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104节
除了之前拔了不少稻子的地方?，一坑一洼的，其余长势还算喜人，也没见多少虫卵和成虫，倒是有不少癞呱子和田鸡在田里蹦跶。</p>
她瞅了会儿, 又带上草帽往上水田那走，杂草丛生?的地界, 她走了一半没瞧到?人, 只能喊了声：“土长！”</p>
“这儿！”土长从不远处的草里蹿出来, 她招了下手, “俺在这。”</p>
“做啥嘞？”姜青禾踩着草走过去, 拿下帽子扇风，伸手挥了下飞来的虫子。</p>
土长指指之前喷了药水的稻田, “俺搁这找找有没有虫卵和虫子, 还有瞅瞅有没有烧苗。</p>
没想到?长得都还挺实在, 稻苗也没死, 虫卵还有几粒, 再晚点俺打?算把治虫药喷到?秧苗那，补栽的话, 虫卵到?大田里去的就少了。”</p>
“等这片秧苗田放了水后再喷，不然药就附在人腿上, 谁晓得会不会烂，”姜青禾虽然不太懂种田，可她知道农药对?人体有多毒，土农药也是。</p>
土长点点头，用手扇了扇风，瞟了眼她，“ 找俺有事啊？”</p>
“当?然有事，走，到?我家里去说，”姜青禾拍拍她的背，这热死黄天的，压根不是说事的地方?。</p>
等进了姜青禾家里，土长瞅见那成堆的羊毛，她后退一步探头问，“咋，这些羊毛都卖给染坊吗？”</p>
她是知道姜青禾让王盛去藏族部落那收羊毛的事，毕竟瓦罐都是她让人给烧出来的。连麦子收了后，她还匀了好几袋给王盛他爹，让他给王盛送过去。</p>
所以?一见堆满整间小屋的羊毛，她下意识反应就是卖给染坊织褐布的。</p>
姜青禾没回答，而是提了壶刚泡开?的水，倒了一碗晾晾，她招呼道：“土长你过来坐。”</p>
“羊毛卖给染坊得过秤的，这得有个?七八十斤了，”土长没听见，又解开?袋口，抓了把羊毛在手心里捻了捻，“春收的山羊毛，糙了些，一斤最多能算十个?钱。”</p>
“这些羊毛不是卖给染坊的，”姜青禾见她不过来，大热天的都要钻进羊毛里去，只好放下碗，从厅屋那走到?后头去。</p>
土长没听清，她一心瞅着那羊毛，顺嘴说道：“阿，送去染坊是吧，你家那马骡子还好使不？”</p>
姜青禾无奈，又重复了一遍，“羊毛不卖给染坊。”</p>
“啥，不卖，”土长这回可算听清了，她转过身拍拍手上黏的羊毛碎，拧起眉头，“不卖给染坊你卖给谁，还是说自家织了卖啥？”</p>
“急啥，喝碗水先，”姜青禾热得脖子都泛红 ，她去开?了窗，回来时说：“还记得那时我去棉田找你，说要做染料，让湾里人到?染坊染布毛线的。”</p>
“那染坊不就是来染色的，只是先头大伙也不信，才改了路子，自个?儿买布买绳染了再卖，”姜青禾喝了口水，她指指那批羊毛，“这不卖，送到?染坊染色。”</p>
“咋的，你不会想单干吧，俺跟你说，染坊眼下是没布没羊毛没料才赚不了几个?子，还亏空，可只要…”，土长明显急了，她摸不清楚姜青禾的意思。</p>
“坐，土长你听我说，”姜青禾给她拉了把椅子，她自个?儿坐下了，自顾自地说，“这批羊毛是草场牧民托我卖的，我要是卖给染坊，能赚多少？”</p>
“最多最多能赚一两银子，摊到?每一家是二十来个?钱，也就能买两斤麦子吧，可我跟他们夸了海口，面粉、挂面、高?粱、麦麸，”姜青禾一气?报了老些东西，“我说把这些都给他们带过去。”</p>
土长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热啊，那咋大白天说胡话了。”</p>
“我没说胡话，”姜青禾说得很?平静。</p>
“你真疯了，这话也是随便能应下的，”土长瞪着眼，须臾她又平复下来，“你找俺肯定也有法子了，你说吧，你想让俺咋做，你别慌，俺肯定会帮你的。”</p>
“是想先叫染坊把羊毛给染了，还是叫上几十个?妇人搭把手做啥，编绳，搓线还是啥的，你要是没钱俺也可以?先替你付了，晓得给你做点事，她们肯定也愿意钱先欠会儿。”</p>
正是因为知道她们肯定愿意帮她，只要她开?口，即使如宋大花钱恨不得吊在肠子上的，也愿意借给她，更别提其他人了。</p>
虽然她不是想着跟大伙借钱，可因为明白她们的态度，她才有底气?答应牧民弄来粮食，即使最差，她还可以?跟湾里买粮。</p>
“我暂时有了个?法子，只是没成之前还不好说，”姜青禾想把步子迈得大点，她也有了点名堂，没成之前，她不想叫土长跟着生?了期待。</p>
“土长，我今天是想叫你帮我，先给羊毛称重，到?时候徐祯会帮忙给各家羊毛记账。记完账叫大花和苗婶几个?辛苦点，先把羊毛团成卷，先不煮也不染，这件事我插不上手了，钱数到?时候再说，我想着自个?儿明天去一趟镇上。”</p>
“要俺跟你一道去不？”土长再三询问。</p>
姜青禾摇头，这次她想自己去试试。</p>
土长从她嘴里撬不出话来，便也作罢，后头拉了车，和姜青禾一起将羊毛运到?染坊。</p>
在染坊为羊毛忙得热火朝天时，姜青禾已经乘坐羊皮筏子，顺着清水河快流，进了乌水江抵达镇上。</p>
她身上除了钱还有纸和一只炭笔，其他压根没带过来，因为她今天不是来做买卖的。</p>
清早江河还泛着雾气?，羊皮筏子飘飘荡荡，没有市集的日子里，旱码头就成了临时车马店，红柳树下栓着骆驼、牛羊马，穿着粗布短衫的汉子席地而坐。</p>
姜青禾往下拉了拉草帽，走进了城门口，顺着上次走街串巷卖花花绳的记忆，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又或是拉了旁边的妇人问路。</p>
才摸索着穿过几条大街，又走过小巷，才瞧见宽街大道口正中的店铺，有张漆黑的牌匾，上述麻衣铺。</p>
麻衣铺并不是单单卖麻布衣服的地方?，它在贺旗镇人口中又叫作事记，意思是承办婚嫁丧事的地方?，红白喜事都照办。</p>
所以?它的门店一分为二，虽说共用一个?牌匾，可办白事的门朝后头开?，办喜事的门朝前开?，谁也不妨碍着谁。</p>
各家办白事就往后门那走，租粗布麻衫，出殡时专用的柳车、纸马啥的，甚至连带哭丧的、抬棺材的人，这里也都能租到?。</p>
当?然跟白事完全相反的红事，会往外租嫁衣、头面，最多的就是红绸装饰的花轿，以?及店面门口挂出来的牌子，招几个?西客。</p>
姜青禾瞄了眼，春山湾挺穷的，喜事也就摆几桌，她只在今年?春三月被人叫去，给富户家的女儿争礼钱时去过一趟，印象很?深刻，毕竟她收了八百八十八的谢礼钱。</p>
所以?她知道西客是结婚时女方?家选来待客的女客。</p>
跟她没啥关系，她瞟了眼进了铺面，迎面便是高?高?低低悬挂着的红纸灯笼。</p>
姜青禾还没咋瞧完，在那整理东西的伙计就满脸喜气?洋洋上来问，“要租点啥？定亲还是成婚的用具，俺们这都有。”</p>
“阿，给我亲戚来瞅眼这定亲和成婚的用具，头次来你们这，都给我说说呗，”姜青禾面不改色扯着谎。</p>
伙计了然，他先带着姜青禾走到?旁边，指着黑漆木架上的红布、喜纸啥的，嘴子皮没停过，“在俺们这，合婚后满意男方?的，得送小礼，这小礼送啥，要用红布包着钱，这红布是压根不能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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