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七十六章(2/2)

作者:牙套雪姨

素手窃国80第七十六章

“陛下,”澄珪唤他:“燕太医不是丁忧还家了吗?”她见元昊明显顿了一下,安抚道:“宫里的太医哪个不是千金妙手,臣妾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唔,也好。”元昊握住她的手:“朕以后日日都来看你。”

澄珪嗔道:“平日怎么都盼不来,这下子可知道臣妾要人陪了。”

他又不是为了她在活!元昊闻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应了句:“现在知道了,以后常来陪你。”他吹了吹茶杯里的雾气,给和素递了个动作,和素会意,低眉顺眼地走到元昊跟前:“陛下,北庭都护府那边儿还等着您的旨意呢。”

“啧,这帮蠢货——”元昊把杯子放下:“朕还忘了这遭。”

澄珪恶狠狠地瞪了和素一眼,然后背过身去不看元昊了,他不理会她撒娇的小动作,自顾自起身:“朕明日再来瞧你。”

……

敬栩殿又静得只剩虫子叫了,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永远都唱不完,什么时候才能到冬天?冬天的时候虫子就不叫了,高澄琉也就该离开了。

澄珪心里很烦闷,她早就觉察到元昊心不在焉了,她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其实不过是想多留他一晚罢了。澄珪看着桌上那瓶小小的药,多不起眼,却泛着诡异的光。她不懂这药是怎么回事,就像出嫁前母后告诉她的话,母后说,希望她不会步自己的后尘,但以防万一,还是要把这东西给她,这药孕妇长期服用会让妊娠反应增强,神智不清,最后在生产的时候虚弱至死,而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难产而死,不会起疑心。

澄珪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她知道她这样子假孕瞒不了多久,尤其是在元昊眼皮子底下,她打算在三个月的时候自请出宫静养,然后在高澄琉“生产”的时候把她的孩子抱过来。这样想着,澄珪不由得笑了一下,澄琉真是她的好妹妹,永远都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只是——万一元昊查起这件事来,那就麻烦了,如果郑芸那个贱人这时候再来插一手,只怕还会便宜了她。

澄珪绞着手里的绢子,轻薄柔软的一张绸缎,美丽得像她的脸,慢慢地在纤长的指尖揉皱了,上面绣的蝴蝶和牡丹都看不出个模样,只依稀能看见细细密密地排列着彩色的丝线。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如果高澄琉在生产的时候没有死,而且还诞下了一个男婴,但那个孩子的眼睛是黑色,不是琥珀色,会怎么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一定会被元昊杀死,而那个拥有琥珀色眼睛的孩子,真正的元昊的血脉会在她怀里,她会母凭子贵,从此让元昊知道谁才是完美的妻。

她这下放心了,心满意足地捋了捋额发,忽而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怎么气色不太好?她皱眉,忽然发现自己眼角有了些细细的纹路。多丑!澄珪一下子慌神了,她慌慌张张地把玉龙膏翻出来,轻轻点在眼角,然后又薄扑了层粉。她又看镜子,脸上白了一层,可气色看起来更差了,她于是又开始抹口脂,一笔又一笔,热烈的正红色,就像她出嫁那天一样。她记得那时候她就上的正红色口脂,不是蠢钝的宫女画的,是她的母后亲手描的,也是这样一笔又一笔,母后一边画,一边教她最后一课,母后说不要把自己一辈子都寄托在丈夫的情上,她说,澄珪,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在这上面犯傻。

可她那时还沉浸在幸福里呢,她怎么信元昊有一天会不喜欢她,她有天底下最美的容颜,她是齐国最尊贵的公主,她还很聪明,谁会不喜欢她?现在想起来,母后是早就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那个洞察世事的过来人放弃了她的肺腑之言,她只高深地笑了笑,把下巴搁在澄珪肩头:“澄珪,母后也希望这些话对你没有用。”

澄珪还记得那时候她看着母后的脸,只觉得惊讶,她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她都已经三十三岁了,怎么能还是那样年轻,看起来只比澄珪大几岁。

空气是冷湿的——今晚雾气重,月色是不是挺美?澄珪扭头去看窗子,可惜魏国的窗户糊得厚,屋子里又灯火通明,她看不见月光了,月亮那么美,最起码齐国的月亮是美的,她可以仅凭月色就写下给他的信笺,那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美好的一件事。

……

澄琉夜里睡得不大好,一整天没出门,要看的折子分给了辅臣就少了大半,于是她只好靠在胡床上懒了一天。根本就不累,也没多大睡意,她翻来覆去好久,听到打更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到有谁捂住了她的嘴,澄琉惊惶地睁开眼,却见来人是元昊,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低声说:“畅春园出了点事,我在你这儿避一避。”

说着他自顾自地就脱下外衣,掀开被子躺了上来,澄琉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睡下,她转头去看门——关得好好的,他不可能从那里进来,且不说廊下值夜的生夏没有醒,门外守着的宫女和内侍也没有被惊动的样子。于是澄琉也躺了下来,还不忘给他挪了些位置,她翻身面对元昊:“你怎么进来的?”

“宫里密道多的是。”元昊闭着眼,还打了个哈欠。

澄琉这才发现他应该是直接从寝殿里的密道过来的,毕竟他只在就寝穿的深衣外罩了件外披,头发也还松散着,她从没见过他这样随意的模样。他应该是困倦极了,这才躺下多久,呼吸声就均匀了。

但澄琉睡不着了,她觉得自己的姿势有些别扭,可又僵持着不敢动,怕吵到了他。加上这是她生平慈皇后的手钏丢了,阿芸发现自己的荷包里多出了那么个手钏,吓得躲在梅园里哭,我帮她扔到雪地里,她一直求我不要告诉旁人,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编吧,元昊,继续编。”元思当然不会信,郑芸一定会帮元昊圆谎,他只相信太原王妃说的,她说元昊从身后抱住她,然后哄她、亲她,还与她一起许愿,说要娶她。

元昊这样看着他,觉得无言可以为自己辩解,他说什么元思都不可能相信了,这个疯子。这样想着,他这才恍然发觉自己怎么跟小时候一样,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争个输赢,也不管其他人在不在乎,愿不愿意相信。

于是他的面色恢复了冷峻,转身就走出去,周围的一切都虚化了,他脑子里乱哄哄的闪现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有时候在犹豫要不要回去再解释几句,有时候又想干脆把始作俑者抓出来打一顿,然后或许被一阵夜风吹醒了,又理了理思绪开始考虑齐国的事情。左不过就是安宁不下来,若不是有大胆的侍卫上前询问,他都忘了下旨软禁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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