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相逢安然一生第14章 施压
距离上一次儿子回老宅给老爷子祝寿已经有段日子了，顾文慧思前想后觉得不能放任儿子在外面折腾。毕竟她这大半辈子的心血都投注在丰隆集团的发展上了。她不可能把这么多年的心血交到一个旁支手里头，那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而且她觉得以儿子的商业天赋，如果白手起家做人工智能都能做成现在这番光景，那么若是回来接手家业，也定能把丰隆集团带到一个新的高度。再者，她觉得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倘若他在外面做大做强，终有一日他会像那个男人一样离自己而去。她绝不能容忍任何不可控的局面出现，于是她决定采取点措施向他施压，逼其就范。 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也是她能驰骋商场多年，叱咤风云的原因。顾文慧先是让底下人秘密搜集整理奕文国际跨国并购案的相关信息，然后又找集团法务部和市场投资部做了跨国并购的相关咨询。当然，她并不想打草惊蛇，让人提前察觉自己的意图，所以她找的人都是跟着自己，在丰隆集团干了二三十多年的老人，并让经手的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她先是许以重利，又表明态度，若是有人胆敢走漏风声，一经发现革职查办。并且以她的手腕，她会让背叛她的人在整个商圈都混不下去。底下的人是知道她说一不二的处事风格的，所以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在整理过目了奕文国际此次并购案的融资渠道信息后，顾文慧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切入点。奕文国际的收购标的sk bs 拥有非常丰富的产品线，主要分为三类：数据标注、评估与管理，邮件安全平台，该公司的主营业务板块是利用机器学习来标记分类大量数据，以便客户利用分类标记好的数据进行模型训练，而这一块也正好是向奕生所需要的。两家企业在业务上存在很强的互补性，因此借由这次并购不仅可以提升奕文国际的品牌影响力，使企业文化更加的多元化，同时还能增强奕文的研发能力、拓宽商业渠道，增强产品分发能力。从证券市场收购股票的间接并购方式，由于受当地并购法律规定的制约，在实施难度上有很大的困难，所以奕文国际采用的是直接并购。根据之前财经频道之前的报导，奕文国际早在去年年底就已经向sk bs提出了并购邀约。目前，美国权威评估机构给sk bs的估值是5亿美金。 顾文慧根据投资部搜集到的相关数据猜测除了奕文内部的融资以外，儿子必定会向外融资，那么他可能采用的融资方式无非就是股权或债券融资，外部投资公司融资和银行贷款这几种。对于这几种融资渠道，顾文慧又逐一分析了一遍，自己虽不能干预一级市场的债券发售和外部投资却可以从银行贷款入手。于是她又让底下人去调查了和奕文国际有日常合作的几家银行，她想就奕文国际目前的商业信誉和盈利能力而言，想从合作过的银行那里进行融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人工智能还一直是政府重视的业务板块，对于区域经济的拉动有很大作用。 顾文慧明白迟则生变的道理，她不打算影响银行放款只不过是要找找关系让贷款审批的流程走的慢些。她清楚对sk bs 有收购意向的，并非只有奕文国际一家。只要银行这边的款项延迟到位，那么奕文国际针对sk bs的收购就很有可能胎死腹中，因为奕文的竞争对手是不会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的。 在得知奕文国际与zg银行和js银行联系密切后，顾文慧决定立刻采取行动。丰隆集团作为深圳改革开放的排头兵，为带动区域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而顾文慧作为丰隆集团的当家人，自然在南方商圈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力。不仅是往来合作的企业，连同有业务往来的银行，金融机构，它们的高层也有不少与顾文慧有交情。 她让秘书给这两家银行分管贷款审批的负责人发出邀请，她要分别做东，请二人吃饭。这两家银行的业务负责人在收到邀请时都有些不明就里，不知她到底要唱哪一出，毕竟最近也没听到什么关于丰隆集团的风声。 顾文慧毕竟是纵横商场多年，当然看得出他们心中疑惑。她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这二人甫一听闻，都大吃一惊，没想到新兴的人工智能新秀奕文国际的当家人与丰隆集团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真是出人意料。作为外人他们不解，为何向奕生从未对外公开过这层关系，更让人不理解的是他为何放着偌大的家业不继承，反而白手起家，从零开始。 顾文慧自然清楚，她与儿子的关系走到这一步，是因为自己婚姻受挫，安全感缺失，日益加重的控制欲让儿子只想逃离。当然这些家事，她是不会向外人说道的。只能将向奕生描述成一个固执己见，不懂得体谅母亲良苦用心的不孝子模样。他二人并不想插手这母子二人的恩怨，毕竟关起门来，那都是人家自己的家事。况且贷款审批也是需要综合考量企业信用，抵押标的和相关资料的，不仅如此，人工智能还是政府大力扶持的科技板块。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大胆敢随意掐脖子。一着不慎，自己可是要担责任的。 顾文慧当然知道这二人担心的是什么，于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图，她并非要他们不批，而是要他们慢慢批。毕竟审批流程所需的文件资料，公司的资质，标的价值，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收集整理，慢慢评估审核的，如此一来，流程的快慢也就有了一定的可操作性。她只是想让儿子并购案受挫，这样她就能逼儿子回去继承家业。至于奕文国际，她也声明，目前已经有儿子国外的学弟技术入股，就算以后儿子离开公司，这颗行业新星也不会陨落。 这二人也是经过风浪的，又加上顾文慧口才犀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于是二人纷纷表示只要是在自己可操作的范围内，不违规不违法，必定会尽力配合。他们想的其实很简单，原本就是母子纷争，犯不着自己冲上去躺枪，况且人家也表态了，只要儿子回去继承家业，原有的公司还是会有人打理，本市的经济并不会受到影响。只要他们银行的业务不受影响，那换个主理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做完这一切后，顾文慧就回去耐心地等着，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儿子就会回来找自己了。 此时的向奕生还不知道潜藏的危机已经在慢慢靠近，而这个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的母亲。 原本和银行接洽的事情一直都是由财务部的负责人庄梦萍处理，不过因为她预产期就在这个月月底，向奕生看她身子沉，就提前给她批了产假，让她回去休养安心待产。因为涉及的金额巨大，又事关并购案，资金的筹措渠道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交给其他人，向奕生也不放心，只能交给张文斌负责。凭借他在深圳商圈的人脉，要是跑个资质，办个评估手续也方便许多。 这天下午，向奕生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看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突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破了平静。不用说肯定是张文斌，全公司也只有他会这么敲门，跟个土匪似的。 “请进”向奕生应道。 张文斌打开了门，然后又鬼鬼祟祟地把门关上。然后他就从茶几上着急忙慌地给自己倒了口水，一屁股坐在向奕生对面的椅子上。 “渴死老子了，跑了一上午了，腿都要跑断了，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张文斌完全不顾形象，端着杯子就往嘴里灌。 “今天去银行了？怎么样？”向奕生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 “别提了，今天早上跑了zg银行和js银行两家，你猜怎么着，全都把我给打发了，说是我们提交的资产评估报告有问题，出具报告的评估机构资质不达标，报告质量无法得到保障。需要我们这边重新提交评估报告。” “问了评估机构那边了吗，是资质有问题吗？”向奕生冷静地问道 “问了呀，这一家一直出资产评估报告，近期也有别家公司找他们家做，说提交资料给银行审批，一点问题没有，怎么到我们这里就说有问题了呢？” “见到银行贷款审批的负责人了吗？”向奕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你还真别说，今天真是奇了怪了，这两家，我去问的时候都没看到部门负责人，就是信贷部普通的职员接待的我，别的细节也没提，就给了这么个理由。你说，问题是出在哪儿呢？”张文斌有点不解。 “这样，这两天，你把手头上其他事情先放一放，想办法堵一堵这两家银行信贷部的负责人。请他们吃饭，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向奕生对张文斌交代道。 “你说会不会是。。。”张文斌欲言又止。 “顾文慧女士”向奕生替他把猜测说了出来。 “你也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对吧？我今早跑完银行，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你说你平时也没得罪什么人，除了创科的乔伟和你不对付。应该不会有人给你使绊子，除了你们家太后。” “什么太后，没事别瞎起外号，没个正形。” “你看你上次回老宅给你外公祝寿，之后，你妈就一直风平浪静的，最近都没来找你不痛快了，你觉得这合理吗？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张文斌的话说到了向奕生心坎里去了。 “不找麻烦还不好，怎么听着你这话，不给你找麻烦，你还浑身不自在了，什么毛病？”向奕生不想让张文斌担心，故作轻松地吐槽。 “唉呀，你可着劲地埋汰我吧，一天不埋汰我，你都不舒服。你放心，我保准这两天堵到那俩王八蛋，问清楚情况，给你个交代。你也不用太担心，没准是个乌龙。”张文斌出言宽慰道。 “行吧，你去忙吧，我这边还有报表没看完。” “那你先忙，我先出去了。”说着，张文斌就出了办公室。 张文斌一离开，向奕生就陷入了沉思。对啊，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手？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的手腕。向奕生倒宁愿是竞争对手给自己使绊子，这样他反击时就能毫不留情。但倘若真的是她，自己又该当如何？她一直说丰隆是自己的心血，而奕文国际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想当初他刚回国创业，并不想借用他母亲那边的资源，倒不是他自己硬气，而是他知道，只要他一松口，让母亲介入了自己的事业，那么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再摆脱她的控制，过他想过的人生。 那时候他不敢也不愿暴露他和母亲的关系，一切只能靠自己，张文斌知道他要创业，二话没说就从原来的机关单位下来帮自己。那时候他们没什么钱，更别提什么人脉，最开始他们也只能靠从政府那里申请到的留学生创业补贴在宝安租了个不大的办公室作为公司的落脚点，向奕生靠给别人写小程序赚点钱维持公司的运营与日常开销。张文斌为了拉业务，陪人喝酒喝到胃出血。而向奕生，他原本是个滴酒不沾的人，愣是在一次次的酒桌谈判中，把酒量给练出来了，虽然不似张文斌喝到胃吐血，但喝酒喝到吐，在那段时间里，也是常态。因为他技术过硬，累积了不少客户，又加上张文斌会来事，客户们口口相传，业务才慢慢推展开来。后来，他们公司渐渐扩大了规模，便招了几个程序员，对外接到了一个大项目--给深圳一家知名的连锁大卖场开发智能支付系统，才彻底打响了名头。得益于政府扶持，又加上公司自身良好的盈利能力，银行很快就批复了他们的贷款申请，就这样他们才从逼仄的办公室里搬出来，搬到了南山。这一路走来，光是办公地点他们就换了四次，公司规模的每一次扩大，都离不开大家的辛苦付出。 在向奕生的眼中，那些和他们一路走来的程序员们，已经不仅仅是他们的员工了，更是他们的兄弟，家人，而奕文国际也早已不仅仅是他和张文斌的奕文，而是承载了众多人梦想的家。 如果这次真的是母亲在背后做的手脚，他断然不会再退让，因为他要守护的并不仅仅是自己多年的心血，更是所有和他们一起奋斗的家人们。 他在等一个结果，等张文斌那边的结果。 张文斌从向奕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就觉得他脸色不大好，估计他的猜测与自己不谋而合。张文斌知道向奕生他妈是个难缠的主，毕竟小时候在军区大院他没少凑热闹，那一天天的闹腾，没事就上演个全武行，家里能砸的器物都给她霍霍地差不多了。他那时候心里就吐槽，娶到个这样的婆娘，向叔叔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要是换做他，那肯定也是要丢下儿子跑路的。他内心对向奕生很是同情，虽然自己老爹没事就拿个棍子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撵着打，但好歹那是在自己闯祸皮痒的时候，哪像向奕生家的那位，没事就发疯。就连自家老爹有时候拉完架回来，都忍不住吐槽，说自己要是有个像向奕生这样十项全能的儿子，那能天天在梦中笑醒，肯定好好过日子，把孩子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哪能天天这样，作天作地地让孩子受苦。 虽然他爹夸向奕生的话让他听着有些刺耳，但是这话是一点毛病没有。 其实张文斌也希望是乌龙或是竞争对手使绊子，那样还好处理些。虽然向奕生不说，但其实张文斌心里清楚，他虽然厌恶母亲的控制欲，但是还是想和她好好相处。父亲早早离家，父爱的缺失让向奕生的内心更加渴望亲情，哪怕这份亲情是来自性格强势令人窒息的母亲。 张文斌希望这次是自己猜错了，他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还一直碎碎念，千万不要好的不灵坏的灵。 张文斌按照向奕生的吩咐，把手头上的事跟底下的人交代了一下，就安心到银行附近蹲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十天后堵到了js银行的信贷部的总经理韦向东，他应该是刚从外地出差回来。 “哎呦，这不是韦经理嘛，好久不见啊，最近想找您可真不容易。”张文斌笑着快步走上前去，与人握手。 韦向东看到张文斌人，脸色一紧，但很快就挤出商业假笑和他寒暄，“稀客，稀客，这不是奕文国际的张总吗，好久不见，你找我有事？” 他心想怎么是这个祖宗，这可不好打发。哎，顾总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他心里暗自埋怨。 张文斌心想，我来找你为的什么事，你心里没点b数吗，都是千年的狐狸精，你跟我玩什么聊斋？但是面上，他还是笑嘻嘻地应答，“这不是为了公司上次申请的抵押贷款吗，我上上周来行里办事，您下面的人跟我说，我们公司提交的资产评估报告有问题，她没和您说吗？” “你看不巧，可能我当时正在外地出差，事情比较多。小姑娘刚来银行，业务也不熟悉，不知道轻重，还没来得及知会我”呵，这锅甩得那叫一个溜。 “那韦经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做个东，请您吃个饭。您看这么多年了，贵行一直对我们颇多照顾，我也得知恩图报不是？您知道的，奕文国际最近那个跨国并购的案子，不仅我们向总很重视，连上面也重视得很。所以我想和您了解了解情况，看看审批流程走到哪一步了，要是有什么材料提交得不合适的，您也好提点提点小老弟我。”张文斌表明来意，单刀直入。 韦向东知道这张文斌就是来堵自己的，要是没有拿到他想要的答案，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正所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只得无奈应道，“行啊，那晚上咱俩喝一杯，不过你得等等，我刚才才从外面回来，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您随意，不着急，我订好了酒店，等会发定位到您手机上，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张文斌笑嘻嘻地应道，就回到了停车场。为了让向奕生安心，他给他发了条微信，“人已堵到，今晚做东，结果如何，回头细说”发完，他就驱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