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深几许第41章 寿宴
明日就是萧庄主的生辰宴，萧景梧作为儿子也不好太过清闲，送竹卿回房后他就跟着去四处打点明日寿宴上所需要的菜食物品。 屋子点满了蜡烛，烛火明亮，竹卿手支着下巴坐在桌前看红瓷瓶里的白梅，直到眼睛实在酸了才从榻上下来，准备去睡觉。 刚趿着鞋子往回床上门，门口有人敲门，竹卿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一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 小丫鬟恭敬道：“我们三公子命奴婢送些点心给姑娘，姑娘吃了好睡。” 竹卿让丫鬟进了屋，很快放下托盘而后离开，临走前嘱咐道：“姑娘用完点心放在桌上就好了，奴婢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这些东西奴婢明日自会来取。”说完退出去替竹卿关上门。 竹卿走上前去打开盅盖一看，里面是一盅奶羹，像是刚出锅的还冒着热乎气，奶羹上洒着半透明的桂圆干和几朵银耳，很是好看。 他算是挑明了心意，这样明目张胆的示好起来。 竹卿欣然接受，毕竟不能浪费食物不是！ 第二日竹卿早早就起床洗漱，在别人家里总不能跟自己家似的睡懒觉，更何况他们是来给人贺寿的。 准备停当出门，萧景梧已经在院里等候了，他今日穿了件灰蓝色竹纹长袍，头戴一顶缠金发冠，以金色镶宝石腰带束腰，更显得他玉树临风。 听见开门的声音萧景梧转过身来，刚好对上竹卿的目光。 “你怎么来我这儿了？你不用去前厅待客吗？” “我特意来接你的，我跟你一起去。”萧景梧眉眼含笑。 竹卿又看一眼他的打扮，赞道：“你今日穿的很好看，你父亲祝寿，你是该穿的喜庆些！” “不光是为了喜庆。”萧景梧有得意之色，“我穿这个颜色还是为了配你。” 竹卿来的时候穿了件淡紫色的撒花褙子，为了保暖在外罩了件同色的蝴蝶纹样长袄。萧景梧特意选了和她淡紫色衣裙相近的灰蓝袍子来穿，显然是用了心的。 一蓝一紫，很是相配。 “戏班子的人已经开始唱上了，你去看吗？”萧景梧道。 竹卿大清早起来肚子空空还没吃早饭，心思只扑在早饭上，委屈道：“我还没吃早饭呢！” 萧景梧莞尔：“台底下有早饭送过去，你去那儿吃也行。” 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开，无外乎是些着《五女拜寿》《八仙庆寿》之类的热闹戏，台下稀稀拉拉坐着些人，有的人正吃着早饭，有的已经吃完了正认真看戏。 竹卿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刚坐好就有丫鬟端了早饭上来，一碗热腾腾的八宝粥，一屉小笼包，一碟麻团，几碟酱菜，还有风腌肉，就是看不出来是什么。 “这也太多了点，你不吃吗？”竹卿咽下一勺甜丝丝的八宝粥。 “我一早起来就吃过了，你吃吧。” “我师父呢，他吃早饭了没有？”竹卿这才想起青池来，四处观望着。 “你师父还有其他几位世叔，是大哥去招待的，我也不太清楚。”萧景梧也不知道别人的情况，说实在的，他的心全放竹卿身上了。 “你不用担心你师父，他们估计和父亲闲聊叙旧呢，等吃饭的时候就能见着了。” 风腌肉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肉，香辣可口，竹卿很是喜欢，可惜不多几口就吃完了，竹卿颇觉意犹未尽。 “这是兔子肉，城里一家风腌腊味店买的，你要喜欢走的时候给你带点回去。”萧景梧心细，观察到竹卿所好立刻叫人包起来预备给竹卿带走。 “多谢你。” 萧景梧拿出一块帕子来替竹卿擦去脸上一粒芝麻，饶是竹卿心里做好了准备也还是红了脸，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 戏台下不止竹卿一个外来客，早上陆陆续续也来了几家女眷，有几个年龄大点的是认得萧景梧的，看到二人举止亲密，更是窃窃私语了起来。 自幼习武的人耳力都比旁人要好些，竹卿很灵敏的听到了来自周围的议论声。 “那姑娘是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看这样子莫不是和萧三公子有亲！否则怎的这般亲近！” “我看像是…”这话被另一个声音打断：“萧三公子到这年纪还没成亲，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隐疾不好女色呢！原来眼光这般高挑了如此好看的小娘子来…” 竹卿转过脸去找寻声音的来源，是几个三四十的女眷，竹卿眼神扫来她们立刻停嘴不说话了。 竹卿用手点了点萧景梧的胳膊，示意他过来点：“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可听见了吧…难不成你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 萧景梧眼神玩味一瞥：“也是，你是该关心关心我的身体…至于我到底有没有隐疾，等成亲那天你就知道了。”说完随手抓了几颗花生抛入口中。 “你这个纨绔！”竹卿恨恨道。 “可是你先调戏的我！”萧景梧佯装无辜。 竹卿一拳打过去被萧景梧挡开，趁机另一只手也挥回去被他抬手抓住，两只手被他反握在身后，竹卿立刻动弹不得。 “你老实点吧，等你身子恢复好了我再领教你的功夫不迟，要是因为我让你再复发一次，我死一百回你师父也不会把你嫁给我了。”萧景梧道。 竹卿的手被萧景梧反背在身后，羞怒不已，偏偏他又离自己这么近如同一只抖着羽毛的孔雀，竹卿恨不得对着他的脸咬他一口方能解恨。 “梧儿。” “阿卿。” 前一句是萧庄主喊的，后一句是青池喊的。 几位长辈过来，竹卿和萧景梧连忙松手乖乖站好。 “你怎可对竹卿姑娘如此无礼！”从萧庄主和几位长辈的位置看去，萧景梧刚好抓着竹卿的手不断逼近，很冒犯。 “儿子知错了。”萧景梧弯着腰承认错误。 青池解围道：“是我这徒弟不懂事，萧兄莫怪三公子。” 而后两个老友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左右站的几人也都露出了然的笑，笑的很有深意：少男少女嘛，看来这俩好友要成亲家了！ 这些老狐狸们！ 几位长辈被萧庄主安排在首席就坐看戏，竹卿也被安排到了合适的席位上坐着，周围桌子上多了几个不认识的人，竹卿如坐针毡。 青池看竹卿满是不自在，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竹卿倒杯酒给他，悄悄问道：“师父不生气？”刚才她和萧景梧的动作在人前其实是不合适的，尤其还有旁人在，免不得要被说闲话。 青池瞄一眼竹卿，端起酒杯闻了闻：“你师父我，从来不是迂腐的人。” “那是因为师父很中意萧景梧吧…”竹卿剥了个橘子，一半给青池一半给自己，“我跟萧景梧见面是师父安排的，我来这里也是萧景梧求师父带我来的，甚至萧庄主也知道这些。师父是想让我嫁给萧景梧？” “我不会强迫你嫁给他，你也不用听我的话，你喜欢就行。”青池扬手喝下竹卿倒的酒，“这酒不错，我喜欢。” 竹卿窒息，师父怎么变得不正经了。 “我喜欢沈则的时候，师父可没这么说。”竹卿学着萧景梧的样子吃了个花生。 青池扭过脸来盯着竹卿看了好一会，沉声道：“他姐夫和挖私矿有牵扯，将来不会好到哪里去，我去述职的时候圣上的脸色可没那么好看。他若自己有能力远一些都无妨，可看那小子病歪歪的样子，将来能不能活个长久都不知道，你嫁给他干嘛？” 竹卿丧气道：“师父说得对。” “那师父就认定了萧景梧？” “他爹跟我是朋友，他娘又是个好脾气的，将来绝不会为难你，洛阳离长安又近我想来看你也方便些。萧景梧手里也有不少产业，不会亏着你。”青池摸着胡子笑了笑，“我还曾动过心思想让你嫁给玉衡，但也只是一念头的想法，你们身份不同…不合适。” 青池主动提起了玉衡的身份，那么自己问一问也无妨吧？ “那玉衡，他到底是谁？”竹卿凑上去问。 青池左右看周围无人，几位老友也在说笑看戏，小声道：“忠顺王府二公子，现在是世子了，也就是下一任王爷。” 竹卿倒吸一口凉气，想想自己曾骂过他，万一他将来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一个天潢贵胄，一个走江湖，怎么想都不合适，玉衡曾经跟我提起想娶你为妻，求我把你许配给他。我瞧他实在是喜欢你也曾有一转念的想法，但忠顺王是不可能答应的，他也不可能说得动他父亲，何况这孩子…”青池喟叹，“也是可怜，你当初受伤后要回去一批人，我想他是王室血脉就让他先回去，结果他跟我说他放不下你想跟你一起走…” 末了青池又道：“好好一个孩子，让王爷给养成这样，可惜了…” 原来玉衡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她的感觉没有错。 那天晚上的萤火虫，关于玉衡星不祥的解释，还有送给自己的发簪，自己中暑无力时他抱着自己回房，隐忍又克制的喜欢，他什么都做，又什么都不说。 他甚至还向师父求娶过她。 这才是命运的可笑之处吧，他喜欢自己的时候自己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了。 寿宴很快就开始了，青池已回到自己的座次上。 萧景梧为了不让竹卿不适应特意坐在她旁边，为竹卿夹菜倒酒，得知竹卿不能喝酒后又让下人换成了蜜水来。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坐！”竹卿咬着牙假笑道。 “为何？” 他还问为何？ 就因为他坐在自己身边，小半个时辰不到，已经有几个人假装从他们身边走过其实是来看她的了。 竹卿只能拼命把头埋进碗里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很难熬。 “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真能吃得下？”萧景梧擦擦手。 还真不行。 一个人只会更加坐立难安。 下人们流水似的上着菜，又撤下一个个空盘子，伴着众人的说笑声，大厅里热闹阵阵。 吃到最后，看的人也看够了，竹卿的脸皮也厚了一层。 萧景梧笑吟吟道：“吃完了吗？外面有投壶和蹴鞠，我带你出去玩。” 竹卿忙点头答应。 外院的一大块草地上已站满了人，七八个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正玩着蹴鞠，有玩投壶，还有玩无头箭的，虽然料峭春寒隐隐有冷风吹过，一群人依旧玩的兴高采烈。 “这些都是亲戚家的弟弟妹妹们，今日父亲生辰，他们也都来贺寿。”萧景梧道。 两人刚走近，一个穿着大红石榴长袄的女孩娇声喊着：“景梧哥哥！”跑过来亲热的挽着萧景梧的手臂要带他去玩投壶。 女孩挑剔的看了眼竹卿，对萧景梧道：“这位姐姐从来没见过，景梧哥哥不让我们认识认识？” 萧景梧有些尴尬的抽出手臂，女孩见他拒绝自己不满的哼了一声。 “这位是父亲好友的徒弟，竹卿姑娘。” “这是我父亲早些年认的干女儿，算是我妹妹，叫许璃。”萧景梧道。 “许璃姑娘有礼。”竹卿屈膝欠身。 许璃骄傲地扬起来脸：“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位姐姐，和景梧哥哥刚认识吧。我跟景梧哥哥从小就认识了，景梧哥哥还教过我投壶呢！” 竹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看向萧景梧：“那你们可真是兄妹情深。” “许璃，你胡说些什么！”萧景梧出言呵斥，竹卿眼里的情绪他不是看不懂。 “景梧哥哥，你从前都是叫我璃儿的！”许璃看到萧景梧如此在意竹卿的看法，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她喜欢萧景梧多年，怎么能够让一个刚认识的人抢走她的景梧哥哥。 萧景梧不理会许璃，众目睽睽之下拉着竹卿的手腕带她去投壶。 “许璃姑娘都快委屈哭了，你也不去哄哄。”竹卿挑眉，许璃在身后直跺脚。 “别装傻。”萧景梧稍用力捏了下她的手腕，“你知道我喜欢你，别的姑娘委不委屈关我什么事，我只在意你。你套圈那么差，不如我教你投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