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107第九十九章
夏夜总是有些雨,树梢上带着温热的湿意,暖暖的,湿答答的,像刚刚结束的一场情'事。
梁真还伏在澄琉身上,下巴上挂着的摇摇欲坠的汗珠滴落到她身上:“你身子好得真快。”
澄琉闷闷地嗯了一声,伸手去抚摸他的鬓角,梁真贴着她的耳朵,慢慢吻到眉梢,他的嘴唇忽然顿了顿,又用力地摁了几下,澄琉没觉察什么,直到梁真用指腹抚摸她的眉尾:“你这是怎么弄的?”
什么东西?啊!是那道疤!原以为已经淡得烟消云散了,却依旧留了这么点马脚在。澄琉没料到梁真会看见,她说话时不免没有底气:“磕破了。”
“好端端的,你会摔破脸?”梁真捏着她的下巴,似乎不光是为了看清楚,还有些威胁意味。
澄琉这些天能觉察到他的变化,梁真没从前那么顺着她,也不那么随和了,跟他说话不能有丝毫闪烁。澄琉把头狠狠埋到他脖颈间:“还能怎么样?你说谁干的。”
梁真那边沉默了一会:“昭仁皇后?”
澄琉赌气地嗯了一声,她也讨厌这个疤。梁真把她脸抬起来,不让澄琉藏在他怀里:“她干什么打你?”
“我们什么事情都能吵起来。”澄琉气鼓鼓地嘟囔,不过梁真还看着她,明显不满意这个答复,澄琉叹了口气:“她急着要我嫁人,我不肯。”
梁真的表情瞬间柔和了,摸了摸她的头发,也不说话了,窗外传来几声猫叫,澄琉从梁真怀里钻出来:“嗳,鸳鸯是于扬的猫?”
“嗯,”梁真低眼看澄琉:“怎么改口了?”
“啊……”澄琉笑笑:“多聊了几句,他挺有趣的。”夜里的宴会他们都没兴趣,碰巧在湖边遇上了,二人便聊了一阵。
“澄琉,”梁真把她拉近了些:“你在外待了些时日,或许忘记齐国的习惯了,但朕希望你以后矜持一点,不要总跟男人待在一起。”
澄琉愣了一瞬,旋即笑着亲了梁真一口:“哦——你吃醋了。”
“说正经的。”
见他一脸严肃,澄琉在他颈间撒娇地拱:“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嘛,我想跟你一起。”
“哪有姑娘跟一群男人玩的!”梁真似乎动怒了,澄琉觉得现在莫名地有些怕他,于是安静地贴着他不说话了。梁真把她脸抬起来:“还要闹脾气?”
“我没有。”澄琉怏怏地推了他一下。
梁真捏住她的脸,手上劲力渐渐增加,澄琉没想到他会这样,她呜咽了一声,心里不痛快极了,却听他说:“你要倔是不是?”
澄琉也生气了,用力推搡了他一下,尽管梁真纹丝不动,却依然给惹怒了:“你这脾气真得改改!”他重新压倒澄琉,后者嘤嘤喊了两声,不老实地反抗,梁真一双大手摁住她右肩肩贞穴,澄琉觉得肩上一酸,上身便不大能动弹了:“你……你……”澄琉气坏了,可又动不了:“给我解开,解开啊!”
梁真又用力了一下,澄琉话音未落就痛哼了一声。
在双方一下下或深或浅的试探与顶撞里,澄琉慢慢把这段日子回过味来,很多东西跟她想得不一样,她以为她可以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地敷衍梁真,她以为她做不出来喜欢上仇人这样恶俗的事情,可事实如此,而梁真却又跟从前不一样了……
梁真而后在帮她推宫活血,可她右肩照样酸胀,一种空荡荡的无力萦绕,澄琉觉得她真是天底下最蠢的人了。
“收拾一下东西,”梁真看她愣愣地盯着纱帐出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女人嘛都是这样,他伸手把她捞进臂弯:“过两天我们回宫。”
澄琉嗯了一声,嗓子哑得跟吞了沙子似的,梁真心不在焉地亲了亲她的头发:“你觉得元昊这个人怎么样?”
“你问他做什么?”
“顺口。”
“就那样吧,对人客客气气的。”
“他?”
“嗯。”
“人精。”梁真笑了一声:“对了,那些衣裳你试试,不合适的去改,高敏要设宴给你接风。”
“二哥?”澄琉有些精神了:“什么时候?”
“朕哪里记得那么多,”梁真笑了:“回头问润生。”
“他们……这些年都过得好吧?”
“问他们去啊。”
澄琉看梁真隐隐笑着的表情,脸在他胸口蹭蹭:“谢谢你照顾。”
“以后还跟不跟朕闹了?”
“要,不闹你闹谁。”澄琉的声音从他胸前闷闷地传来,她偶尔的一点童稚总是让他很喜欢,梁真拍拍澄琉,听见窗外遥遥的打更声:“睡了睡了,多晚了。”
……
他们回宫是三天后了,因为是跟着梁真,所以阵仗还挺大,澄琉习惯了晋国魏国的奢靡,这时候也不觉得不习惯,只是后来细想,才发现齐国从前哪里有这样的排场。
澄琉跟在梁真身后,他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澄琉还跟着,于是顿住了:“你先回宫,朕有点事。”
“我——”澄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真就先快步走了,于是她尴尬地回头,示意领路的太监可以继续走了。
宫里的建筑自是不会大变,可澄琉依旧觉得这地方看起来陌生了,她转头想跟红萼说话,却发现后者垂着头,眼睛已经红了,她伸手把红萼拉过来:“这些年没人欺负你吧?”
红萼一边拼命擦眼泪一边摇头:“没事,奴婢没事……”
澄琉没吃过看人脸色的苦,觉得有梁真在应该也不会怎么样,于是也信了她的话,澄琉拍拍她手背:“宫里没怎么变吧?”
“没变,没变,”红萼使劲摇头:“殿下的东西都留着,奴婢日日清扫,所有东西都在……”
“辛苦你了。”
“留着做什么,都旧了。”生夏哼哼一声,澄琉笑着打她一下:“回头给你看我小时候的玩意儿。”
……
澄琉在宫里修整了几日,便要去义阳王府赴宴,虽然是一家人,空手去总是不好,澄琉备好了几个兄弟的礼物,便问生夏:“去年打的那对翡翠步摇呢?是不是放在箱子里了”
“那些……”生夏看了一眼澄琉,不知道该怎么说。
“帮我找出来包好,还有那个羊脂玉牌,哦,还有魏国带来的那串璎珞,就是葡桃纹花鸟那串……”
“殿下,”生夏打断她:“那些东西都不是你的了。”
“啊”澄琉茫然地顿了顿找东西的手。
生夏皱着眉头坐下:“你还没从邪教那边回来的时候,他们就把宫里洗劫了,你的东西也没留下。”
“那……”澄琉一时觉得又纳闷又好笑:“可……晋国的东西便算了,魏国的东西是我的嫁妆啊。”
“他们早都充军饷了。”
“啧,那我这里也没有新的首饰了,怎么办啊。”澄琉从小几乎没想过钱的问题,她自己不可能真的去问梁真她的珠宝充公一事,眼下她只担心的是没有礼物送几个妹妹。
“也不是没有新的,就是不适合小孩子。”生夏取了几个盒子来:“这些是陛下新赏的。”
澄琉看了几眼,蹙眉:“算了,表个心意吧,我也不记得她们几岁了。”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在晋国的几年让她对衣饰有了一定的追求,一套东西戴几天也就不要了,眼下她多少珠宝没了,齐国这些新的根本不够,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种麻烦。
齐国妇女出行需得戴个幂篱,长长的帘幕盖住了全身,像是团黑色的魔雾,遮掩着女人的容貌,这样一来,女人倒像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制定这规矩的人是很明白女人的。幂篱齐齐的边儿一直垂到了后跟,澄琉还不习惯这种东西,下马车时差点给绊了一跤。
“诶,小心。”义阳王高敏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二哥!”澄琉在帘幕里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跟前,周遭还围了些人,都是她的兄弟姐妹。
“进来说话吧,唉哟,外头风大。”澄琉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应该是二嫂。
生夏扶着她进了内堂,澄琉一把摘下幂篱,高敏转过来对她笑:“真是女大十八变。”
澄琉看向他,高敏也变了不少,他看起来更加瘦削了,记得从前大家都喜欢笑他是兔儿爷,那时候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遗传了荀夫人,他面容饱满,不喜欢习武,皮肤白嫩极了,大哥高诲没事总喜欢去掐一把。
可现在他成熟了,颧骨耸出来,两颊凹进去,高氏典型的圆脸被绷出一个嶙峋的形状,若是在别处遇见,他或许就是一个普通的没落贵族,早该认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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