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恩义(1/2)

作者:常入清静

山河风嚣第五十五章 恩义

陈殇方才出了这柴草小院,拿回收上去的武器,便一路向着寻觅那线人的路上走去。

路上思绪烦乱纠缠,陈殇好想休息,却终究需要不断赶路,不知不觉间便到了那线人家门。

地上干涸的血渍立即引起了陈殇的戒备,当下一柄长剑出鞘,虽不是折霜,却也能寒光照人,掐了剑诀,静静走入那屋中。

屋内倒着一具死尸,腰牌写着“生死轮回”四字,原来是生死殿的四字真言。

陈殇正欲俯身看这尸体伤痕,借以判断对手门派,不料觉出身后有一道风来,当下化俯身为翻滚,一招地趟刀法回身斩出,那出手袭击的人如电般闪开,陈殇削了一个空。

便在当下,陈殇将搜刮来的火油吹火筒拿了出,向着阴影配火折吹出,虽有漏泄许多火油,但大火已然在房中焚起,不怕这人不出来应敌,此刻轻功纵上房梁,退守墙边。

俶而陈殇向前方挥出三道剑芒,将攻击来路封住,不期那人即便剑上被砍出了许多缺口,但半分不因陈殇三剑而滞窒,径直取向陈殇心口处,赫然是一招要命的突刺。

只是霎那,陈殇瞳孔一缩,向身侧一闪而过,但终究还是被刺入了半寸皮肤,好在并不伤及心脏。

好快的剑!

若非自己反应及时,这一刻便决计没有了性命。

侧闪同时,陈殇右手乘机捉住那人执剑手腕,顺着他的力道将剑插入了墙中,左手抽出折霜来,将那人的剑从剑锷处一下削断,随后一足踹向那人右侧腰眼,便要他立即跌落进这下方的火海之中。

借着这一蹬力道,陈殇飘了开去,身子缩下,将剑还于右手,端在身前,随时一剑刺出。

那人却再也不再出现,陈殇静静候着,待大火烧上房梁也不曾见有一人影。

当下再看了两眼,翻身落下,混着地趟的技法一下到了房外,却依旧看不见人影。

如若这人是来杀自己的,又何必要走?如若是来试探自己实力的,又怎会在武功相差这样大下出此计策?即便是将自己引走的,也决计不该不留一点踪影。

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陈殇决定先回秦家观望,只身在外实在太险,秦家之中还有一汪云鸿坐镇,总会安全一些。

犹豫一分,灾劫一份。

且先动身。

……

秦家之中,不尽萧索阑珊,秦肃一人坐在无人的大堂,目光扫过大堂中的摆设,有些无所适从。

他原来满怀希望想通过读书,去改上一改秦家注定颓废下去的命运,这才发现自从自己离开了秦家,家中竟变化了这样大。

余老先生是送他去书院的,父亲那时卧病在床,但仍旧相信他能改秦家的命,向即将离开自己远行的他报以微笑。

父亲死了,自己也未曾回家探望,此去寒窗数年,不想昔人改,厅堂今在,摆设尽换。

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如同他第一次进入书院一般陌生,想要逃避,却终究被这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脖子,窒息感如若潮水,将秦肃淹没。毕竟这样大的变化,一时半会难以让人接受,更何况是将整个秦家的责任揽在了他一人身上。

现下的秦家,便是连大户也算不上了。

秦肃心中总是蒙着一层烦乱,终于捉住一侧的茶盏扔了下去。

那茶盏一碰上地面,便挟着冰凉的茶水碎散开来,瓷片散落一地,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想要下去收拾,却终于停下。

正思索着,陈殇轻轻从大堂的后门走了进来,向秦肃作揖。

“陈管家,我很迷惘。”秦肃望着地上碎裂的茶盏,双眼无神地诉说着,寒窗之中染来的书生气在秦肃身上更衬出了几分疲倦,像是无助的孩子一般,想要向身侧的人倾诉自己苦楚。

“爹死了,大哥死了,三弟死了,余老先生也死了。”

“秦家真的只剩下我了。”秦肃向着大堂门外叹息着,落寞的眼中又闪过了几丝凄凉,此刻天寒,却像陈殇一般仍旧穿着一身单衣

陈殇忽然想要笑一笑眼前这般可怜的秦肃,若是他并不杀秦谨留下的那些高手,秦家尚不至于如此,也可更好地将自己拿在手中。

但却怎样都笑不出来。

秦肃现下所有的迷惘、痛苦,难道不是出自于自己么?自己一路上为了所谓师门仇怨,又如同这样让多少人离散?

或许杀害自己师父、师门兄弟的那些人是罪有应得,但秦肃这一类无辜的又怎样为自己开脱?

江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苦难或许很多,但自己为了那死去的人,又要将这苦难迁怒于江湖上的其他人,不但自己毁了,还要继续去毁掉他人的一生。

自己一路来背负上了多少罪孽,而日后也将迫害更多无辜的人,为了自私,损天下利。

陈殇明白自己所作所为永远愧对良心。现下的心境,竟如同他第一次举起剑,用学来的招式杀人一般难熬。

他清醒地做着邪道的事,处心积虑地算计着任何一人,涵括他自己,同样涵括了这些天来相信、爱护他的人,让原来应该颐养天年的余布为自己而死,让秦家原来那骄傲的家主重重摔下,让救过自己两次的林源生死不知,让那该是李部邯故事之中的女子死去。

同样地,让秦家铩羽,秦肃不得不面对压向秦家的风雨。

而这一些,皆是为了自己。

这些日子走过来,再炽热的火也会被风雨浇灭、再崇高的理想也会被现实压垮,可为甚么还是有愧?

回过神来,陈殇忽地察觉秦肃在看着自己的眼睛,当下将头埋得更深了些,避了开去。

忽地,陈殇察觉自己拱在身前作揖的手臂有人抚过,便听秦肃道:

“陈管家,我不相信你,但我不得不相信你……余老先生为了你而死,秦家大颓,却要我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

“管家的武功很高,可以是秦家的利刃,但我也并不明白这利刃……是否会是悬在我头上的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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