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虎作伥199、寓言：头羊与牧羊犬199
……甩锅是真的快，老泥鳅，滑不留手……赵都安也叹了口气，整理了下衣袍，站起身道： “相国既一问三不知，那本官也只好将此事上报了，毕竟，涉事甚巨，我一个小小的梨花堂，区区六品官，可不敢妄做决断。”</p>
说着，他迈步就走，心中默数一二三……</p>
李彦辅面无表情，也不起身追赶，只目送到赵都安走到楼梯口，才平静说道：</p>
“这等小把戏，便省去吧，你若真要捅上去，何必来寻本相？”</p>
赵都安脚步一顿，转回身来时，已是笑容满面。</p>
他动作丝滑，返回坐席，看了眼沸腾的酒壶：</p>
“李相待客，不请人吃酒？”</p>
李彦辅说道：“想吃自己取。”</p>
赵都安也微笑摇头：“相国的酒，可不敢乱喝。”</p>
李彦辅嘴角浮现讥笑：“怕本相给你下毒么？”</p>
赵都安叹息道：</p>
“我出身低贱，远不如李相家室好，但我父亲小时，也会教我一些朴素道理，比如吃人嘴短，拿人手软。”</p>
这话就是明示了。</p>
想要他“嘴短”，“手软”，将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便要喂饱他的口，塞满他的手。</p>
李彦辅听懂了。</p>
或者说，当赵都安苦心设计，成功诱骗李应龙入计后，没有立即上报，而是跑到自己面前，满口“必有误会”的那一刻起。</p>
他就明白，这个狡猾的小狐狸，是来找他谈生意的。</p>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p>
谈，什么都可以谈。</p>
站在赵都安的角度，他想不想除掉李应龙？一举将其扳倒？</p>
想。</p>
但不能。</p>
正如老司监孙莲英说的那样，要看时局。</p>
如今朝局状况，不适合对李家父子动刀，一旦动了，换来的，极有可能是满盘皆输。</p>
哪怕赵都安真的将这份罪证递上去，女帝也会压下去，因为起码这个关键节点，不能废掉李应龙。</p>
那只会激起士族的仇恨。</p>
所以，赵都安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仅凭借这个小小布局废掉小阁老。</p>
他的目的，一直都是李彦辅。</p>
是李党。</p>
是新政。</p>
是这场席卷了整个大虞朝堂，已持续一段日子，无数人关注的政治风暴。</p>
他这个处于风暴边缘，背风港口的小棋手，想要在某个节点上，稍稍用力，做一点大事。</p>
所以，这场见面，其实是一场独属于两个人的谈判。</p>
只是此刻，坐在谈判桌另外一头的李彦辅，尚且不知道，赵都安真正要的是什么。</p>
但虽是如此，这位镇压朝堂二十载的前阁老，还是从赵都安闪烁的眸光中，读出了一个关键信息：</p>
这头小狼，胃口很大！</p>
只怕不是“一壶浊酒”，能打发的了的。</p>
想到这里，李彦辅忽然岔开了话题。</p>
没有询问赵都安想要什么，而是借着方才的话题摇头说道：</p>
“本相虽出身淮水李氏，但能走到今日，所学所用，也与你一般，都是一些田间地头，最朴素的道理。”</p>
换话题？老狐狸葫芦里卖什么药……</p>
啧，难不成要压价……赵都安露出好奇的神色：</p>
“哦？比如？”</p>
就仿佛，一个真心在向相国讨教为官之道的后辈。</p>
李彦辅靠在圈椅中，红色的官袍仿佛吞没了他，这位皓然白首的老人说道：</p>
“你放过羊么？”</p>
赵都安摇头。</p>
李彦辅说道：</p>
“本相幼年时，曾跟随家中长辈，去地里田户的庄子看，见牧童放羊。</p>
颇为有趣，那羊群说来，也有几十头之多，一个小小的牧童，却能放纵自如。</p>
我心中疑惑，向长辈请教，那位族中长辈指了指羊群中的一只老公羊，又指了指草丛里的一只怪模怪样的，好似西域那边串进来的土狗。</p>
对我说，农人牧羊，全靠这一羊一犬。”</p>
“他说，羊是一种很愚蠢的动物，他们视野短浅，头脑蠢笨，没有独立的头脑，那如何行动生存？很简单，便是跟随‘头羊’。</p>
每一个羊群，都有一只头羊，头羊做什么，羊群便会跟着做什么。</p>
哪怕头羊跳下悬崖，后头的羊群也都没脑子一样跟着往下跳，你说怪不怪？”</p>
“所以啊，牧童不需要驱赶那么多只羊，只要驱赶那一只头羊，整个羊群便都跟着走了。</p>
那位长辈对我说，农人养的羊，肥硕以后，都是要卖掉宰杀的，所以除了母羊好一些外，反是公羊，都活不了太久……</p>
但头羊例外，因为头羊可以帮着看管羊群，所以就会晚一些挨刀。”</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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