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留情序篇:寒冬 13
我知道嫡夫人心里必然有一句什么“轮不到你来管”之类的话被我拿关岑中生生堵回去了。
说起这夫妻俩的关系,关岑中当年对她百般忍让,但那种屈服,不过是因为自己出身卑贱,而柏家百年名门。
如今我和关岑中已互为对方的底气。
何况即使是柏家,偏心嫡女也只是以往而已。现在我是定了音的太子妃,一个记忆抹掉重来、作风全改的人。
我铁了心要给柏姬撑场,柏家未必就不肯变通。
说白了嫡夫人的风光,在那些不向着她的人心乘上了东风时,便到头了。
正如她现在面色铁青地瞪着我,却在关岑中毫不犹豫地附和我之后,无计可施。
我笑的得意洋洋,什么人都没看,便道:“对。了有回我经过小姨那里,听见有人喊了声‘柏姬’。真是没规矩。小姨,下次有人胡来,你记着告诉他,要唤‘柏夫人’。”
“哐当”一声。
嫡夫人的青铜酒爵被她碰到地上,我看过去时,她的手还在按捺不住地发抖。
我吸了一口气,眼角挑着笑,挺胸抬头。
其实后来我了解到,嫡夫人和关录淑还是有感情的。只是种种过往,让情分变了质。
但无论如何嫡夫人对这个亲生骨肉还是认的,尽管她偏心幼女、派阿蓁监视、不顾及关录淑的感受肆意欺压柏姬阿菜等人,但她至少在关录淑八岁那年接回了她,为此连柏姬进府都头脑一发热给忍了,甚至在我跪祠堂的那夜,还开口为我求过情。
但不幸的是,无论她们曾经纠葛如何,我和她是真真正正没有母女情分的人。或许我正是仗着这一点,才能打她个措手不及。
对于我来说,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远不及一个乖巧可爱的阿菜。
但更令人恼火的是,仿佛报复性的,她在那场家宴后,除了一些无用的挣扎,唯一让我真正气急败坏的一件事,就是先手切断了我寻找阿菜下落的途径。
可能在她没来得及堵白楝的嘴时,就意识到这件发生在我落水前夕的事,在我“失忆”后仍然会被翻出来。于是这次她没有放过先下手为强的机会。
我连大肆寻找都做不到。因为她只是个所谓犯错被逐的下人,一个因失忆而连带失去以往的主仆情的人,是没有理由那样在意的。
尽管我认定我骨子里有成为恶人的潜质,但阿菜的下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让我对嫡夫人不齿。她把刀指向关岑中指向柏姬指向关维吕,都不会让我那么厌弃她,因为他们之间有斗争。但阿菜……阿菜是个挣扎在人世间苦苦求生的蝼蚁般的小人物,而嫡夫人那样的人,可以没有任何缘由,仅仅为了彰显一下自己生杀予夺的权力,就肆意欺凌。
我在前世的落魄中,看到多少心怀不善的嘴脸,都在欺我势弱。而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那些不善的人心有多可怕。
今日在我之下,她活该。
在我明目张胆地替柏姬出头之后,她就成了柏夫人,反而嫡夫人被叫做一个含糊不清的“夫人”,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在关岑中的一众庶生子女中,有的只随大流唤柏姬为“柏夫人”,有的更伶俐,会称她为“柏姨”。
而带头叫出这个称谓的,竟然是关维吕。
关维吕和他双胞胎姐姐维筝的生母,我完全查不出是谁。必须说关录淑这个人,当年即便在嫡夫人的压制之下,也对未来筹划得很好。她在不动声色中已经立了自己的威,我如今只是借了点太子妃的势,就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在关府里几乎说一不二的权力。
但即便这样,我也查不到关维吕生母的蛛丝马迹。
我只好放弃。每个不为人道的秘密,都有它难以启齿的理由。
关维吕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站队讨好我,让我十分意外。毕竟我不久后是要去往皇宫的人,而他除非出人头地,否则还是要为了关府的一间厢房低头。
我以为他是太恨嫡夫人了。尽管不是亲眼所见,但关著微给他的苛待我是知道的,还听说他姐姐维筝嫁的十分委屈。
但很快我就发现,他开始向关岑中讨要一官半职。
这件事的捅破起于一次偶然的偷听,尽管我只听到后半部分,大致是关岑中骂他心浮气躁急于求成,然后拂袖而去。
只剩关维吕一个人站在夜晚的林苑里,身影落寞。
我来回思考了三遍,从蔽身处走了出去,虚情假意道:“你看这大晚上的,正好我俩二人都有闲情逸致逛园子,我也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