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九十八章(1/2)

作者:牙套雪姨

素手窃国106第九十八章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越往北,越是像往火炉里赶路。已经越过从前齐晋边境了,澄琉眼瞧着居民人更显得面黄肌瘦,比蜀中的晋国人更像难民。不过只要还有那些贵族将领在,这样萧瑟的风永远吹不到梁真那里,一路上早有安排好的人出来敲锣打鼓、歌功颂德,真正的居民被赶到了十里开外。

或许是看梁真十分受用,近些天来这些人做得愈发不要脸了,一路敲锣打鼓地呼喊,简直跟祆教的教徒一般疯狂。澄琉小指挑起帘子一角,看着那些谄媚的嘴脸,只觉得脑仁儿疼。她这些天中了暑气,怏怏地睡不好吃不下,白天还要给这些人闹腾。

“烦死了,这些人真是俗气!恶心!”生夏见澄琉不舒服,连忙过来扇扇子。

澄琉捂着胸口,难受得话也说不出来,生夏又怨道:“哪有这么赶路的,那些臭男人受得了,我们澄琉怎么办!”

“再不济也比刚来晋国时坐船好。”澄琉安抚了一下生夏,自己却又不自觉叹了一声:“信你送出去了吗?”

“送了,那位对你极好,想来去了魏国陛下会多关照的。”

澄琉听元昊会关照赵靖益,也就放心了,于是歪歪地靠到丝枕上打算眯一会。她刚合眼,便听到外面的丝竹声停了,耳朵里还滞留了一些嗡嗡的余音。

“怎么回事?”生夏探出头去,却见外面人群大乱,她低声道:“不好!”

一时间人声鼎沸,马也受了惊,澄琉的马车狂野地颠簸起来,她慌忙之间想抓个什么,可车里光溜溜的,哪里有什么可抓!周围都是乱哄哄的喊叫,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耳边的尖叫来自旁人还是自己,只感觉仿佛天旋地转,前面一阵震耳欲聋的马嘶——马车翻了。

一片昏天黑地,澄琉看不清东西了,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乱响,肚子奇痛难忍,她甚至无法呻'吟出声,只感到一双手在摇她,喊她,可她眼神迷离,她回答不了,好痛,好痛,怎么会这样痛……

眼前是一片闪烁的,像烟花一样的东西,一圈又一圈,胀大,然后从中间生出一个黑点,黑点慢慢迫近,澄琉眼前一黑,沉沉睡去了。

……

“废什么话!当然都要保!都要!”

“陛,陛,陛下……微臣无,无能……”

“保不了就给朕砍了!来人!把这个庸医给朕砍了!”

“陛下……”

“陛下三思啊!”

“陛下饶命!”

澄琉昏昏沉沉,听见外边乱成了一团。

“陛下,此胎受损严重……”

可是她好痛啊……

“再拖延会伤到殿下身体……”

怎么会这样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为什么她不能死去啊……

“陛下!殿下快不行了!”

救命……救命啊……

“殿下!”

终于她又什么都不知道了,待她醒来,身边守着的是另一个没见过的婢女,那婢女见她醒来,似乎有些意外,不过有条不紊地过来给澄琉掖被子:“殿下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澄琉张了张口,却发现她很难发出声音来,她用力说道:“生夏呢……”

“生夏姐姐煎药去了,您先休息一会,奴婢去告诉陛下。”她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澄琉想坐起来,动了一下,却觉得肚子有些隐痛,身上也没气力,一些残片似的记忆慢慢拼接起来,她按了按额角,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生夏推门跑了进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天呐!”生夏泪眼汪汪地语无伦次了:“你……高澄琉你真是……为什么呀……这才几天,你鬼门关都走了两遭了!”

“我怎么了?”澄琉还不知道自己的事。

生夏抹了抹眼泪:“你真是担心死我了,我……唉,你忘了,那天有暴民动乱,把咱们的马车冲倒了,你撞到了肚子……你……”生夏支吾了一下:“你的孩子没了……”

“我……什么?我,我……”

“你不要担心,太医说没什么,况且你本来也不想要是不是……没事的澄琉。”生夏看澄琉说不出话来,赶紧安慰。

视线缓缓下移,澄琉晕乎乎地去抚摸肚子,的确,那里软乎乎的一团——已然没有什么东西了。她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怅然,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小东西在肚子里,他竟然就这样走了,如果一早就知道,她会不会更小心些?

“殿下,”方才那婢女回来,还端了碗汤:“陛下说晚些来看你,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汤吧。”

陛下……澄琉忽然想到那天有人动乱,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将领做得太过火,终于引发民怨了。梁真这时候一定正焦头烂额,这样想着,澄琉心里不免一阵心疼,她问:“陛下这两天忙得紧吗?”

婢女规矩地福身:“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澄琉见着婢女冷淡得很,也不愿多打交道:“你下去吧。”待她走了,澄琉努努嘴,问生夏:“那丫头谁啊?”

“新来的,叫荻香,”生夏吹了吹热汤:“岑少府给送来的,知道军营里没有婢女伺候,不方便。”

“我自己喝。”澄琉把碗接过来:“她可信吗?”

“不知道,做事还利索,也不多话,就是人冷淡了些。”生夏揶揄:“有些人这次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你最不喜欢她这样儿的。”

“人家哪儿是巴结我呀,狐假虎威,做给老虎看的。”澄琉玩笑着嘁了声。

两人还在说笑,就听见外面的通传,澄琉心中一喜,连忙理了理头发,手又在衣服上拉了拉,眼看着梁真撩开帘子进来,脸色不大好看,说不上瘦了胖了,看起来多少有些憔悴。

“你这些天累着了。”见他坐到床边,澄琉就急忙抓了梁真的手:“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还休息!”梁真忽然意识到自己没必要跟澄琉发火,他止了话题,语气仍然不怎么好:“你好些没?”

澄琉这才想起来她才小产,心里一时更抑郁了:“我很好……我只是没想到……”

“行军途中本就不方便,等回去了还会有的。”

澄琉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把头往梁真怀里钻:“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家?”

“还有几天。等到了长安都大暑了,我们在行宫避一阵子暑再回去。”

“昌平宫?”澄琉从他臂弯里抬起头,只露个眼睛出来。

“嗯,你最喜欢那里,朕把马球场修缮了一番,过些日子打马球去。”

……

又是近十日赶路,他们总算到了长安,澄琉的身子也大好了,还跟几个底下人一道放风筝。最可喜的还是行宫里只梁真和他的一众朋友,除了她便没有什么后宫女眷了,每每想到岑歌芮这时候还在宫里头挨着炎炎酷暑,澄琉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狭隘快意。

生夏曾与她讨论过梁真会给她个什么名分,生夏坚持梁真说不定会给她封个皇后,起码也该是个左皇后,澄琉听着自然是高兴,不过她嘴上含糊着“位分都不重要”之类的话。

不过梁真自己一直忙着,还没来得及想这些,他们一行人在外征战算是玩舒服了,回了长安都是百般拘谨,澄琉曾偶然听杨护几人戏言说现在街上的人不能随便砍了,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不过梁真毕竟是皇帝,这种话他说不得,澄琉看到他偶尔有些不痛快,他也只说想念从前戍边的快活日子,这样听着,澄琉在心里为他辩解,或许当皇帝不是他的本意,当年的事一定有蹊跷。

梁真也还记着澄琉从前的喜好,衣裳首饰都备了好几箱,前些天还送了头小猫来,说他这些天回宫有事,让她跟猫玩。

这头猫跟白蹄乌完全不一样,它通体雪白,毛发比寻常猫要长,绒绒的,像团棉花。最稀奇的是它有一对异色眼,一蓝一黄,澄琉笑着跟梁真说,好漂亮的鸳鸯眼,我们叫它鸳鸯好吧。

鸳鸯是特意养来玩的,所以比白蹄乌那样的野猫机灵多了,它能听人说话,还懂人的脸色,生夏总是说这猫要成精了。然而鸳鸯最大的坏处便是调皮,整天在宫里上蹿下跳,摔了好几个瓶子,生夏一骂它,它就缩到澄琉怀里打滚,大家一笑,它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这天澄琉正拿了线团逗猫,就见生夏进来:“宫里又来了个奴婢,说是拨给你的。”

澄琉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然后举起鸳鸯的爪子:“你瞧它多漂亮。”

生夏摸了摸猫,听见外面有动静,又往外看了一眼:“我让那丫头先去收拾东西,怎么还在外头哭。”

澄琉顿了一下:“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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