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51顶撞
捶肩的内监手上一僵,停了下来。
魏帝咳嗽几声:“怎么?你不是以国事为重,不顾忌一个女人的存亡么?且不说她是不是雍国公主,就算是又怎么样?雍国弹丸之地,如今又被岐人攻破,这个公主能帮你什么?你若要登基,娶个朝中重臣家中贵女岂不是对局面更有利?再者,她……是否清白,还难以确定,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做你的皇后?叫今后大魏上下如何心服?”
我神经绷紧,双手不自觉地在袖内握成了拳头。
萧朔平静道:“内子曾对儿臣有救命之恩,儿臣将以天下报之,若是登位,必是要她做大魏皇后。内子确是雍国公主,雍国向来注重商贸、不兴兵事,又无天险可守,对我大魏没有威胁只有助益。我大魏若出手助其复国,雍国将以岁币报之,商贸往来,皆以我大魏为先,助我大魏与各地互通有无;大魏军队虽能征善战,仍须积攒国力,今后方能一统天下。若迎娶个高门贵女,又岂能有如此助力?至于……儿臣一直派暗卫跟随在内子身边,她的清白,儿臣自是清楚。”
魏帝冷笑道:“说了这么多,也难以遮掩你与这个女人一起犯下的欺君之罪。若朕执意要杀她呢?朕只问你,如今你是要皇位还是要这个女人?”
萧朔仍是恭敬笔直跪着,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儿臣不会伤害内子。至于皇位,若父皇还有更好的人选,儿臣必当谨遵圣意,日后恭敬奉他为君。”
“你!”魏帝气得将手中佛珠摔在地上,珠串散开,一粒粒珠子在地上弹跳着,余音清脆不绝:“还没有人敢如此大胆忤逆朕!就算是从前老三在世也不敢!”
萧朔岿然不动。
“来人!”魏帝见状,青筋暴起,猛然喝道:“把这个欺君的罪妇拖下去,杖杀!”
我暗叫不好,这可恶的老皇帝要把气撒到我头上了!
我打定主意,待会一被带出殿门,我就找准时机跳上房顶,跑他娘的——这王妃做不成,也总不能把小命丢了。
几个禁卫走到殿上,却没敢过来碰我,犹豫地看着萧朔,在原地磨蹭着。
魏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气得双手哆嗦:“怎么?!朕还没死,他也还不是太子,你们现在就要看他眼色了?!”
禁卫们缩手缩脚地走到我身后,想拉我却不敢伸手,吭吭哧哧道:“请王妃先随我等下去……”
萧朔冷哼一声,索性自己站了起来,平视魏帝:“父皇息怒,还请三思。”
殿上宫人见状皆是吓得愣在当场,一时间殿上如时空凝滞,连呼吸声音也没有。
魏帝只惊了一瞬,眼神便逐渐清明,怒极而笑:“好,好,真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我仍跪着,抬头去看萧朔。他一反平时的温和谦恭,此刻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傲然挺拔站在殿中,一双云纹皂靴踏在金砖地面,稳如磐石,一步不退。
我心里便安定下来。
萧朔不再多话,语意铿锵:“儿臣今日顶撞父皇,实在不孝,可儿臣却是一心为大魏着想。父皇英明一世,自然明白儿臣所说是否在理。儿臣不欲父皇伤心,这就先告退了。”
说完,跪下再行一礼,便径自拉起我来,走出殿外。
我匆匆一瞥,见魏帝瘫坐在龙椅上,看不清他脸上表情,一旁的内监急急上前给他按摩顺气。
那几个禁卫见状,面面相觑,也悄悄随着我们一起退了出来。
我长出一口气,才发觉手心里全是汗。
萧朔端着与平常无二的从容微笑,仿佛殿上的针锋相对不曾发生过,官步仍迈得一步不乱,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抽了条青色帕子递给我,低声埋怨:“你总忘了随身带个手帕子也罢了,为何我前几次给你的帕子你也不收好?你那些丫鬟真是需要管教了。”
我惭愧地接过来,擦了手中汗水,那帕子带了他的体温,棉质的面料熨帖着掌心。我把帕子紧紧攥在手里,决心这次一定要收好这块。
沿途的禁卫都如平常般肃立在道路两旁,我恨不得把脑后长眼,留神着他们;时刻准备着,禁卫若有异动,我便拉起萧朔逃跑。
直到出来宫门登上马车,我终于拍拍心口:“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回去我要吃一大碗乳酪压压惊。”
萧朔替我将头上沉重花钿取下来:“不是说了么,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他不再管自己发冠正不正,双手往脑后一枕,放松靠在车壁上,随口说道:“以后你做了皇后,乳酪还是少吃些的好,容易发胖,穿着礼服便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