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76第七十二章
齐国的月亮很美。世人常常以为要魏国晋国那样风流委婉的国度才有美丽的月亮,可是他们来了齐国就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齐国的月亮那么大,那么圆,美得那么霸道,天上的云烟都自觉地退散了,留它一枝独秀。于是它就像齐国爽朗的女子一样,毫不遮掩地卖弄它的风情,它知道他们喜欢它。
月亮不止天上有,很多时候你也可以把它请到你的酒杯里来,比如现在,岑于扬摇晃着手里的杯盏,变换着不同的角度,他在看怎样才能让他的月亮在这方酒杯里躺得更舒适。这一个位置很合适,他看着杯子里圆满的月亮,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仿佛把月亮吞进肚里了。可一会儿把酒满上,它又重新跳进了他的杯里。真顽皮。
梁真看着岑于扬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他说:“傻笑什么呢?你真喝醉了?”
“陛下你看,月亮在臣的杯子里。”岑于扬把杯子倾斜过去,让梁真看。
梁真不明白他对月亮的情愫,他嗤笑:“疯子。”
“嘁,”岑于扬只顾着自斟自酌:“这赏月是陛下提的,喝酒也是陛下提的,结果到头来只有臣一个人玩月饮酒。”
“向来文人说赏月说饮酒都是为了同知己互诉衷肠,哪里是单单满足声色之欲那么浅薄,”梁真打趣他:“岑大学士竟然不知道?”
“唉哟,”岑于扬笑出了声:“陛下平日里铁骨铮铮一条好汉,怎的就酸腐起来了。”
“臭小子——”梁真象征性地打了他一拳。
岑于扬笑着抱拳讨饶:“陛下这万人敌的功夫臣可受不住。”他为梁真斟酒:“陛下有什么衷肠要诉的?”
“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梁真跟他碰了碰杯:“不过真要说的话,不若你给朕讲讲肆州的事吧,你不是老念叨肆州的日子有趣么?”
“肆州——”岑于扬眯着眼睛想,他仿佛酝酿了一番,缓缓地开口:“肆州的酒好喝。”
梁真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看你一本正经地想了一阵,朕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是真好喝,”岑于扬回味一番:“长安的酒根本没法儿比。陛下不知道,肆州有一处山泉,用那眼泉水酿的酒是甜的,喝起来不烈,但是几口就能把人给灌醉了。”
“嗬,你跟个小丫头似的,爱喝甜酒呢。”
岑于扬并不反驳,只是笑:“可惜回了长安就喝不到了。”
梁真不解:“你要喝酒还不容易?让人送来啊。”
“不,”岑于扬摇头:“离肆州,酒便不是酒了。”
梁真其实并不能理解他这样的雅士的一些怪癖,只应了句:“酸腐。”
岑于扬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来长安。”
梁真明白他的意思,岑于扬早年一直母亲住在肆州,陪她养病,直到他母亲病逝后才有好心的族人提醒岑谦把他接回长安。而岑谦其人对岑于扬的态度简直让梁真觉得匪夷所思,即便梁真自己也是家中长子,但梁保忠和高嵘也从没对他如此严苛过,梁真甚至觉得岑谦有点恨岑于扬。但眼看着他正难过,梁真于是玩笑了句:“只要你明早别跟朕提什么要还乡的鬼话就行。”
岑于扬笑着摇头:“怎么会。”
梁真喝了口酒:“其实今晚是真有件事儿要同你说。”
岑于扬应了一声,梁真放下酒杯看着他:“皇后这些天在跟朕提你的婚事。”
话毕,梁真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岑于扬的脸色变了,他忙安慰他:“也没定是哪家小姐,不过就有些着急,你知道她——”
岑于扬蹭地起身,跪到梁真跟前:“臣眼下还没有心思成家。”
“啧,你这是——”梁真把他拉起来:“你二弟岑于怀都已经有子嗣了,这说出去未免让人笑话。不过都是因为岑家没有长辈,无人张罗才耽搁到这时候,朕也觉得你的年纪的确该娶亲了。”
“陛下,”岑于扬低着头,不敢看梁真,胡诌着无人相信的谎言:“臣……臣希望把精力放在朝政上。”
“岑于扬,找个人照顾你,你才能更好地辅佐朕。”梁真显然不接受她潦草的借口。
岑于扬埋着头,不过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要妥协的意思,梁真看着他倔强的样子,想起岑歌芮忧心忡忡的揣度,那时他为了维护自己朋友的颜面,义正言辞地呵斥了她,可眼下看着岑于扬的样子,梁真不免也想起了那早就充斥耳边的流言蜚语。梁真缓和了语气,用兄长的口吻说:“你还是应该顾及岑氏的血脉和自己的名声,你不知道外人说得多难听。”
岑于扬仿佛听进去了,他抬了一下头:“外人?说什么?”
“左不过是些顶难听的话,你没必要太上心,但也不该那么随心所欲。”是的,那些话梁真羞于启齿,岑集书的生理秘闻或者取向问题是他们的政敌们最喜闻乐见的一个话题,后来这甚至像一阵令人作呕的风,渐渐地弥漫到了整个朝堂。梁真这番劝他原就不是真的担心他无人照顾,毕竟梁真自己都不知道妻妾除了勾心斗角、嘁嘁喳喳还会什么。长安的贵族近年来愈发游手好闲了,如果岑于扬这事不解决,只怕有一日会成个很棘手的问题。
岑于扬沉默了,他从不是个愚昧固执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他有自己的坚持,他当然猜到了所谓的难听的话是什么,他很放心,他知道自己是健康的,但是他对女子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或者说是对所谓夫妻之事的恐惧。
他现在还记得那日走过马厩,见到岑于怀同另几家公子在偷看家里的马配种,他那是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看见几个平日里人模人样的世家公子露出了世间最丑恶的表情。后来他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他急忙背过身去,却听见岑于怀讥笑:“嗳,我忘了,大哥是个童男子呢。”
那晚他的后母出奇地传他过去叙话,他见着那个年轻美丽的女子笑着告诉他家里给他择了一个通房丫鬟,还告诉他,他要真正成为一个男子汉了。岑于扬想到白天的事,又瞧着这些人的表情,他察觉到这似乎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可他从小的教育又告诉他这是应该每个男子的责任,于是他抱着所有年轻男子都有的好奇和懵懂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岑于扬永远也忘不了他推开门所见到的。
一个模样水灵的姑娘躺在他的床榻上,在被子外露出她光洁的一段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他知道她一定是赤`裸的,于是不由自主地慌忙地背过身。他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那个女子下了床,且向他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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