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皇太子第345章 长孙无忌高士廉
书房中,高士廉正焦急的等着。 虽说张阿难言之凿凿的保证,这只是一场戏,并不会伤及高德阳分毫,但在没有亲眼看到宝贝孙儿毫发无损之前,高士廉实在是放不下心来。 他来回踱步,眼睛一直盯着外头。 终于。 在殷切盼望下,廊下响起细碎脚步。 管家先进来,高德阳紧随其后。 高士廉一个箭步冲来,直抓起高德阳的手,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确定无一处损伤后,提着的心这才敢放下。 “祖父” 高德阳红着眼,软软唤了一声。 高士廉立马湿了眼眶。 今日,也算经了场生离死别,当下心情自是复杂。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高士廉用袖子擦擦眼睛,继而道:“去歇着吧,明日差人先送你去城外庄子,过几日等治完丧了,咱们就回渤海去。” 高德阳低下头,突的跪下,“祖父,都是我不好。” 高士廉将他拉起,无所谓的笑笑:“官职爵位都是浮尘,祖父也早都累了,趁着这个机会回乡归隐,也不是坏事。” 说着,又板起脸来,肃穆认真道:“但经此一遭,一定要长记性,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万万不能做,这次算是侥幸,陛下还念一分旧情,下次要还敢恣意妄为,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明白吗?” 高德阳点点头,真切道:“祖父,我以后再也不胡作非为了,以后我认真读书,好好孝敬你和爹。” 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难时才悔恨。 有时候,吃吃苦头也不见得是坏事,这不就洗心革面有所成长了吗。 高士廉老怀欣慰的笑笑,转对管家去:“去,带德阳去歇着吧。” “祖父”高德阳突的问道:“陛下为什么会突然反悔?” 是啊,李世民为什么反悔呢? 为什么要费心安排这一出假死的戏码呢? 张阿难没有说。 高士廉也不好奇,或者说,他压根不在意。 他就要回渤海了,以后就是安闲度日,这长安城的风风雨雨,和他已无什么关系,既如此,皇帝在想什么,谁在意呢,爱怎么着怎么着去吧。 高士廉笑着挥挥手,“去吧,今天定也乏了,早些歇着,事既然已经过了,就没必要再多想什么。” 高德阳张张嘴,似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乖乖点了点头。 他其实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但见高士廉如李承乾一样,都不愿意多说什么,也只能是就此作罢。 心刚安下,转眼,困意便涌上来。 高士廉打着哈欠,正欲去歇息时,却又有仆役进来禀道,“阿郎,长孙仆射来了。” 舒展的眉头再次凝起,高士廉的脸瞬时就冷了下来。 他本不想见,但想想,马上就要离开长安了,这一别也不知还能否再见,终究舅甥一场,便让仆役将人带来书房。 长孙无忌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显而易见的疏离,他规规矩矩的行礼,“侄儿拜见舅舅。” 高士廉冷哼一声,“长孙大人折煞高某了,我今不过一白身,哪当的起当朝宰相的礼。” “舅舅,我也是身不由己。”辩解一声,长孙无忌跪下,又请罪道:“望舅舅见谅。” 看他语气诚恳态度谦卑,尚还算是知晓分恩情。 高士廉脸色放缓,“起来吧。” 两人随之到耳房坐下,有仆役端上来茶水。 长孙无忌抿了一口,遂问道:“舅舅准备何日动身。” “丧事结束就走。” “舅舅,陛下应不会如此无情吧。”长孙无忌边说边用余光观察着。 高士廉冷笑一声, 故作悲凉道:“君王寡恩,天子无情,有何不会。” 长孙无忌叹息一声,突道:“舅舅心中可记恨。” 高士廉摇摇头,喃喃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终是德阳自作孽,何敢言记恨,唯恨自尔,治家无方贻害子孙。” 言罢,泪水瞬时而下。 看着十分伤心,看着真像死了至亲。 长孙无忌先是劝慰两句,等的高士廉眼泪止住,突话锋一转,“舅舅,你可知是高明帮德阳舞的弊?” 高士廉神情错愕,不可置信的看来,“你是听何人所说?” “是高明自个说的,他亲口告诉太子殿下,吏部的吕梁是他旧人,正是从他手中得到的考题。” 高士廉怔了半响,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高明何至于帮德阳做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长孙无忌淡淡道:“太子应不至于胡言,舅舅难道就未听德阳说过什么?” 高士廉摇摇头。 “舅舅,德阳大好年华,未娶亲未生子,就这般亡故实让人可惜,舅舅也因此事丢官罢爵,一生奋斗付之东流,怎么也该将事明曲由搞个清楚才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翻篇。” 高士廉冷冷看来,“那依你的意思,该是如何?” 长孙无忌缓缓道:“若是德阳留下什么文书,可证明背后与高明有关,那侄儿必能替高家,替舅舅,替德阳, 讨个什么。” 当外甥,不是个好外甥。 当舅舅,不是个好舅舅。 大半夜上门,却是怀着奸计。 这是想把高家当枪使,去捅李承乾啊。 高士廉强忍着怒气,“德阳什么都未留下,你回去吧。” “舅舅,有没有留下什么,德阳应该最是清楚,不妨问一问他。” “够了!”高士廉将杯子摔个粉碎,气的手抖道:“你你什么时候成了蛇蝎心肠,你给我滚,以后,你我无一丝关联,” “舅舅” “滚!” 长孙无忌低着头,“舅舅珍重。” 言罢,向着门外走去,快至门口时,突又听高士廉唤道:“无忌。” 长孙无忌当即转过身来,还以为高士廉是回心转意了,自眼海深处隐匿着急切之色。 当真是利欲熏心无可救药了。 此长孙已非彼长孙。 高士廉心中难过,语重心长道:“想想你娘,再想想观音婢,你已够显赫富贵了,治水者亦亡水矣,莫要被权势迷了眼。” 长孙无忌一眼扫来,也没说个什么,只是拱了拱手。 高士廉明白,话算是白说了。 清晨,朦胧的阳光洒在朱雀门外,白灰色的地砖折散着银光。 一尘不染的地面,什么痕迹都看不出,但看不到不代表没发生过。 金吾卫杀人了!还是在朱雀门前!还杀了四五十人!还都是普通百姓和文弱书生! 坊间炸了窝,喧嚣声四起,其中,掺杂着不少的骂声,有骂朝廷的,有骂金吾卫的,也有偷偷骂皇帝的。 因这一件事,李二陛下苦心经营二十余年的口碑崩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