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176节
几个小部落的人开始把东西收拾好，迁到藏族那冬窝子旁边搭起帐篷, 然后边赶牛羊吃草, 边捡拾牛羊粪, 将它们晒干后码成墙子, 等着?霍尔查来收。</p>
他?们有的部落只有一匹好马, 不舍得折腾它。</p>
霍尔查他?们是六天后来的，在草原上放牧的牧民听见牛的哞哞声, 直起身子眺望远方。</p>
他?们看见勒勒车上载着?一袋袋的东西过来, 相互间?议论纷纷。</p>
有人指着?那几辆勒勒车上的东西, 好奇又有点兴奋地问, “那是什么？”</p>
宁布手里拿着?捡牛羊粪的棍子, 他?眼睛睁的很大，喃喃地说：“那袋子额见过, 是装粮食的。”</p>
“有个不一样的人，”部落小孩指着?最后那辆过来的勒勒车说。</p>
大家的视线又从布袋上移到后面, 看见了坐在最前面的那张面孔，是个长相秀气的女人。</p>
“那是谁？是霍尔查带来的帮手？”有人发问。</p>
宁布赶紧扔掉棍子，他?脸上笑容更真切了，往前大跑了几步，又转回来说：“什么帮手，那就是歇家啊！”</p>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有的挠挠后脑勺，有点茫然，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个未曾谋面的歇家应该有着?黝黑的脸庞，脸颊两团红，带着?头巾，身材宽阔能轻松骑大马驰骋草原，一拳能抡飞好几个人的那种。</p>
但是他?们也很容易就接受了眼前这个歇家，虽然她瘦弱，面庞没有那么黑，长相也很清秀，可?一说话就让人觉得她很温和，很容易亲近。</p>
“那是你们捡的牛羊粪？”姜青禾下了马车走过来，她现在藏语已经说的挺流利了，“我知道，你们喜欢把它码成墙子再来烧对吧？”</p>
宁布在远处帮忙卸粮食，扭过头大声说：“对！”</p>
本来还?站在帐篷边不敢过来的牧民，见她说话时像草原上的毛毛风，也有人大着?胆子问，“额们拿来烧的，你呢？”</p>
姜青禾琢磨了下他?那句话的意思，笑了笑，“我们不拿来烧，拿来撒田里，让地里长出跟草原一样多的草啊。”</p>
她已经习惯了跟牧民讲话用?更直白的话语，而不是肥田两个字，因为他?们听不懂。</p>
在来之前她已经知道了，除了藏族以外，这里还?有几个小聚居的部落，是哈萨克族以及土族，只是他?们更喜欢称自己为土民或土家户。</p>
她提前学了几句这两个部落的话，力求拉进关系，“听说除了藏族以外，还?有几个群落，谁是瓦克部落的？”</p>
姜青禾实在有点分不清，因为选择游牧的牧民穿着?很简单，灰扑扑看不出颜色来。没有华丽的服饰，最多是女人会戴上一条头巾，而且脸庞并没有那么容易区分。</p>
来自瓦克部落这一群哈萨克族人悄悄站在一起，他?们面对外来做买卖的人都有种天然的畏惧心理?。</p>
“听霍尔查说，你们并不那么爱吃青稞，喜欢塔尔米是吗？”姜青禾迈过几株牧草，表情?和煦走过来站在他?们中间?闲聊。</p>
哈萨克族人一听这句藏语中间?夹杂他?们的语言，神情?缓和了很多，尤其听到塔尔米，有人咽了咽口水。</p>
他?们并不像藏族和蒙族那样爱吃青稞，他?们部落的人更喜欢塔尔米，有时候背了羊毛和皮子去蒙藏边集换，只换这种米。</p>
而塔尔米其实就是糜子，也是黄米，最不挑地，漫山遍野能长的作物?之一。</p>
所以在姜青禾知道后，她包圆了湾里大部分人家还?没吃完的黄米，去年粮食丰收，有些?人家甚至吃上了白米。这种适口性不算好的糜子和青稞都被剩了下来，装进麻袋里刚好能运给喜欢吃的人。</p>
“你们给我牛羊粪，那我肯定?要给你们需要的东西嘛，”姜青禾说话时，很自然地伸手将旁边小孩头上的羊毛摘下来。</p>
然后转过头问另一边的牧民：“你们是土昆（土人）吧，刚好你们也吃固日勒伊德希（面食），我带了点，还?有希格（蒸熟的青稞穗），大家一起尝尝吧。”</p>
至于藏族她不用?了，糌粑她压根不会做。</p>
土族的牧民被她这一整句很流畅的土语给惊住了，他?们以为这个歇家不会说土语的。但对于姜青禾而言，土语真的很容易上口，毕竟就是在蒙语上变下发音，有些?几乎是同音。</p>
姜青禾朝后头喊：“徐祯，你把那几个蒸笼拿过来。”</p>
她不知道第一次见面要带给大家带点什么，干脆请虎妮也来帮忙，昨天晚上做了百来个馒头，半夜鸡鸣第一声起来蒸好。</p>
赶到这花了三四个时辰，自然冷了，但是这种馒头做的软乎，冷掉后除了口感差一些?外，其他?没有影响。</p>
在场的牧民头一次见到比拳头还?大，又白生生的馒头，他?们忙跑去不远处的沟渠里洗了手，才回来接过，没有人会拒绝粮食，尤其在肚子里还?咕咕直叫的情?况下。</p>
也有不好意思的，因为好客的牧民应该煮他?们本部落的食物?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p>
姜青禾却说：“我也在招待你们啊，等你们有了粮食后再请我们吃一顿吧。”</p>
他?们这才红着?脸接过馒头，用?自己的语言道谢，那些?娃啃着?快比自己脸大的馒头，咬下一口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满足声，很像小兽。</p>
这些?游牧民族虽然禁忌很多，除了肉以外，很多面食他?们都能接受，尤其在饿肚子的情?况下。</p>
本来他?们对歇家的距离感，在这一口一口咽下肚的白馒头里消失了，他?们也像宁布那样发自内心地觉得，歇家真的是个好人呐。</p>
在大伙吃着?馒头，还?有蒸熟的青稞时，海桑从地窝子里走出来，她略带羞涩过来喊姜青禾，“图雅啦，阿拉玛做了酥油茶，请你们去喝。”</p>
要知道这一碗没在上个冬天让姜青禾喝上的酥油茶，被朵甘思部落里的人念叨了好久，他?们如此感谢带来粮食的歇家，却贫穷的压根没有办法?献上一碗酥油茶。</p>
不过姜青禾来的时候刚好，她们昨天刚挤了羊奶，在藏族特有的木质酥油桶里经过几百上千次后，才打出了酥油。</p>
本来想?着?做点糌粑吃的，刚好赶上姜青禾来，她们忙进了地窝子，把包在羊肚里的那一小块酥油全都倒出来。</p>
倒进酥油桶里，加上熬好的茶水和一小撮盐，用?带底托的木棍上下冲打，打出细密的泡沫，最后倒进壶里让它沸腾。</p>
海桑拉着?姜青禾进地窝子说：“这碗茶等你等了一冬啦。”</p>
“那我要好好尝尝，”姜青禾进了屋子，面对一众的扎西德勒声，她回大家，“扎西德勒，su。”</p>
她接过端来的酥油茶，颜色类似于奶茶棕，闻着?有股很浓的奶味，上面漂浮着?些?许油花，有些?微膻气。</p>
姜青禾看着?海桑示范，她也学着?轻轻吹开边上的油花，喝了一口，她连咸奶茶都接受良好，酥油茶自然也不例外，这点油花并不让人会觉得腻，淡淡的苦咸味，打过的羊奶很丝滑。</p>
不过她几乎喝上一口，旁边拎着?茶桶的藏族阿妈就要来给她倒茶，吓得姜青禾连忙一饮而尽，将碗放回到桌子上。</p>
可?藏族阿妈还?是往里头倒茶，海桑笑着?说：“你是贵客，额们不会让茶碗空着?的，你不喝就不要端了，等要走时再喝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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