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风雨落幕 上(2/2)

作者:东某人

禘说第三四章风雨落幕 上

天穹犹豫下,没再坚持要接过天馨儿尸身,咬牙便向澄冲去。

在见到天辜的那一刻,澄便已惊恐得肝胆欲裂无以复加,虽然明知冲将上来的天穹有伤在身实力受损,一战之下未必自己会输,可也知道无论胜负赢输,只要天辜出手,自己便都必死无疑,因此只能寄希望于决凌插手救他,于是躲到其身后,忙呼:“大人救我!”

决凌凝重点头,刚要上前一步,便听天辜冷言嘲道:“手下败将,安敢放肆?”

说来奇怪,帝级九段巅峰强者以往数代也不见有一人,原因是到了帝级高阶,便已不再是修炼的问题了,因为能到帝级高阶的,莫不是天赋超绝之辈,所以此时便以各人机遇因缘最为关键,却不曾想今次一连出现三人有此修为,但令决凌倍感造化弄人的是其他二人皆曾击败过自己:当年为争部族一线生机,破釜沉舟辞去决族族长之位,去搏魔族族魂,一路过关斩将,却最后败于天辜之手:成王败寇,良苦用心功亏一篑,只好无奈负伤败回,可返回途中又遭遇苍茫,由于伤势在身终于不敌苍茫,若不是最后一刻动用风瞳护体,怕是世上真的再无“决凌”此人。

冥冥之中,决凌只觉天意作弄,苍茫出场一句“手下败将”,天辜现身又是一句“手下败将”,刚才的风发意气一下子仿佛被打回原形,三十年隐匿苦修的养气功夫一瞬破功,恼羞成怒道:“天辜老贼,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拼命?大不了老夫和你同归于尽,大家谁都别好过!”

天辜耷着眼皮,面无表情:“你确定能同归于尽?”

闻言决凌心里骤然一凛,滔天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他这才想起苍茫与天辜这两个命中宿敌如今成了亲家,其子其女一个生死不知一个香消玉殒,可以说都和自己逃不开干系,虽然两人身上皆有伤势,可他再自大也知敌不过二人合手,不过却也不愿在众人前弱了自家场面,当下硬撑道:“不能同归于尽,那我就豁出这张脸皮,终日守在你二族部族外,碰见一人杀一人!”

天辜道:“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为好,若是不小心说出来了,就难免被人提防了,除非你是在故意挑衅我二人,让我二人真的拼着损些修为也要诛杀你于此地,还是说三十年东躲西藏,你求的其实只是在今日轰轰烈烈一死,好受后世膜拜?”

决凌闻言心理防线终于松动,当初被苍茫打落熔流之中变得面目不堪丑陋憎人,三十年辛苦修炼为的便是哪天能亲手复仇,可以说若是没有仇恨推动,无丝毫机缘的他怕是永远走不到巅峰。

如今虽未了结苍茫,却令其家破人亡,也算是大仇得报,一时之间他竟有些茫然无所适从,他回头看了一眼澄,心想难道自己要为了这么一个货色就与苍茫、天辜二人拼命?

呵呵,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支撑到如今终于扬眉吐气,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三十年前那场“大难”的“后福”,怎么也该来了吧?再说,苍茫未死,终究算不得仇尽怨了,有朝一日他还要亲自手刃了苍茫那老贼,那样一来,才叫快意恩仇,方不负人世一遭啊!

于是他不再犹豫,旁撤一步便将身后的澄显露出来,示意自己不会再插手。

澄见情形如此,脸色惶恐如临末日,却犹自不肯死心,仍苦苦哀求决凌出手相救,见其无动于衷又转去乞求天辜:“天辜大人,是在下错了,在下愿为您鞍前马后侍候终生,只求大人饶过在下小命,不,狗命,只求大人饶过在下狗命啊!”

涕泪俱下宛若丧父殁母一般,哪里还有当初“八百里内无春色,三千尺下无冬虫”的冰帝风姿,尘涯见状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面露鄙夷不屑。

澄见天辜也不为所动,终于心死绝望,不禁破口大骂开来:“他娘的决凌老东西,你竟敢过河拆桥见死不救,你他娘的不得好死!老子……老子和你拼了!”说着运转起周身灵力,荒寒剑上寒光大盛,如一抹白霞掠向决凌。

决凌脸色铁青,怒不可遏,暴喝一声“放肆”便持沙尘尺迎对,仅用两剑,一剑横平扫去剑之来势,一剑直刺破入人的心脉,只见澄周身阴寒罡气刹那间破败溃散如敝庐漏风旧囊泄水,灵气运转紊乱再难为继。

此时风停雨驻,天晴近晚,西山上却无云无霞无彩虹,只有幽黯晕光,浑浊昏沉。

澄低下头看着那柄位列天下第四的名剑,剑身昏黄宛若一线黄昏。

他猛然咳出一口夹杂腑脏碎块的鲜血,缓缓咧嘴,笑意牵强苦涩,面如金纸惨淡,却恍然升起潮红之色,映衬得僵硬刻板的脸庞也似乎棱角柔化了些。

回光返照之际,他未奋力不甘一搏,也未开口含恨大骂,只是眼神温柔地望着北方,不知在想什么。

兴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罢,他临死前最后一句话,竟然说的是:“咳,咳,澄自知铸下大错,实乃死有余辜,但冤有头债有主,我冰帝府上下三千九百二十人却无过错,在下愿死后尸骨无存魂魄飞散,惟愿苍茫、天辜两位大人能高抬贵手,饶过我府内那些无辜人等,澄,在此拜谢!”说罢面向两人一揖到底,却再也没直起身。

千万里外的一座府邸内,一名绿衣丫鬟正端着饵盒守着一缸锦鲤,她眼波流转,忽然脸孔连同耳根一齐红透,应是想起了当初新到府上那年,与其他小厮侍婢碎嘴唠叨,听到自家大人出生时天寒如数九,直接冻毙了一缸青红时,她插嘴惊呼:“哎呀,那么漂亮的鱼儿,怎么冻死了,多可惜啊!”在府上“资历”颇深的小厮有意卖弄,转头刚要嘲她两句“见识短浅”,却突然发现她身后站着自家那位大人,登时骇得扑倒在地不敢言语,其他人也跪伏下来一同噤声,战战兢兢,唯有她后知后觉回过头看到来人,见是生面孔还大言不惭问了句“这是冰帝府,请问您找谁?”,来人虽然看着寒气凌人冷意森森,不成想言语倒是温和,只听他未答其话,却莫名其妙地问她是否喜欢锦鲤,她没多想,说了一句“废话嘛,那么漂亮谁不喜欢”,然后那人念了声“好”便转身离去,倒弄得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在几名小厮侍婢惊骇的眼光中,淡定说了句:“神经病。”

如今时光荏苒,她也已从当初的低等侍婢成为了现在的一等丫鬟,虽绿衣依旧,她却早非那时懵懂少女。

有情悄然起,蔚郁一片荫。

她眼角含春,笑意温婉,却忽然心中莫名一悸,素手一抖,饵盒便掉落瓷缸之中,几尾青红纷纷曳尾而上争相吞食可口饵料,扰起杂乱涟漪。

她怔怔望着缸内水波涟纹,心却不知何故静如一潭死水,清寂无痕,她纤纤玉手徒然伸出,不晓是想握住落水饵盒,还是想留住什么。

ps:在考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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