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深几许第16章 告别
至此，所有疑惑均已解开，青池脚步轻快，看周遭的夜景也比平时更让人心情好些，不多时就回了客栈。 在青池的讲述下，竹卿一丝丝揭开了真相。原本来是为了调查南莱贼人之事，不想发觉了更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间接引出了答案。 竹卿无意间发现的一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花，背后居然藏着一大笔财富。 竹卿不禁感叹，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那自己当初的疑问…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是司空将军。”青池很平静，“临走之前，我告诉了刘县令有人上书圣上南莱人的事。如果没有这封书信，圣上就不会派人前来查看，真相也就无从知晓，最后刘大人等来的只有安南王指责他渎职和圣上降罪甚至革职的旨意。而司空将军的书信，却是救了他。我疑惑司空将军为啥会帮这样的一个小官，刘大人说许是他曾救过将军手下的一名士兵的缘故，将军接受了他的善意如今也来救他一命吧。” 竹卿沉默，这实在让人意想不到。既然这件事已经了解，那…他们也该走了。 该如何对沈则说呢？《洛阳伽蓝记》明日就该到了吧，和他相识一场，因碰掉了他的书开始，那就从还给他书结束，以后…就各走各路吧。 “明日休息一天，后日启程，你…”青池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竹卿和沈则的事他大概知道一些，从未制止是因为他知道竹卿有分寸，加上竹卿也是大姑娘了，如今要走，两人也该做个了结，“你该办的事明日都办了吧，不用回来的太早。” “师父…”竹卿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知道青池是为她留的这一天，否则以青池的性子，明日一早就会出发。 “回去休息吧…”青池劝道。 看着竹卿走出房门，青池几乎要叹息，女儿家的心事他如何不知道呢？ 只是造化弄人，如果这是在长安，只要他二人两情相悦，沈则人品尚可，那他愿意为竹卿试试。 可惜…青池的眼里露出一抹狠厉，这人还是被竹卿所伤的赵都尉的小舅子，牵扯实在太多，他不能冒险。 竹卿心思单纯，他却不能不替她思虑清楚。 沈则第一次送她回来之后，青池当即着手调查了他的背景，在得知他的身份后，青池立刻想到难道是他们的目的暴露，都尉府利用沈则来探听他们的情况，或者对竹卿不利。 后续的观察中，他发现沈则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对竹卿也很是在意，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多说也无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看竹卿是否明白了。 第二天早上，竹卿就忐忑不安。她不知道沈则家住哪里无法去找他，如果他不来找自己，那么什么话也说不了了。 竹卿知道问问店小二或可得知沈则的住处，她就是不愿去问只一味逃避，明明急着见他却又不敢主动，竹卿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拧巴。 房间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直到店小二敲门她才定下神来，店小二道：“姑娘，沈公子在楼下要见您。” 他终于来了！ 竹卿忙答应：“你让他等等，我马上就下去。” 店小二应一声下楼去了，竹卿看了看破云剑，伸手带上。 细细看看镜子，头发一丝不乱，并没有不合适的地方，方才下楼。 沈则坐在椅子上等着，看她下楼忙站了起来，笑着朝她走来：“我算着今天书该到了， 怕你忘了，特意赶来找你。” 竹卿压下心里的悲伤，边跟他往外走边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正常些：“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你的书？” 沈则一眼也不敢看向她，眼睛只盯着路，指尖捏紧了衣袖说出了自己积在心里多时的话：“不是，你知道的，我迫不及待想见的是你。” 你知道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到底还是说出来了，竹卿不敢也不能回应。“现在你已经见到了，该放心才是。”竹卿词不达意。 “是啊，我已经见到了。” 书铺很快就到了，老板很麻利的将书包好送到沈则手中。 “书已到手，我也不算欠你什么了。今天天气不错，沈公子有空和我出去走走吗？” 沈则没想到竹卿约他游玩，心中难掩激动，当即答应，又道带着书不方便，不如先寄存在书铺，稍后让小厮来取。 “听闻城外有一片树林极美，遍地铺满落叶，红黄相间很是好看，去吗？” “佳人相邀，岂有不去之理。既然好看，我当陪你一起。” 阳光暖融融的，不似夏天般刺眼，照在身上微微驱散些寒意，竹卿心里的惆怅也冲淡了些。 “你怎么带着剑，我还不知道你竟会武艺。”沈则的话里掩不住的惊讶。 竹卿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应答也从容：“相识一场，何必隐瞒，我今天特意带出来，是想舞剑给你看，可以吗？” “真能如此，那就是我的荣幸了！”沈则高兴不已，“你会剑术，是你父亲教你的吗？” 竹卿点头：“我从小和我爹学艺，走南闯北难免遇到麻烦，学点功夫也好保护自己，遇见不讲理的客人也不会吃亏不是。” “令尊爱女情切，顾虑周全。”这是沈则说出口的话，没说出口的是如果可以，我愿意护佑你后半生的周全，让你不再漂泊游荡，为衣食殚精竭虑受尽苦楚，只可惜我自己的命数尚不知能到何时，何必白白耽误了你。 这片树林并无几人，因不在进城往来的道路上，除了专程来赏秋景，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是以安静的只闻几声鸟叫，连枯叶飘飘荡荡落在地上的轻微响声都能听得见，脚踩在叶子上传来清脆的破碎声，十分静谧。 沈则在一旁站着，看着竹卿拔剑出鞘。竹卿手握剑柄，随意挥了几招，立即有剑鸣声传来，翻身起舞，衣袂翩翩，竹卿今日所穿一身白袍，在左肩和裙摆均绣有枫叶的图样，挑剑飞起的落叶在她周围飘下，如同她也是万千落叶中的一片。 手腕轻转，剑刃如同闪电般照出一抹白光，抛却了刚才的闲逸优美之态，逐渐凌厉起来，剑舞的越来越快，束起的青丝打在脸上令她微微皱眉，那剑也仿佛和她合二为一，在她飞身而起时绕着她如同护身的盔甲。 心随意动，连剑也有了灵魂，随意一动皆可破风，挥起的风偶然扑到沈则的脸上，他的心也跟着荡了几分。 一舞已毕，竹卿收剑入鞘，朝沈则走去，沈则方才回过神来。 沈则看着竹卿，心里止不住的欢喜与骄傲，他觉得他爱慕的女子这般的英姿飒爽，他也跟着骄傲和欢喜起来。 “我刚才一舞，沈公子觉得如何？” 沈则深鞠一躬：“巾帼不让须眉，沈某深觉惭愧。” 竹卿将破云剑靠在树上，拍了拍掌心的尘土：“你身体有恙，并非你能控制得了的，男子报效朝廷，治国经略自然更重要些。” 沈则走近她身边，竹卿觉得这距离似乎太近了些又不舍得退后，眼睛看着她认真道：“我替你拿掉叶子。” 他伸手至她头顶，拿下一片舞剑时落在她发上的碎叶，又替她将头发抚平，竹卿回视着他，感受到了他的炽热。 在她快到承受不了这目光的时候沈则开口了：“我可以叫你阿楚吗？” “嗯。”竹卿轻轻点了点头。 “我想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喜欢你，对不对？” “嗯。”竹卿还是点头。 “那你呢？”沈则更近了一步，“你也应当喜欢我的吧。” 他说出口了，说的更直白了，既然明天就要走，何不在此时将那些不能说的话全说出来，也就不留什么遗憾了。 竹卿心一横闭上眼，再睁开只剩了勇气：“是，你说的没错，我也喜欢你。我想你的心意应当和我的心意是一样的。” 一股喜悦涌上心头，他的心上人也视自己为心上人，沈则几乎要流出泪来。 还没等他消化这巨大的喜悦，竹卿又开口了，语气是和刚才截然相反的难过：“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走恐怕再难有相见的机会了。沈则，我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的翩翩公子，这几天和你一起我很开心。今天找你来这里，为你舞剑，我希望你记住的是我最好的样子，也算是告别吧。” 如同一盆冷水在数九寒天里浇了过来，沈则在喜悦和悲伤之间转换数次，难以接受。 他刚得到心爱女子的肯定告诉他她也喜欢他，转眼之间就要接受她明日就要离开的消息，而这一走，几乎是永别。 “不，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沈则忍住泪意一字一句道，“你刚说喜欢我，又告诉我明天就走。可我舍不得你走，就不能再留几天吗？” 竹卿的失落并不比沈则少，这是她年少时最懵懂的爱恋，在她明白这种心动的感觉叫喜欢的时候，却不得已放手。 “沈则，我不想骗你，我本来就四处漂泊不定，这没办法。”竹卿伸手抚上沈则的脸，他的脸一片冰冷，“沈则，你不要哭，我走了你还可以给我写信，或者等你病好了来长安，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会吗？”几滴泪落在他的脸上，竹卿轻轻抚去。 “会的。长安也有急递铺，你写了信来，我一定回你。” 沈则稳住了心神，目不转睛盯着竹卿看也看不够似的。良久，他道：“阿卿，我可以抱抱你吗？” 竹卿略一思索，点点头。 这次，是她朝沈则走了一步。 沈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微微用力抱着像是要留下永久的烙印。 他抬起左手抚上竹卿的脑后，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肩上，闭上眼感受着心上人的温度。 竹卿头一次被男人这么抱着，心中涌起别样的滋味，她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环住了沈则的腰，脸不由得贴在他身上更紧了，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竹卿鼻子一酸，一滴泪掉在了他的衣服上。 “你别哭啊，阿楚，你让我怎么办…”沈则手足无措的帮她擦着眼泪，心中更加伤怀，“别哭，阿楚…” 竹卿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沈则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复刚才舞剑时的潇洒，只剩下绵绵的情意，哭的眼睛鼻头红红，让人心疼不已。 他亲上了她的额头试图让她冷静，却见女孩在此时闭上了眼睛，女孩的唇瓣红艳欲滴，他喉头一动情不能已，低头吻了上去。女孩没有拒绝，一声“嘤咛”逸出口中，而后微微踮起了脚，他心中再起涟漪，双手抚摸上她的腰，唇齿间开始进攻。 沈则的唇冰凉落在她的唇上，竹卿沉迷于这种奇妙的感觉，这在旁人看来或许是羞耻的，可她不是，她不要事过后悔，人要活在当下。 沈则的手在腰间将她箍的更紧，她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跳和他的热情，毫不犹豫的将手环上他的脖子，他的吻尚且青涩，竹卿将他的舌带入自己口中，享受着他带来的疯狂。 沈则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一步步逼近，逼的她退到一棵树上靠着实在无路可退才罢休。 他将吻落在了竹卿的耳后，脖颈，女孩的身体柔软美好，他头一次感受到。沈则的手从下至上，隔着衣裳到了她胸前，竹卿想去拦，又横了心不去管他，沈则到底是君子，只越过胸前去握住她的肩，又伸至背后拉下她的衣裳落在肩头，密密麻麻的吻着。 “沈则，不可以…”竹卿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残存的理智唤醒了她。 沈则红了脸，匆匆理好竹卿的衣服，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使自己冷静下来，再看向竹卿时，眼神多了些躲闪。 “对不起阿楚，我…我…”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沈则更加懊恼了。 竹卿倒先笑了，平时见他沉稳持重又是一副斯文样子，今日这般色令智昏，也是有些意料之外的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