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于世间水火39
戴珊和屠浦都应了这话,戴珊又道;“那外头物议汹汹……” </p>
屠浦和朱晴说,外面有人听说了朱晴的义举,为她求情并非虚言诓骗。朱晴杀二张的事迹,实在耸人听闻,又在元旦这样的大日子,一经传出,满朝震动。国子监有激动的学生,甚至联名上书为朱晴求情,只觉得她是千古奇女子,如那绿珠坠楼、红拂夜奔一样,也是要名传青史的。 </p>
“我等身为三法司官员,有所为、有所不为。”白大人摇头叹息,“难不成真如朱氏所言,大明的脊梁,居然要靠女人撑着吗?” </p>
三人递牌子进宫等候面圣,牌子刚递进去,就有內侍领着三人入内。 </p>
殿中,皇帝也正在听案情汇报——何鼎持金瓜追打国舅案。 </p>
东厂提督董某正伏低身子向皇帝禀告审问何鼎的事情,威风凛凛的钢叉帽仿佛都焉巴搭拢下来,说话更添几分小心翼翼。 </p>
三位大员进来的时候,只听了一个尾巴;“奴婢等仔细审过多次,问其幕后主使,何鼎只说:孔子、孟子也。” </p>
三位大员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东厂这边,也没有什么进展。 </p>
其实,朱晴下狱之后,外面风雨变幻,不是她一介困于牢笼的待审犯人能知的。 </p>
皇后听闻国舅遇害之后,立刻病倒在床,求皇帝马上处死朱晴,最好剥皮揎草,以慰爱弟在天之灵。可弘治帝前脚刚说了“朕岂是昏聩之君”,哪愿意立刻打脸,决心要让三司查出真相来。 </p>
用金瓜追打国舅的何鼎就成了现成的工具人,弘治帝听了皇后的哭诉,干脆把何鼎下狱,让东厂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p>
很明显,向来以能干、体贴圣心的东厂,也没查出一个令皇帝满意的结局。 </p>
弘治帝见三法司大员联袂而来,略微坐直了身子,吩咐几人起身,问道:“三位卿家,可查出结果了?” </p>
白昂上前一步,“口供、人证、物证,一应细节,均在此中,请皇帝御览。” </p>
谭吉公公亲自接过,奉给弘治帝。弘治帝打开,越看脸色越难看,突然把这份折子掷在御案上,“尔等也信这等胡言乱语!” </p>
三位大员只能躬身请罪,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 </p>
弘治帝气过了,又拿起折子来看,又气得看不下去,如此反复三次,才把奏折看完。 </p>
国舅是死在朱晴的房间里的,最顶尖的仵作和探案高手仔细查验过,这就是杀人的第一现场。门口被撞断的门栓、宫人內侍亲眼看到二张追逐朱氏、猫狗房找出还剩半截的那物件……一切都在证明,朱氏或许有诱杀的嫌疑,但二张必定是寻衅在先,后被反杀。 </p>
“朱氏父母死于国舅家奴欺压,是否因此心怀仇怨?”弘治帝指着其中一行字问道。 </p>
白昂出列回禀:“朱氏为父母所卖,且有意卖良为贱,入宫后,并未打听过家中事务,更不曾托人送银钱之类。依臣等查探,朱氏不知家中事。” </p>
皇后得封后位,张家水涨船高,强抢军户为役军修家庙这样的大事自然传得沸沸扬扬,可在京郊菜户营扩建田庄别院,逼死几户平民百姓的“小事”,自然无多少人知道。 </p>
朱家就是被逼死的人家中,一户微不足道的存在。朱童生卖女儿、借遍亲友凑出来的银子被人卷走,实在不甘心,开始卖地凑银,他本不是什么心志坚定的人,受了几次打击,干脆沉溺在酒水里,一天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恰逢张家强抢民田归入别院田庄,直接把朱家那点儿可怜的糊口田地也夺走了,死得最早的是俩夫妻爱若珍宝的小儿子,随后朱娘子逃回娘家借口粮被卖,朱童生没有挨打的出气筒,又灌了两口黄汤,跌进芦苇荡,等发现的时候,尸体都泡肿了。 </p>
弘治帝又问:“东厂查实,宫女圆圆为何鼎通风报信乃是朱氏指使,他俩可有私情?” </p>
董某看无人答话,心里骂这些读书人就是奸猾,不得不站出来道:“奴婢等实未查到二人私下结交的证据。” </p>
“不是说,宫女是朱氏指使的吗?”弘治帝问。 </p>
“宫女圆圆只知办事,并不知二人有私交。奴婢等查抄了朱氏住所,一应物品出入均有记载,未曾查到手帕、簪子、书信之流。”董某为难的很,皇帝又要他们“实事求是”、查明真相,又不准他们严刑拷打、栽赃陷害,如今听到实话还要生气!唉,唉,唉,董某灰心得很,办事不得皇帝心意,他这东厂提督是不是也要到头了? </p>
若是往常,大刑之下,什么罪名问不出来,可皇帝又叫了谭公公坐镇。这何鼎是谭公公的徒弟,他们也不能太过……难,难,难,坤宁宫的宫女、內侍几乎都被拉去审了一遍,还要他们如何做? </p>
弘治帝颓然得再次把奏折扔到桌上,难道只能承认,是二张多行不义,惹得天怒人怨吗?若是二张不义,皇后算什么,他这个皇帝又算什么。 </p>
弘治帝看到摔在御案上的折子,上面那句“女人也是人”,刺得他眼睛疼。 </p>
此时,一个小内侍轻手轻脚得进来,在谭公公耳边轻声细语说了什么。 </p>
这几个月宫中总是如此小心翼翼,弘治帝已经习惯了,痛苦得揉着眉心,问道:“又怎么了?” </p>
“坤宁宫传来消息,娘娘惊醒呕血,御医言恐有不测……”谭公公小心翼翼回禀。 </p>
皇后这些日子以来,病得越来越重,可皇帝还不能轻易惩处了何鼎和朱晴。即便何鼎是自己的徒弟,谭公公也忍不住埋怨,就不能把事情做得隐秘些吗?何必这样戳皇帝的心!看着从小照看大的皇帝这样苦恼,老伴谭公公忍不住叹息,心疼极了。 </p>
弘治帝起身,微微有些眩晕,被谭公公一把扶住,不顾劝阻,坚持,“朕去坤宁宫看看。” </p>
弘治帝刚走出殿门,一个小内侍匆忙跑来,见到弘治帝立即远远就跪下了。在宫中奔跑,尤其在乾清宫,是极不和礼仪的。 </p>
大约是坏消息听得太多了,弘治帝已经麻木,对着谭公公道:“叫过来,问一问吧。” </p>
小内侍跪得有些远,弘治帝甚至没有那个力气高声呵斥。 </p>
谭公公声调很高,那小内侍闻言起身小跑过来,等到近前,更是紧张得左脚绊右脚,摔在弘治帝跟前,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p>
“小崽子,皇帝面前,成何体统,还不快说,出什么事儿了?” </p>
小内侍结结巴巴:“回,回皇帝,国子监生在宫门口为朱女官……朱氏请愿。” </p>
“皇帝!皇帝!”谭公公的声调更高了,扶着弘治帝软倒的身子大喊:“御医,快叫御医!” </p>
第66章 我杀皇后与国舅31 </p>
坤宁宫中,皇后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刚换过的被褥和衣服,有一种刚浆洗过的干燥和僵硬,并不柔软贴身。皇后觉得一夕之间,她的生活也冷硬得让人难以置信。 </p>
“皇帝……”皇后伸着手,想要呼唤什么。 </p>
在旁边伺候的宫女、內侍立刻跪地俯身,高呼:“娘娘恕罪。” </p>
床沿很高,皇后看歪头,只能看到这些宫女、內侍黑漆漆的头顶,没有人胆敢上前宽慰,没有人愿意做规矩之外的关怀,更没有人像当初朱晴那样,愿意试着帮助皇后成为一代贤后。 </p>
皇后迷迷糊糊放下手,跪伏在地上的宫人半响没有听到皇后再说话,跪得最靠前的绿草抬头,确定皇后没有其他吩咐,才站起来,温声道:“娘娘歇下了。” </p>
绿草带头退下,其余人鱼贯而出。 </p>
御医就等在外间,里间、外间只隔了一个屏风。 </p>
“娘娘如何?”御医着急得问,他负责皇后玉体,结果越治越坏,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他是男子,诊脉要隔帕子,更不能长久得待在里间,只能询问皇后的侍女。 </p>
“娘娘方才进了药半碗,蜜枣一枚、绿豆酥半块,进得香。而后,唤了皇帝,因皇帝未至,奴婢等请罪,娘娘未曾责备,已歇下。”绿草用宫中“有规矩又亲切”的制式语气,回答了御医的疑问。 </p>
御医长吁一口气,还能说话就好。“娘娘玉体系于你我一身,万望姑娘上心些。” </p>
绿草的语气又快又急,立刻辩解道:“奴婢哪敢不上心,值夜都睁着一只眼睛,大人明鉴。” </p>
“别怕,别怕,我没说你失职,你、我,都尽心些,调养好娘娘玉体,重重有赏。”御医连忙安抚,这些日子,坤宁宫的宫女、內侍一批一批被带走,绿草这些人都是新换上的。如今这风声鹤唳的情况,人人都提着一颗心过日子,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吓得一哆嗦。 </p>
绿草缓缓呼气,“是。” </p>
看着绿草退走,御医摇摇头,这新来的宫女,又胆小又木讷,完全不能和之前的朱女官……呸呸呸!御医又环视一周,发现无人关注自己,才放松下来。如今的坤宁宫,安静得如同没有人居住,宫人贴着墙根走路,不发出半点声音。 </p>
猫狗房也被撤了,连动物意外的声响都没有,全然一片死寂。 </p>
说到猫狗房,御医又想到两位张国舅的惨状,他当时被拉来抢救,二张的身体都开始凉了,胯下更是血淋淋的。听闻寿宁伯来收尸,把猫狗房的小猫小狗全部杀了陪葬,可惜还是没找全尸身。如今在府上请各路佛道高人做法,只求儿子能全须全尾投胎。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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