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无眸者的观测旅程第6章 冰姬
格里芬注意到这个趋灵系数，导师只说了100以上，那0～100呢？他提问：“导师，0～100的区间是什么啊？” 卡尔深深看了格里芬一眼，轻笑：“不错，挺细心。”他略略夸赞了格里芬，让男孩腼腆一笑，又继续说：“首先，我告诉你们一个名词——混沌约数。这个名词在各种学说里都非常重要，本身对你们来说有点深奥，这样，你们听一个故事吧，但别太当真了，我也不确定真假。”灰发法师耸了耸肩。 “曾经有一位预言法师对一段未来进行观测——当时命运学派还没有提出命运象征的概念，那时的预言法师的计算量很是庞大，能做到那种程度的极为稀少。以能级来看，那位预言法师绝对是圣者之上！” 说到“圣者”的时候，格里芬发现导师的神情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向往和敬重不过，格里芬眨眨眼睛，怎么好像还有一些负面情绪？ 格里芬捞了一下背上下滑的行李，不在意的继续听导师讲。 至于预言法师，听上去和他的预知也有很大的联系，不过，计算？需要计算吗？格里芬想了想他预知的内容，只要不是他去干涉就必然会发生。这真的需要计算吗？也许，里面还涉及了他不知道的法师知识吧。格里芬思考了一会儿，果断抛到脑后。现在第一重要的是死劫，第二重要的就是他的愿景，成为法师。况且导师是死灵法师，预言法师对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卡尔继续说：“据说，那位预言法师所预知的未来是由无数支离破碎的记忆组成，是拥有记忆能力的生物所记录的未来。由于没有命运象征进行筛选，非常复杂，也难以确定。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位预言法师发现了一段混乱的记忆。” 格里芬凝神听着。 “那是极端跳跃、极其随机、变幻莫测的记忆，它所呈现的内容毫无疑问是那位预言法师所希望知道的范围之内，可它却无法用任何手段去确定，无法去运用。那位预言法师用尽了毕生所学，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是——混沌的记忆。” 混沌？格里芬不解的和同样眼中冒圈的塞西姆对视一眼。 “这里所说的混沌并非物质界的混沌，而是理论上的混沌。”卡尔轻抿了一口花茶，解释道：“预言法师查阅了许多资料，甚至去询问了超越时空的一位存在，花费了十万年，最终计算出了那些混沌的未来记忆的公式。即使公式的结果同样是不确定的、随机的，可终于可以确定在一个区间了。” “公式的结果，就是混沌约数的一种。” 灰发法师下了一个定义：“能够局限于一个区间的不确定值，就是混沌约数。当然，其实它的定义更为复杂，但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只认识几个字的八岁男孩艰难的听着，那双不似凡人的苍白双瞳此刻已经被各种法师术语和庞大的信息量冲击的一片晕乎。 旁边的塞西姆也没有好多少，他也没怎么上过学，字是认识的，也就仅仅只是认识这一程度了。自家小叔和导师讲的实在是太专业了，可他还不太敢让卡尔再简单一点说，只能内心苦笑的想，还好有一个同病相怜的同伴。 见面前两个新收的小学徒有点难以接受的卡尔怀疑着是他说的太复杂还是小学徒和侄子太笨？ 推了推单片眼镜，卡尔放松身体倚靠在沙发上，拂开散到眼前的一缕灰色发丝。 他想着，也罢了，反正时间还长，等过了今晚 ——可怜的小学徒想听也听不了了。 暗暗瞥了眼一脸纯稚温软的棕发男孩，男孩睁着那双奇异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脸上是虽然听不懂但求知若渴的表情。 卡尔心中感叹可怜，仿佛全然不知谁是即将将小学徒推入火盆的罪魁祸首，继续说：“阿比斯趋灵系数的第一区间，即0～100区间，这段公式的数值毫无疑问就是混沌约数。所以，灵魂法师们对于这个区间的死灵，称呼为混沌行者。” 混沌行者，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死灵，它们本身就如混沌约数般不可思议，难以确定，实体、虚幻，理智、狂乱，在它们面前都是未知数。其他人不知道，反正卡尔从没有遇到过混沌行者。不过，如果遇到了的话，卡尔说不定早就死去了，因为据说，最低等的混沌行者都至少是高级法师那个层次的，他一个区区二级法师，遇上了只有死路一条。 格里芬不知道导师内心的虚假可怜，他还是不太明白混沌行者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但他隐约知晓，这不是他现在所能接触的。 说完，笑了笑，给了他们一段整理思绪的时间后，卡尔才打了个响指。他还有一个尸体需要处理。 在响指声落下后，那边不停嘶吼着的寒尸顿时失去了全身的力量，幽色的火焰默默扩大了一倍，无形的能量从包围着寒尸的冥火里跃动着，肆无忌惮的燃烧着寒尸尸体里碎成最小单位的灵魂碎片，可怜的寒尸却连嘶吼也无法做到，瞪着蓝焰的冰球状眼睛怨毒的盯着施法人。如果眼刀存在的话，恐怕卡尔会被扎成筛子。 寒尸被控制住了，温度本应该上升。可格里芬却感觉更加冷了。男孩不由自主的抱着只穿着单薄衣服的自己，牙齿发着颤。 寒冷降临，冰霜沿着灰发法师所在的沙发一路延展，远处的楼梯也好，近处的装饰大厅的鲜花也罢，渐渐覆上了一层霜冻。 格里芬瑟瑟发抖：“好冷”冷到他差点从行李里翻衣服出来了。 他又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摸上了他的手，往旁边一看，是同样颤抖的塞西姆，冷的鼻涕都下来的少年握住比自己小的男孩的手，想借此获得一些温度，要不是不太好意思，少年整个人都要趴在格里芬身上了。 卡尔瞟了两个学徒一眼，精神海内记忆的一道法术模型被点亮，一个透明的罩子笼罩住了两人。 恒温术，一级通用法术。无论是什么系的法师在踏上法师之路后都可以学的通用法术，恒定温度，在遇到极冷极热的环境下都很有用的一种法术。 卡尔没给自己使，因为不需要。法师们并非是凡人所想的，永远被保护在身后的远程职业者。相反，如果没有强大的身体，法师们流动的魔力自然会把身体撑爆。所以，一个法师，不仅是法术厉害，身体也是和魔力相匹配的强横，只不过，法师们普遍外表表现的风度翩翩而已，只是看上去瘦弱，其实不是。 塞西姆在恒温术套上之后立刻变得生龙活虎，不好意思的撒开男孩柔软的小嫩手，咧了咧嘴赔不是。 格里芬也不在意，对塞西姆笑了笑。而后他摸了摸透明的光罩，发现手可以穿出去。在穿出去的手被冻的一阵抖擞后连忙收了回来，转而继续好奇的看导师要做什么。 卡尔要做什么？他想让冰姬给寒尸来个大卸八块。 只见他低低呼唤一声：“冰姬！”然后空气一阵波动，格里芬可以看到在波动的空气后天花板扭曲的模样。随后一道飞在空中的身形显露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纯白长裙的女人，雪白的蜷曲长发在半空中弯出一道美丽的弧度，而在雪白长发下，是一张漂亮到极点的脸。 格里芬不自觉的痴迷的望着那张脸。他并非是喜欢她，毕竟男孩还小，只是人对美的追求让男孩移不开视线。 冰肌玉骨，脸上的五官每一个都是完美的，合在一起组成了一张冷到失温却又美到繁花似锦的脸。 冰姬大人半阖着美目，而在主人召唤显露身形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顿时，一片冰海似的蓝就淹没了两个沉迷美色的小学徒。 见两小学徒的模样，卡尔无奈的、又有点骄傲的感叹一声：“不愧是冰姬。” 冰姬飞在空中，一双雪足轻轻点在一片自然生成的冰莲花上，无尽冰霜环绕着她。无风的室内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道寒风，风声渐起，却在主人的指示下绕开了两个弱小的学徒。风雪汇聚，冰霜凌空，小型的冰风暴以冰姬为中心狂肆爆发。风暴涌动的破空声让格里芬耳中一阵嘈杂，他捂住耳朵睁大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 这就是法师的威能！人之力，竟可胜于天灾！对于法师世界的向往在格里芬心中更加灼热！ 花树状垂落的水晶灯渐渐不抵愈来愈暴烈的冰雪风暴，噼里啪啦的碎成几块完全解体，被冰雪裹挟着在半空中旋转舞动。 再是无知无觉的寒尸此刻也像是意识到了它的处境，竟瑟缩了一下，全无理智的冰焰猛的一抖。可再怎么瑟缩，它的下场已是注定。 冰姬蓝海似的美眸全无感情，满是被抑制住的疯狂，她遵循着主人的命令，抬起纤柔五指，摆在前方，银蓝色的唇瓣微微嘟起，一口寒冰之气顺着手心方向轻飘飘的飞出。 可在飘离不到一米后，那股寒冰之气庞然胀大成一个球型魔力气流，冰姬周身的冰风暴都被吸入进其中，就像纺丝似的，冰风暴被织成了白色的轻柔绸缎般的光带，却又如同利剑一般朝着寒尸射出！ 这些魔力转换的过程还不到一秒，室内的寒冷更上一层。眼前是冰天雪地一般的世界，屋子变成了遥远北国传说里雪魔居住的冰屋。 寒尸不甘心的拼命挣扎，可前有冥火，后有冰姬。就在它挣扎的那一刻，纯白的飘带绕过地狱荆棘，如冰刃般划过寒尸身体几处。 “噗嗤——”这是寒尸血液喷溅的声音，也是肢体落地的声音。 蓝到发黑，还带着碎冰的血液甚至溅到了格里芬的脚前，男孩不安的缩了缩脚。 冰雪飘带在斩杀肢解了寒尸之后，直接原地散去，化作一片片细小的雪花，撒落地面。远远望去，就像室内下了一场小雪。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正是这柔弱无害的雪花，在几秒前把一个变异的死尸斩杀殆尽。 再看寒尸，肢体无助的散落地面，乱七八糟，深色的血液带着冰渣，把洁净的石质地板涂抹的宛如行刑现场。冰球眼珠被精细剥离开眼眶，和一颗黑色石头样的怪异心脏一起好好安放在肢体中央，估摸着是最值钱的材料。 格里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恶心，毕竟他从未见过人的尸体被肢解，即使寒尸已经算不上人。可他没有，年龄尚小的棕发男孩只是牢牢见证这一幕。因为他觉得，若要走上法师之路，这样的情况不会少，连这一刻都坚持不下去的话，就不用谈以后了。 男孩咬着嘴唇，就这样看着。 卡尔虽然在用精神力控制着冰姬，但他的心神有注意着两个学徒。一个是他的侄子，一个是他达成目标的必需品。 对于侄子，是保护的。即使他是个冷血之人，可塞西姆是他大哥的儿子，大哥自幼对他很好，他便也对塞西姆还算得上好。但也仅仅是让塞西姆走上法师之路，将卡尔这个姓氏发扬光大。更多的，也不会做。法师的世界，利益至上，对于他这个侄子，保护一些就算做的很多了。 而对于格里芬 卡尔目光幽深，有赞叹，也有惋惜。 格里芬是个好孩子，天赋高，性格看似温软实则内心坚毅，以卡尔多年的眼光看，是个定下目标就会去完成的法师苗子。 就是实在可惜，遇上了他。 可卡尔的那份惋惜就存在了一秒，立马就消失了。 说不定，如果没有遇上他，这孩子还过得更惨呢。南大陆是法师荒漠，多少人一生都浑浑噩噩的过活，有法师天赋的孩子，如果没有遇上二十年一次的天赋检测大会，也只能埋没。能短暂的见证法师世界的精彩？还是，无所作为的作为凡人活下去？是他的话，会选择前者。 以己度人的卡尔自认为给了格里芬别人想要都得不到的机会，那一丝惋惜如雪消融，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还有一点高高在上的自我感慨，觉得能让格里芬以他这位二级法师学徒的身份离开，不管是哪种离开，都是他难得的好心了。 被念叨的格里芬突然感觉头皮痒了一下。他挠了挠头，手在放下来的时候轻轻拂过了他的眼睫，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短暂割裂了眸中所映的世界，像是在暗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