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3节(1/2)

作者:朽月十五

眠春山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3节

公田麦子扒拉完后,湾里尕娃胸前背着毛口袋,被他们娘领着去田里拾麦粒。</p>

枣花婶先前问她,“你领不领你家蔓蔓去,能捡一兜子哩。”</p>

姜青禾想想没答应,麦芒刺得她又疼又痒的时候,她就想着不能叫娃去受罪。</p>

等忙过这一茬后,姜青禾终于能空出手收拾屋子,乱糟糟的埋汰。</p>

湾里少有闲置的空房,大多数房屋是类似四合院的庄廓,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也有低矮的板屋和平房,还有靠山的箍窑,自己家人住都凑活,更别提收留外人。</p>

土长就把村东头年久失修的苫草房子分给他们,叫人来简单修葺了一遍,把烂透了的苫草换成去年收的稻草。</p>

这草房子当初是个猎户住的,建的很宽敞,前屋灶台联通后屋的土炕,还有间堂屋,外围有个简易茅厕,仓房是姜青禾他们自个修的。</p>

说是草房子,其实除了房顶盖的干草外,其他都是黄土砌成的,包括地面,平常风一大就得扬灰。</p>

所以等开春山路好走后,徐祯从湾里借了木匠要用的工具,拿斧头上山砍了株杉树做地板。</p>

徐祯打小父母就没了,跟爷爷过活。爷爷是个老木匠,把几十年攒下来的手艺经验教给他后,没享过半天福就走了。</p>

每每徐祯说起这个,总是怅然若失。</p>

不过爷爷教木匠活的时候很严苛,徐祯又是这块料,哪怕用并不合手的工具,做出来的东西依旧很细致。</p>

姜青禾擦着严丝合缝的杉木地板,累得淌了一头的汗,正擦脸的工夫。蔓蔓睡醒了,乖乖从炕上爬下来,坐在小木凳上穿鞋子。</p>

脸上东一道西一道挂满红色的草席印,脸颊红扑扑的,声音哑哑地喊,“娘,喝水。”</p>

姜青禾给她倒了碗冷水,蔓蔓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转头看墙边木架上,她的水壶不见了。</p>

连水都不喝第二口,跑过去扒拉木挂钩,又弯腰蹲在那连墙缝都瞧了,才苦着脸说:“水壶长腿了。”</p>

“啥?”姜青禾一头雾水。</p>

“水壶不见了,”蔓蔓瘪着嘴,“肯定长腿跑了。”</p>

姜青禾摸摸鼻子,早知道昨天就不跟她讲什么物品长腿的故事了。</p>

“没长腿,没丢,我给你拿去煮了,煮完再还给你。”</p>

“娘,”蔓蔓很纠结,抬眼瞧她,“水壶不好吃的。”</p>

她啃过,硬邦邦的,差点把牙都掰摇了。</p>

“你娘我不馋,”姜青禾无语,“煮了给它消毒。”</p>

在没有消毒柜的时候,用热水煮也不失为一种办法。</p>

姜青禾发现,一旦蔓蔓嘴巴闲下来了,这小屁孩的话就特别多,还都是问题,一个接一个让人答不上来。</p>

赶紧取下旁边挂着的布袋子,拿出一小把奶疙瘩塞给她,让她老实坐在那别动。</p>

耳朵清净了,姜青禾终于能安心收拾,把碗筷从沸水里捞出来,她放进小木盘里摆好,拿到外头晒会儿。</p>

蔓蔓含着奶疙瘩,从门框那探出个脑袋含糊不清地交代,“娘,水壶要挂起来。”</p>

“成,祖宗。”</p>

又把土炕上的草席换下来,铺了张新的上去,用过的草席卷起来,放到一边,这玩意得拿到河边去洗。</p>

忙到下晌连窗都擦了个遍,徐祯扛着一袋鼓鼓囊囊的东西进来。一放到地上,渴得他接过递来的水咕咚灌完一碗。</p>

“土长给我们算了八斗麦子,”他用袖子擦汗,脸上黑红交加,很满足地笑,露出一口大白牙。</p>

“咋有这么多,”姜青禾嘟囔,给他递毛巾。</p>

徐祯擦完汗解开绳索,露出里头带壳的麦子,“我又去打谷又晒谷,自然分得多了点。麦秆子也有,晚点我用板车去拉回来。”</p>

“我跟你一起去,”姜青禾用手抓起一把麦子,金黄饱满,累了那么多日看到这也值了。</p>

晚上拉了一车麦秆子后,转日两人就拎着五斗麦子,上四婆家借石碾子磨面粉。</p>

今年的新麦不磨成面粉,吃一口面,姜青禾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胃。</p>

而且连四婆都夸今年雨水下得正是时候,麦子灌浆时没下雨,长势好,所以连秕谷和稞头都少见。</p>

农家人不喜欢秕谷,籽粒一点不饱满,有的就空壳,更讨厌稞头,禾穗变黑就说明雨淋着染病了,这株小麦就废了。</p>

这样好的麦子,姜青禾只要磨一遍,磨一遍叫头茬面,白中带黄。就是大伙口里上好的白面,五斗麦子能磨差不离三斗的白面。</p>

四婆直嚷她不会过日子,“娃娃伢伢才磨一茬。”</p>

要晓得她们得磨上两三遍,恨不得五斗的麦出七八斗的面粉。甚至有的人家磨四遍,等面发黑后只剩下麸子,要不麸子也磨进去才满意。</p>

姜青禾尝过黑面和出来的馍馍,比全麦面包还难吃。更难听一点的说法是,猪糠啥味它啥味,虽然她没吃过猪糠。</p>

剩下来的麦麸留给四婆喂鸡,姜青禾还薅走一块发面用的酵头子。四婆让她赶紧走,捂着心口不能接受她居然就只磨了一茬。</p>

“婆阿,晚上来我们这吃,”走出门徐祯又喊了遍。</p>

姜青禾也喊,“不来我让徐祯过来背恁阿。”</p>

“走走走,”四婆摆手,又高声道:“少做点啊,老婆子吃不了太多。”</p>

精白面几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回,四婆回屋时还在念叨,“这俩娃凑对,真是糊涂姨婆乱当家。”</p>

“哎呦,”给鸡喂麦麸子的时候她心疼得直抽抽,“头茬面的麸子,福全被你们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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