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虎作伥162、从一条鞭法到摊丁入亩162
赵都安也好奇地看过去。</p>
只见，雅号半山，传言中的“京城第一才子”，谦谦君子模样的韩粥起身。</p>
朝女帝与太师相继行礼，这才捧出一份厚厚的奏疏，双手呈递上，口中说道：</p>
“臣观今日虞朝财政弊病，症结所在，非是开支过多，实乃生产甚少，究其根本，乃民贫力薄，为何？一在徭役过重，二在豪族兼并！”</p>
“臣昔日走访地方，听谚云‘豪民有田无粮，穷民摊派受病……”</p>
“豪族隐田，户籍混乱，每逢灾年屯粮兼并……由此，私家日富，公室日贫，国匮民穷，病实在此……”</p>
房间中，韩粥声调义愤，字字如锥。</p>
陈词中，赵都安苟在房间的角落，竖起耳朵听，也借此了解财政状况。</p>
说白了，还是封建王朝逃不过几大弊病。</p>
朝廷每年有太多事工事要做，水利，道路，边防，采矿……如此，徭役总要落在百姓身上，影响生产。</p>
再者，大虞的税收也是五花八门，按人头收税。</p>
这年月，收税往往交的是物，层层转手，统计上也极复杂。</p>
再加上地方豪族兼并土地，为了少缴税，又隐瞒人口，造成账目上大量隐田……一团糟。</p>
赵都安偷瞄在场众人，发现学士们神色平静。</p>
显然，对以上的分析心知肚明，关键在于，新政如何改善。</p>
这时，韩粥也说到正题，朗声道：</p>
“臣为此，书策十条。”</p>
“其一，春秋两税法……每逢青黄不接时，可由官府向百姓借贷，半年去利二分……随春秋两税归还。”</p>
“其二，免役之法……”</p>
“其三，分田之法……”</p>
这位略有些文弱的读书人，一条条策略抛出。</p>
每丢出一条，在场的年轻学士们脸色就变化一分。</p>
精通财税，逢人便笑的郭解元坐直了身体，飞快在心中默算贷利。</p>
门阀士族出身，贵公子气度的王猷脸色发沉，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嘴唇紧抿。</p>
其余学士，也是面色各异。</p>
有的惊异，有的赞叹，有的沉凝，有的面露担忧……</p>
却无人注意到。</p>
角落里，捧着纸笔偷听的赵都安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p>
这十策，虽有许多细微差异，但这隐隐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p>
赵都安皱眉思索，久远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p>
青黄不接，分两税……</p>
等等！</p>
赵都安呼吸一窒，他想起来了！</p>
怪不得这样熟悉，什么“春秋两税”法，分明不就是改了名字的“青苗法”么？</p>
还有丈量土地，划分上中下三等的……虽有不同，但不也是均田法的变种么？</p>
赵都安越听越耳熟。</p>
对方这些策略，好几条，都与他熟悉的宋代王安石变法相近。</p>
不过，相比于王安石那套，韩粥的策略，虽有几条相似，但在具体细节阐述上，却要温和许多。</p>
且尤其强调：</p>
“务必徐徐图之，且任用贤才。”</p>
显然，这位第一才子心中也清楚，所提出的部分策略存在弊病。</p>
若操之过急，或用人不对，哪怕成功扭转大虞的财政危机，但留下的坑，也不会小。</p>
“嘶……玩这么大？”赵都安轻轻摇头。</p>
任何未曾经过验证的策略，都没人知道具体的结果。</p>
所以，这十条策略，纸面上，的确对扭转朝廷危机有极大功效，这应该也是董太师提及的原因。</p>
韩粥这人，也的确不简单，以区区翰林编修之职，能搞出这十策来，足见智慧。</p>
可惜……赵都安轻轻摇头，知道这套法度，本质乃是搜刮天下财富入国库。</p>
违背客观规律，只怕难成。</p>
手中毛笔，先在纸上依次写下韩粥十策的名字，然后，在“春秋两税”和“分田法”后打了个x。</p>
也在科举改良法等几条策略后打了个对号，这几条倒可采纳。</p>
然后，他又翻了一页纸，懒得再听。</p>
而是刷刷刷，在纸上先写了“一条鞭法”四个字，之后想了想，又划去。</p>
抄都抄了，索性一步到位，他另起一行，写下“摊丁入亩”四字。</p>
而就在赵都安回忆相关内容的同时。</p>
董太师等人，也针对韩粥十策，展开了激烈的讨论。</p>
显然，这份奏疏造成的轰动颇为不小。</p>
韩粥凭借此奏疏，也坐实了修文馆中第一青年学士的位子。</p>
只是女帝始终一言不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p>
董太师也深知这方法虽有效，但弊端也不少，干脆放任学士们议论，群策群力，共同商讨。</p>
时间在讨论中流逝的极快。</p>
董太师看了眼沙漏，惊觉已经快到中午，轻轻拍了拍桌案，众人也都朝他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