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100第九十四章
终于到来了,传说中的立秋。
澄琉应该是最不放在心上那个人,对她而言这只是又一个需要盛装打扮的早晨罢了。
不过到了祭坛,她才微微地感受到了一些烈日下的肃杀。秋老虎盘踞,秋日有着不属于它的炽热,他们管这地方叫祭坛,可澄琉总是忘记它的名字,最后嘴快说成是刑场。
的确很像,一根不知道材质的高大柱子矗立在高台上,上面的雕刻张牙舞爪,不怀好意地看着众生。
“贤妃娘娘,”一个眉清目秀的道童走到澄琉身边:“国师请您一叙。”
奇了怪了,这两天人人都找她有话说。
还不等澄琉答复,赵靖益立马站到澄琉身前:“马上就要开始审判了,贤妃这时候过去不好吧?”
“这是国师的意思。”道童低眉顺眼。
“你……”赵靖益不知所措。
“没事。”澄琉轻描淡写地从赵靖益庇护的身影里走出来:“你,带路吧。”
澄琉跟着道童七弯八拐地走了一截路,终于看到了装神弄鬼的沈国师,她笑盈盈地打招呼:“沈国师,好久不见啊。”
“微臣见过娘娘,娘娘万福。”沈国师一如既往地谄媚。
“不知道国师有什么事啊?”澄琉装模作样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我听说你们晋国这个秋决厉得很,吓得大家睡不好觉呢,我也不敢出岔子。”
“娘娘言重了。”沈国师轻轻笑了:“娘娘尊贵,与那些庸人自然又不一样。”
澄琉不友善地笑而不语,沈国师见状,也十分爽快地笑了:“想必您也知道,这些日子齐国与晋国关系有些僵,魏国也有袖手旁观的意思。”
“唉,这种小误会,我也十分痛心。”
“不,”沈国师凑近了:“微臣永远是向着娘娘的,如果朝廷里有些老东西给娘娘压力的话,微臣可以帮娘娘清清耳根。”
“嗳,那怎么敢,原本我也是为两国和平,”澄琉装傻:“魏帝陛下才丧偶,这两天心情不好是人之常情,你们千万不要见外。”
“是是是,这是自然。”沈国师讳莫如深地低下头:“不过微臣仰慕陛下很久了,若是有机会,还请娘娘为微臣引荐引荐。”
原来如此。
澄琉笑了笑:“国师神通广大,陛下自然惜才,不过我已经是晋国人了,说不上话。”
“哪里的话,娘娘一颗七窍玲珑心,那可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
这个神棍又是哪里听说的?澄琉装作听不懂:“姐姐疼爱我,陛下不过顺着她罢了,再说了,陛下信佛,不信你们的神,我当真是爱莫能助。”
沈国师看着澄琉,良久,他微微一笑:“娘娘真是聪慧可人。这些天晋国或许会不太平,这枚戒指请娘娘笑纳,或许能保娘娘一时安全。”
这澄琉就搞不懂了,她迟疑了一瞬,还是接了过来。
“贤妃!”远远就听见赵靖益带着喘的喊声。
澄琉转过身去,见他走近了,问:“什么事这么急?”
“朕……”赵靖益想说他担心她的安危,可一转眼看见沈国师还在,于是连忙转了口风:“那个,太好了,今年不会烧死人,朕想赶紧过来告诉你。”说着他也带着欣喜的眼光看了沈国师一眼。
“恭喜陛下。”沈国师福身。
“我就说不会有事,咱们回宫吧。”澄琉心里也莫名有一种轻松。
……
审判之后,秋天才真正地来了,天很快就萧索下来,最喜欢坦胸露背的晋国嫔妃也终于穿得严实了些。宫里依旧热闹,尤其这两天还有一个什么花神会。
这玩意连生夏都没听过,听说是这两年蔻婕妤想出来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寻个由头聚一聚——不过皇后不喜欢参加。
若说有点特别,那便是大家都要抽签,看自己是什么花。澄琉对风雅事不上心,不过她今年抽的签倒有意思——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桂花。
她被蔻婕妤笑话坏了,桂花就桂花,前一句听起来却别有深意,仿佛澄琉长得很丑似的。
算了,澄琉不是计较模样的人,桂花说不上好看,却是真的香,秋天的花还有比它更香的吗?
一阵香气过去,又是一年,这一年跟从前的每一年都一样,澄琉差点怀疑齐国已经跟晋国言好了——她再没听见任何带着硝烟的消息。
不过今年的花签很特别——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今年皇后难得出席了,她看见了澄琉的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澄琉干笑两声:“菊花,真应景。”
皇后笑得比她还难看:“你知道吗——谢遥在武陵战败了。”
“他没事吧?”澄琉避重就轻。
“受了点伤,旧疾复发了。”
“陛下知道吗?”澄琉立马把声音压低了。
皇后摇摇头:“我怕陛下吓着,又怕吓不着他。”她往远处望过去,赵靖益正在一群女子中间撒娇。
“谢将军神勇,一定没事的。”
皇后敷衍地弯弯嘴角。
然而赵靖益还是知道了,不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露了消息。他最怕听见什么流血死人的事情,更别说打仗,这也是为什么澄琉几乎听不见战报的原因——前线的都瞒着,谁都不敢说自己输了,反正宫里那几位也不想听。一度有官员投降了,朝廷一个月以后才得到消息。
“陛下,别担心了,谢将军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澄琉已经编不出来别的话了。
“可是……朕的大好江山……都缺那么大一块了!”赵靖益看着地图直跺脚:“多难看,跟狗啃似的!”
这下澄琉是真的服气得无话可说了,她拍了拍赵靖益的后背。
“你说,打仗是不是要死很多人?”赵靖益又神经兮兮地拉着澄琉。
“谢将军不会的。”
“哎呀……”赵靖益脸色很难看:“烦死了。”
“陛下,”澄琉把自己的匕首□□:“死人就是流血这么简单。”
“离朕远点!划你自己!”赵靖益看澄琉动作不对,立马退开了。
澄琉笑了一下,在手上划了条口子,一点点血从伤口里滑出来:“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你真是疯子。”赵靖益一边摇头,一边支使允德拿药给她包扎。
……
澄琉一直以为她能听到的关于战事的消息也不过如此了,直到她收到元昊的信。
这么看来魏国也跟晋国开战了,宫里的消息真是慢极了,赵靖益和一众妃嫔漠不关心,皇后自然不会跟澄琉多透露,不过澄琉觉得自己还能平安无事地待在宫里,已经十分走运了。
收到元昊的信也不是什么好事,信上让她想办法让赵靖益迁都锦官城。
这可让澄琉头疼死了,赵靖益虽然不长脑子还对她言听计从,但他从来不理朝堂上的事情,说话还不及太后有分量,澄琉真不知道该怎么劝。
算了……先找一个肯管事的吧……
皇后这些天憔悴了很多,这宫里谁都跟往常一样,只有在她脸上才能看到战火和硝烟。
“皇后姐姐。”澄琉很少这么肉麻地叫她。
皇后也感觉到了不对,她警惕又幽怨地看了澄琉一眼:“怎么?”
“魏国来信了。”
皇后没有管她从何处收到的信——高澄琉自然有她的门路。
澄琉叹了口气:“他们说建康很危险,打算带我回魏国。”
“那你的意思呢。”皇后冷冰冰地问,毕竟他们没本事不放。
“我不是那个意思!”澄琉激动地握住皇后的手:“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们!”
皇后看着澄琉微微起伏不定的胸脯,她凄然一笑:“没人敢拦你,内外都有人护着呢,干嘛在这里耗。”她的语气很轻,不过澄琉感觉得到皇后很无能为力了。
“我不会走的,不说这个了,”澄琉把语气放缓了些:“魏国既然这样来信,建康自然已经岌岌可危了,我在想,我们要不要迁都,等燃眉之急解了,再回来。”
“这怎么可以!”皇后气急了:“祖宗家业都在这里!你要我们一起担上不忠不孝的罪名吗!”
“我们的名声又如何?建康真的陷落,那陛下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辱就不是辱没先祖了吗?皇后姐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不可能。”皇后沉痛地摇摇头:“就算我同意了,太后也说不动,还有那些大臣们。”
这是个问题,澄琉沉默了一阵,忽然看到手上那枚戒指,她问:“你说沈国师会同意吗?”
皇后闻言差点扇了澄琉一耳光,她气愤道:“沈国师?你打算找他?你知不知道晋国就是让他们这些人害成如今这样的!”
澄琉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她说得有道理,虽然澄琉人在深宫,但祆教的名声也不小,前几个月那些疯子还灭了胡氏满门,赵靖益和太后非但不敢安抚大臣们,还献了不少童男童女去向神谢罪。
说到底,都是这个邪教。
“姐姐……”
皇后不耐烦地摆手:“别说了,你身份敏感,说这种话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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