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深几许第7章 复杂的地形
原本竹卿以为一到这里，青池就会立即调查此事。可青池先花了一两日查看了此地地形。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扮做卖货郎，带着竹卿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事实证明，青池的主意果然没错，当地部落聚居，城中百姓之间大都熟识，看见两个穿衣打扮皆不同的外乡人都好奇的上下打量，有些胆子大的还上前询问他们做什么的，青池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话道：“在下周迟，做些贩卖香料首饰的小生意，这是我家姑娘周楚，内人多年前病故，只留下我俩，不得已带着孩子四处奔走，赚些辛苦钱罢了。” 这时竹卿就很利落的从匣子里拿出几只珊瑚簪子，向围观的一个汉人装扮的年轻妇人道：“这是我爹爹从浙江商人手里拿到的新货，海里的红珊瑚做成的发簪，都是当下时兴的样子，城里的官人娘子抢着要呢，这位娘子可要试试？” 年轻妇人挑了一个中意的，问旁边的女伴：“这个怎么样？好看吗？”女伴将发簪簪到她头上，左右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满意道：“还可以，小妹妹，这簪子多少钱一支？”竹卿道：“小本生意，五十文一支。”女伴当即摇头：“太贵了，便宜些吧。” 竹卿殷勤一笑，回道：“两位娘子，这价格可真是良心价了，您别说光从沿海运到这里来，就费了不少力气了，平时山里哪能见到这海货不是？您两位可是头一个买家，这样吧，我也让些，九十文两支，两位娘子生的花容月貌仙女似的，戴出去了也算是小人的活招牌了，您看如何？” 年轻妇人倒先笑了：“你这小姑娘，人挺机灵，也很会做生意嘛，既然你如此嘴甜，我们买上两支又有何妨。回头有人问起，定会帮你说上两句好话。”回头朝身后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立刻数了九十文钱给竹卿，竹卿乐呵呵地接过来，回道：“多谢娘子！小人就在这条街上，下回您让下人们来打个招呼就行，好东西多着呢，小人定亲自送到府上。娘子还有一支，您再挑挑。” 第一桩买卖就这样做出去了，待两妇人走远，青池打趣道：“这么会做生意，不如将来给你开个铺子你当店老板如何？”竹卿骄傲地接口：“那定然赚得盆满钵满！”青池一时语塞。 待到天黑回了住处，竹卿找到青池，说出了白天没说的话：“师父有没有注意到白天那两位娘子，我觉得她们身份很不一般。出门有丫鬟和侍从跟着，侍从虽离得远看似和她们不认识，可目光一直在那两位娘子身上，且穿着都是护卫打扮。徒弟猜测，应该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夫人结伴游玩，四十五文都快是平常人家一天的用度了，普通人家很难买得起，但她买下之后立刻将其中一支送给了旁边那位夫人，不是当地乡绅门户，便是官眷了。” “聪明了，知道识人了。”青池赞道，“你说的没错，为师想的也和你大差不差。我们初来此地，所有东西一概不知，这几日就先以货郎的身份走街串巷，熟悉熟悉路也不会引人怀疑，角角落落都查看一番，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明面上看不出来的事。” “我看这县里也不大，没几日就能转完了，有空还能去周遭的村子里走走，这里和外邦邻近，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端倪。徒弟看那些话本上说，往往线索都是从不起眼的小事小人物上找到的。”竹卿信誓旦旦。 青池调侃道：“虽是胡说也有几分道理，人常说戏从事中来，话本子里的故事往往不可思议千回百转，可也是由真事编来的，不妨听你一回，你在这街上卖货，我去村子里瞧瞧。” “师父，我也想去，带徒儿一起去吧。” “等我先去几次，如无危险再带你一起去。就这么定了，回去歇着吧。” 毫不留情的拒绝，竹卿吃瘪，灰溜溜回去了。 今日一共赚了二百多文，竹卿骄傲地将赚来的铜板交给青池时，青池一文也没要：“你自己留着吧，看见什么喜欢吃的玩的就买点，以后赚的也不用给我了。”竹卿谦虚的推辞一番：“师父平常给的零花钱就不少，实在是够用了，这是徒弟第一次挣钱，师父就收下吧。” 青池略一思索，从中拿出一枚铜板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留一个做个纪念，其他的你拿回去用吧。” 回到屋里，竹卿小心翼翼将铜板拿出来倒在桌子上一个个数了起来，一共二百一十七文，加上青池那一文，总共二百一十八文，很好，算是个吉利的数字。怎么用呢？不如哪天有空出去好好逛一会，给师父和自己买点当地的特色吧。 第二日一早，青池与竹卿相继出门，青池一身货郎装扮带着几包货径直去了周边的刀家村，竹卿依然和昨天一样在街上沿街叫卖。 等上街时，竹卿才发现自己来的实在是太早了些，清早只有几家茶食铺子开着门，卖着热腾腾的早点吃食，还有一些附近村子里卖菜卖鱼的农户。早上逛街的人几乎没有多少，想想也是，官家娘子们这会恐怕正张罗着家里的早饭，哪有空出来。 想到此处，竹卿收了刚支起来的小摊，背在身上，只在怀中抱着小巧的首饰盒子在路上走着，以防万一有人买货，既然都出来了，何不去熟悉熟悉周围的路。 这个县城并不算小，城区的路不像长兴城里横平竖直，反而歪歪扭扭七拐八拐的，依山而建，一条不宽的河从城后穿流而过，来的那天竹卿还看到几个孩童拿了竹竿在河边钓鱼。 早上雾已经散去，起了风倒也不觉得有多凉，到底偏南，这样的天气到中午竟还有细细的汗渗出。竹卿顺着路乱走一阵，眼前出现一座极大的府邸，周围种满了月季、菊花和翠竹等花卉，这时节竟还花团锦簇，如同春日一般，竹卿向路人打听一番，原来是安南王的私宅，怪不得如此大气恢宏。 竹卿也不多做停留，这样鬼鬼祟祟一眼一眼瞟来瞟去被王府的府兵发现难免要盘问一番，徒惹一身麻烦，多看看其他的地方认认路才是正经事。 其实不止王府周围种满了花草，连平民的屋旁也遍种草木，有些品种连见都没见过，个个争奇斗艳，团团簇簇的开着。 竹卿顺着王府前的石阶一路走着，逐渐有商贩开始摆摊做起买卖来，一时间街上叫卖声阵阵，热闹非常。 远远望去，石桥旁边有个摊位前已聚满了人，竹卿好奇不已，也凑起了热闹。原来是一个卖烤豆腐的小摊，一盆炭火，一竹篮豆腐，一个小桌，三四个小竹凳，就支撑起整个摊子，炭火上架起了铁网，一颗颗干瘪坚硬的黑褐色豆腐块在火上微微烤着，不一会热力微盈，豆腐逐渐膨胀变得饱满起来，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豆腐熟得恰到好处之后由他夹起来送到客人的碟子里，吃一个豆腐就投一颗黄豆在一边的小碗中计数。竹卿不由得馋虫大动，可惜人太多排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她也不是在街上闲逛，还有事在身只好作罢，只记住了地方打算闲了时和青池一起来享用一番。 在城里闲逛一番，已经大略记住了几条主路，看看日头惊觉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竹卿懊恼不已，回客栈吃了碗饵丝。问了问店小二，青池也没回来过，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发了会楞，默默回房里打算歇一会再出去。昨天初来乍到，她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觉，青池从来没跟她明说过她该做些什么，只是让她白天卖货顺便认路。那些危险的事情，仿佛是有意避开她，就像这次去刀家村，也不让她跟着。 难不成这次带她出来是为了让她散心的吗？竹卿原以为第一次任务失败之后青池会让她好好磨练，起码下一次任务顺利完成找回脸面来，没成想青池直接带她出来了。虽说是来调查，可以自己的资历，远远不能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那么青池明知道，还带自己来，而不是选其他更有能力的同门，不外乎是在袒护自己。 师父啊师父，我不想做一只在金丝笼里永远飞不高的雀，而是想成为可以自由翱翔在天地间的鹰。 竹卿打算等青池晚上回来之后，旁敲侧击一下关于之后任务的分配问题，她一定能让师父相信她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她的武艺，虽说和师父差得远，也逊色于朝月，可比起一般人来却是绰绰有余。尤其是她的箭术和轻功，不能说是百发百中，十发中九倒也没问题，这都是当初青池为了磨她的性子练出来的。 想想自己还有这些长处，竹卿很是开心，师父总不能说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让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