马车，马车前站了一位年轻的少年，虽然穿着一身素色粗布衣裳，眉眼开阔，高耸的鼻梁，棕色的眼眸，眼底确是罕见的淡蓝色。 少年见到承宽出来，朝他略微欠身道“我们从外地来，刚到青州，我妹妹突然腹疼难忍，已经痛晕过去了。问了旁人说这里有处药庐，所以冒昧前来，麻烦郎中帮忙救治。” 说着他掀起车帘，车厢的角落处绻着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红衣少女，脸上蒙着大红色的面纱，双目紧闭，眼眶周围微微发青，额头上渗出密密的冷汗。 “快把她抱进来吧。”承宽想都没想，下意识说道 那素衣少年抱着妹妹走进院内，承宽将他们带到偏房内，让那姑娘躺到小榻上。 看着承宽给妹妹探脉，那少年急切的问“郎中，你看我妹妹怎么样？” 承宽收回手脸色有些微红，“你妹妹是要来癸水了，寒凝血瘀导致腹痛难忍。我先去给她煮碗浓浓的红糖姜汤，喝完后你赶紧进城找家客栈，用生姜煮水给她泡泡脚，要注意保暖，千万不能贪凉，不能吃凉食。若是担心再寻位婆子照顾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