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6
提到钱，陆予心想起来自己还欠着他钱。 </p>
他打开微信，找到添加朋友那里，把手机递给了李澈。 </p>
“做什么？” </p>
“微信号输一下。”陆予心说，“我还你钱。” </p>
李澈：“不用还了。” </p>
陆予心：“我是那种借钱不还的人吗？” </p>
还钱是其次，主要是为了让他闭上嘴，李澈拿过来手机在上面输了一串数字。 </p>
陆予心点击了搜索，跳出来个唯一的账号，头像是张风景图，名字也很简单，就叫L Che。 </p>
“你记得通过一下。” </p>
“知道了。” </p>
第11章 冷意 </p>
临近末班车的地铁上人很少，车厢里是成排的空座，陆予心和李澈很自觉地坐到彼此对面。 </p>
李澈打开微信，系统提示“小新蜡笔”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p>
他点了通过，没两分钟陆予心就发过来一条12元的转账。 </p>
车窗外的广告牌在身后飞速掠过，再停下来就到了下车的站点。 </p>
陆予心先下了车，站在闸机口认真研究指示牌，出口有ABCD四个，他下意识蹙起眉，不知该往哪边走。 </p>
研究了一会儿，很有自信地开口：“B口对吧？” </p>
李澈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习以为常地纠正：“C。” </p>
陆予心很识相地闭上嘴，老老实实跟他出了闸机。 </p>
春夏之交，气温昼热夜凉，风卷着空气里残留的花香吹过来，觉得丝丝凉凉的。 </p>
陆予心贪凉，外套就搭在手臂上，故意走到前面，边倒着往后走边说：“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p>
李澈脸上一个大写的已读不回。 </p>
“你很缺钱么？”陆予心又问了他一遍。 </p>
李澈喉结滑动了下，忍耐的表情看上去想骂人。不过等了几秒，他还是回答了陆予心这个问题。 </p>
“不是。” </p>
陆予心：“那为什么要去台球厅打工？” </p>
他想了一路，也没想通这个问题。 </p>
如果不是缺钱，哪个尖子生会在高二即将升高三这个节骨眼去打工？虽说只有周六晚上，但李澈看上去也并非真的喜欢这份工作，他工作时的样子看起来更像客人没付钱。 </p>
可要说他缺钱，李素萍平时不可能不给他生活费。 </p>
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就是他的花销很大。 </p>
大概是被他问烦了，李澈冷声道：“我的私事，跟你无关。” </p>
陆予心意识到自己又在自找没趣，轻轻“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p>
这人真的好没意思。 </p>
跟很没意思的家伙一起进了小区，陆予心走在主路上，平时冯叔接送他都走这条路，因此他也算熟悉。 </p>
刚走了几十米，他就看见李澈往右拐进了一条小路。 </p>
小路弯弯绕绕，两旁都是灌木丛和草地，供人早晚散步运动，不过天色一暗下来就看上去树影重重。 </p>
陆予心脑补完一部恐怖片，叫住李澈：“你走那边干嘛？” </p>
李澈似乎懒得跟他多说一个字：“近。” </p>
“可是很黑啊。”陆予心小声念叨。 </p>
没想到李澈停下了脚步，回头道：“你怕吗？” </p>
“怕？”陆予心心中打颤，嘴上却很是不服，“我怎么可能怕？” </p>
像是没发生过什么，李澈又转身往前走，留给他的背影似乎在说，不怕就跟过来啊。 </p>
他怕什么？ </p>
他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p>
其实小路上也有路灯，只不过没主路那样亮，加上灌木丛和花草很多，看起来可怕而已。 </p>
实际上一点都不可怕，陆予心自我安慰。 </p>
不过出于自身安全考虑，他还是紧跟在李澈身后。 </p>
是的，紧跟。 </p>
两人前后不过半米距离，在格外安静的夜里，除却偶尔的风动，李澈甚至能听到来自身后的呼吸。 </p>
“你能不能……” </p>
“别跟我这么近”六个字还没说出口，忽然灌木丛里传来树叶摩擦的“簌簌”声，始终保持着高度紧张的陆予心下意识抓住了李澈的手臂。 </p>
两人的脚步都停住了。 </p>
陆予心呼吸也快停了，手上的力度都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p>
李澈回过头，看着陆予心。陆予心也回头，看着灌木丛。 </p>
忽然里面又传来一阵穿过树叶的声音，随后“喵”地一声，一双圆不溜秋的黑眼睛跟他来了个对视。 </p>
陆予心那根紧张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他看见李澈脸上似乎有一瞬的笑意，但下一秒恢复如常的表情又让他觉得那是错觉。 </p>
这家伙刚才是在笑他吗？ </p>
李澈缓缓开口：“忘了告诉你，这小区流浪猫很多。” </p>
肌肤相贴的触感陌生又很奇妙，陆予心才意识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连忙收回了手。 </p>
“不好意思，本能反应。” </p>
虚惊一场，两人继续往家走，陆予心时不时回头去看那只猫，灰不溜秋的，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远远跟在他们后面。 </p>
“它一直在跟着我们。” </p>
李澈没什么感情地“嗯”了声，仿佛是司空见惯的事。 </p>
等走到路灯下，陆予心才看清这只猫其实是白色，流浪的缘故弄得身上脏兮兮，背上的毛尖色都变成了浅灰，可怜又狼狈。 </p>
从体型看只有五六个月大，长期流浪让它营养不良得厉害。陆予心拽了拽前面那位的衣角，问：“它是不是饿了？” </p>
前面那位连头都没回：“我怎么知道？” </p>
对人冷漠就算了，对猫还这么冷漠，小猫招你惹你了？ </p>
陆予心不想理他了，停下来慢慢引导小猫走过来，可刚一靠近猫咪又警惕地缩回去，重新躲进了灌木丛里，可怜巴巴望着他。 </p>
他只好作罢，问：“你包里有吃的吗？我喂喂它。” </p>
“没有。”李澈言简意赅，“要喂自己去买。” </p>
陆予心忍无可忍：“你好冷血！” </p>
闻言，李澈顿住了脚步，前额碎发遮住的幽深瞳孔与夜色融为一体，一时间难以察觉出情绪。 </p>
片刻后他转过身，不是在看猫，而是在看陆予心。 </p>
“怎么了？”陆予心不明所以。 </p>
李澈往他这边走了两步，声音生硬地说：“前面有个便利店，你要买什么？” </p>
陆予心觉得他的态度有点莫名其妙：“看看有没有猫粮，没有就买点面包和火腿肠，哦对，还有水。” </p>
以前他就在学校喂过一只成年大橘，都喂出经验了，可惜转学转得太匆忙，离开学校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跟大橘打声招呼。 </p>
也不知道他走后还有没有人继续喂它。 </p>
过了几分钟，李澈拿着猫粮和矿泉水回来，陆予心把猫粮倒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小猫警惕地盯着他俩，不敢上前。 </p>
等他们又往后退了几步，小猫才试探着走过来，低头闻了闻后嗷呜吃起来。 </p>
“你知道吗？白猫在野生环境里很容易受欺负。”陆予心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给他科普，“因为白色在野外很显眼，不利于隐藏自己，生存起来更加困难。” </p>
李澈没说话，他接着说：“尤其是蓝眼白猫，有些天生就有基因缺陷，视听会存在障碍，连同类都会欺负和孤立它们。” </p>
李澈低头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p>
陆予心看着正在嗷嗷炫猫粮的小猫：“可是我觉得它们很漂亮，比别的猫都好看。你觉得呢？” </p>
果然，这家伙压根没反应。 </p>
“算了，就不该问你。”陆予心看着不远处的小猫碎碎念道，“真想拿块磁铁试试你的心是不是铁做的，真是又硬又冷……” </p>
等猫吃完了猫粮，陆予心又给它倒了点水，临走还跟它说了句再见。 </p>
小猫遇上大户，吃饱喝足又钻回灌木丛里，矫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p>
回到家，李素萍和白姨都在客厅等着，看见他俩一起回来的还有些意外。 </p>
“正想给你俩打电话呢，今天怎么都回来这么晚？” </p>
陆予心想起自己是谎称跟同学吃东西去了，便随口道：“同学过生日，我们两个在门口碰到，就一起回来了。” </p>
李澈还是拿在学校自习当借口，李素萍自然没怀疑什么。 </p>
从台球厅回来，身上烟味很重。尽管里面贴着“禁止吸烟”的标牌，但基本上没人会遵守，仍然总是烟雾缭绕。 </p>
陆予心闻着难受，上去换衣服，下楼时听见李素萍在跟李澈讲话。 </p>
“这两天你跟予心相处得怎么样？” </p>
李澈态度依旧敷衍：“挺好。” </p>
这叫挺好？ </p>
陆予心发现这人说谎连眼都不带眨的。 </p>
“那就好。”李素萍看起来放心了些，“你陆叔叔很疼他，他性格是骄纵了点，你毕竟大一岁，有矛盾就受点委屈让让他。” </p>
这话倒不像李素萍作为一个母亲能说出来的，要是当着陆予心的面说，那他会认为李素萍说的是讨好的客套话，可背着他这么说，陆予心就不太能理解了。 </p>
她是李澈的亲妈，居然叫李澈受受委屈让着他？ </p>
白姨热好了菜端上桌，在楼下喊了陆予心一声。陆予心就站在楼梯拐角不敢吱声，好在她只喊了一声，又去端下一道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