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17节
蔓蔓嘴唇上都是奶沫子，虽然比起牛奶来，羊奶的膻腥气更重，但甜滋滋柔滑的口感，让她觉得还想再来一碗。</p>
她说:“姨姨煮的奶顶呱呱。”</p>
都兰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蔓蔓又指指那有一条缝的厚毡布，她问，“可以去找姐姐玩吗？”</p>
“可以去看看，”都兰多想妹妹琪琪格有个玩伴，蔓蔓就拉着小草从厚毡布跑出去。</p>
虎妮问，“娃咋还瞧着比以前更内秀了呢。”</p>
早点都兰父母还在时，他们一家曾在春山湾住过两三年，跟四婆家是邻舍。</p>
那时虎妮还没出嫁，都兰也才十岁，一晃那么多年过去，都兰没了父母，而虎妮也有了女儿。</p>
虎妮还记得那时的琪琪格，比蔓蔓还爱玩，天天在旱柳树上爬上爬下，有匹特别俊秀的小马，她三岁就能骑着小马从东头跑到北海子。</p>
如今牧草割了又长，草原上栖息的候鸟都换过一群，大家也早就长大。</p>
都兰说:“额吉阿布没了，小马也没了，琪琪格就不爱说话了。”</p>
她每天忙着挤奶割草，学着种青稞，准备过冬的酥油、奶皮子、奶渣，把牛羊粪晒干，要带十头羊放牧吃草，去盐碱地舔食盐粒。</p>
等她冬天闲下来时，琪琪格也总是一个人待着，默不作声帮她忙，想到这都兰忍不住皱眉。</p>
虎妮扯开话题，跟都兰叨唠番近况，说起自己的事情，两个人说话，姜青禾就悄悄退出去，走到蒙古包的后面。</p>
蔓蔓蹲在旁边揪着牧草，小草挨着她，琪琪格蹲在另一边，看水泡子里的麻花鸭喝水。</p>
蔓蔓愣是憋住了，一句话没跟琪琪格说，后面她跟姜青禾讲起，“是我要跟姐姐玩的，她可以不跟我玩的。”</p>
后面蔓蔓和小草手牵手围着蒙古包跑了一圈，姜青禾就找了块空地坐下来，拔起几根芨芨草，随意编了个潦草的小马出来。</p>
要进门时她递给琪琪格，用生疏的蒙语说:“走过当拉山。”</p>
当拉山是蒙语里雄鹰飞不过去的高山。</p>
琪琪格这才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姜青禾发现小女孩有双很深邃的眼睛，像草原夏夜里的繁星。</p>
姜青禾笑了笑，转身进屋，都兰说要张罗他们在这吃顿午饭再走。</p>
虎妮说:“俺们带了，借你这搭个火。”</p>
就没想要占都兰的便宜，虎妮一路上都说都兰在这草洼子讨生活不容易，这回说是要来剜青拾粪，其实也是想给她送点粗粮。</p>
都兰很爽朗，“好啊，等额烧图拉嘎。”</p>
“啥叫图拉嘎？”虎妮拎着一袋荞面进来问。</p>
姜青禾指指蒙古包中间那环铁架子，上面有几条支架能架锅的，“这叫图拉嘎，按我们的话来说叫火撑子。”</p>
这玩意是早前蒙古族常用的锅架子，熟铁锻造的耐用，能移动带着又方便。用它在蒙古包生火即使没有烟囱，烟也能从穹顶飘出去。</p>
都兰盯着她看，端起铸铁锅放到火撑子上，问姜青禾，“你会说蒙语？”</p>
“会一点，”姜青禾给她递火绒，蹲在边上说:“你听过，铜布、勺子、西纳哈，一口气说了三种话吗？”</p>
都兰点头，贺旗镇地处边陲，大大小小的游牧民族混杂，其中汉民、蒙民、藏民人数最多。</p>
铜布是藏语里勺子的意思，而西纳哈是蒙语里用词的勺子，在这里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能说几句蒙、藏话。</p>
姜青禾也能比较熟练使用这两种少数民族语言，她大学的室友有两个蒙古来的，一个藏族，她学了四年怎么也能有点样子。</p>
而且这地的方言跟她学过差得并不多。</p>
都兰又笑起来，没再问，她自己都能说几句藏语呢，更别提她也会镇上方言。</p>
虎妮舀出一勺荞麦面，她说:“这有啥，俺还能给你唱一段。”</p>
她嗓音浑厚地唱了一段，“手里拿的是西纳哈，奶 ·子哈啦啦里舀下，腿肚子软着没办法，就活像绑给的搅把。”</p>
唱的都兰直笑，她烧着火跟姜青禾说:“你叫额都兰。”</p>
都兰在蒙语里是温暖的意思。</p>
“姜青禾。”</p>
都兰不认识字，但她知道青禾，青禾在这地也有青稞的意思。她随口来了段，“青禾开花麻沙沙，葡萄结籽一串拉。”</p>
“好名字，”都兰很喜欢这个名字，青稞在草原牧民的生活中不可或缺，吃青稞饭，烧青稞酒，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青稞，人人都离不开。</p>
姜青禾大方地接受了她的夸赞，“你的也很好。”</p>
两个人坐在火撑子旁笑，虎妮插了句，“不如俺的好。”</p>
她名字都带虎哩，还能不好。</p>
说笑间，锅里的水滚了，虎妮抓起把灰扑扑的荞面散到水里，另一只手用擀面杖在锅里搅，这得用力才不结团。</p>
都兰稳住锅撑子，她喊:“虎妮，你劲收着点。”</p>
都快把她的铁铸锅给捣碎了，都兰平时都舍不得拿这锅烧饭，要是蹭破点铁皮心疼得直抽抽。</p>
虎妮讪笑着收住手，不敢再使劲，怕真要赔人家一个锅。</p>
姜青禾接过慢慢又有规律地搅动，确保一点干面结都没有，她手劲比起之前算是大了点，可搅这还是有点费劲。</p>
搅团就是要搅，不舍得出力气，搅出来的是松面糊，搅团要又光又劲道又有黏劲，吃起来才正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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