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四章(1/2)

作者:牙套雪姨

素手窃国67第六十四章

一场雨躲躲闪闪地含羞许久,到底还是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就像是美人红了眼睛,欲语还羞,终究没忍住那一肠幽怨,抽抽搭搭地掉了眼泪。雨点子越来越密,这样一嚎啕,就不像美人了,像是个婴孩,或许是个漂亮的女婴,长大了注定会是个美人。

元姝哭闹个没完,娄嫔看着卢妃和乳母们忙活,自己也坐不下去了,只觉得为难,刚准备告辞,就听太监通报说端贵妃来了,于是顺势起身请安:“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卢妃抱着元姝,行礼的姿势有些别扭。

“免礼免礼,”端贵妃虚扶二人一把:“远远就听见永安公主的哭声,看来殿下的身子是好了不少。”她凑过去看元姝,忽而放心地笑了:“殿下比刚出生那会儿胖了不少。”

“可不是,”娄嫔见她们二人都站着,自己也没办法干坐下去,于是也走过去:“方才臣妾抱着公主,只觉得沉了不少。”而卢妃自己做了亏心事,见着端贵妃心里就没什么底气,只好跟着附和。

元姝还在哭,端贵妃看着心疼,于是向乳母伸手:“来,让本宫看看。”

乳母下意识地看了眼卢妃,卢妃讪笑:“没听见贵妃娘娘的话吗?”于是乳母把元姝交给端贵妃。端贵妃许久没抱过孩子了,这样一个小东西在她怀里又踢又打,她也没辙,毕竟元攸从前很是安静,没怎么让她费过神。然而她看着这粉雕玉砌的小公主,心里也是十分喜爱的,于是轻轻拍在元姝背上,元姝小嘴一撇,哇地呕了口奶,端贵妃蹙眉:“呀,这是怎么了。”她回头:“乳母!”乳母忙接过元姝,卢妃也担忧地过去照看。

外面的雨扑扑地敲在地上,端贵妃有些失神,那是很久的事了,也是这么个下雨天。她还只是任城王府的侧妃,元攸莫名地哭闹不止,也吐奶,把她磨得没办法,她急得要哭,这时候元昊来了,哄了好一阵才把元攸哄睡着。她红着眼睛,满是愧疚地说自己没照顾好小殿下,而元昊并没有怪她,反安慰道:“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从前哪里会想到会有这些麻烦事。”

端贵妃眼里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其实他从来都不会责怪她,她是自己不愿让他操心内务,才硬是从那么个爱哭的小姑娘变成了今日打理六宫的端贵妃。窗外的雨缠缠绵绵地下,今日的雨同五年前的是一个样,岁月仿佛都没变,他待她还是很好,但是孩子是瞒不住的,元攸都已经从那么一个襁褓婴儿长成大孩子了。

她回过头,乳母还抱着元姝在哄,那乳母察觉到端贵妃的目光,不自觉地抬眼,又垂下头,低眉顺眼地摇晃元姝。这贼眉鼠眼的婆子怎么瞒得过她?端贵妃眼里的笑意变得凛冽了,既然元昊这么器重她,她自然要把这后宫打理好。

雨是有些大,生夏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淋湿了小半,绒绒的雨丝凝在她的发梢,像是层纱。她在门外跺脚,把水珠抖下来,然后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内殿的宫女:“蕊珠,你帮我拿进去——我这湿得不像话,非得回去换身衣服不可。”

“生夏姐姐,你去趟内务府都淋成了这样?”浦泽在门外把伞收好,衣角也沾湿了不少。

“那老天爷又不是厚此薄彼,膳房要下雨,内务府不也得下。”生夏夺过那伞,偏往浦泽身上一顿洒。

两人在门外嬉闹,澄琉听了生夏那话心里倒是想到些事,这雨可的确是厚此薄彼的,往年这时候齐国还旱着呢,多少庄稼就糟蹋在这时候了。还有深秋的时候,地里的粮食没到时候,去年的屯粮也早吃得差不多了,乡野里饿死的不在少数。她父皇每年也就这时候最心烦,常常要开仓放粮,又要防着喂饱了农民,他们就有力气造反,着实令人头疼。想来前段时间所谓的“青苗法”就是为了这个吧?澄琉搅了搅盖碗里的茶,那叶子就开始跟着茶汤闹腾,要过好一阵子才能消停。她勾勾嘴角,有些东西可不就是要费劲心思才能安定下来,但轻轻一搅和,就又不太平了。

“生夏——”澄琉唤她。

生夏忙蹑手蹑脚地进来:“我方才淋湿了,正要去换身衣服呢。”

“瞧你,一路上都有避雨的地方怎么还淋成这样,”澄琉丢了张手帕给她:“对了,我有男子的衣服吗?元昊说今日带我逛青楼,我总不能穿着女子的衣裙去。”

“这——”生夏为难:“寻常怎会给你制男子的衣服,想来陛下会替你备好吧。”

“也是,”澄琉坐立不安:“你说青楼是个什么样?那些姑娘都像你这样好玩吗?会不会有人认出我是个女子?”

“青楼是个醉生梦死的好地方,对男子女子都一样。我在晋国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女子来找面首的。”

“这样啊,”澄琉有些憧憬:“你说元昊他什么时候来?万一他没有准备男子的衣服怎么办?”

生夏嘲笑她:“你急什么?你见过谁青天白日去逛青楼的?衣服的事大不了我一会去问问和公公。”

“好,”澄琉这才想起生夏的衣服还湿着,忙催她:“你先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生夏一走,浦泽就来了,他怯怯地给澄琉行了个礼,澄琉见他样子有些怪异,问:“这是怎么了?”

“殿下,”他语气颇为为难:“有一事奴才不知当不当说。”

澄琉不以为然地笑笑:“都到跟前儿了,那可不就是当说?”

浦泽看起来的确是很为难:“昨日在百骏园,其实有皇后娘娘的人见着您同陛下赛马了,奴才本想抓了那宫女,但和公公立马拦下了奴才,就这么听凭那宫女走了,奴才觉得这事您该知道。”

浦泽说得倒是隐晦,澄琉面无表情地敲着盖碗:“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和素肯定是对元昊忠心的,这无可置疑,所以元昊这下是不打算避讳澄珪了?那他那晚为何要处死那个宫女?为了给她高澄琉个面子?或者说那晚他们的谈话容易走漏风声,元昊是为此才下了杀手。

算了,澄琉把新送来的香粉往炉子里倒,殿内一时涌起一股甜香,澄琉整个人都轻松了,反正她和元昊都不待见澄珪,此事澄珪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而澄琉也不在乎元昊的动机,她和他谁会把这点动手动脚的虚情假意当真。他们若真有半分男女之情,元昊还会把她送去晋国?她今日应付着他,明日不过就是赵靖益,后日就是梁真,都是走走过场罢了。

雨天,外面湿漉漉的就衬得屋里暖和干爽,最是招人打瞌睡了。澄琉用过午膳就沉沉地睡了过去,香炉里的烟袅袅地绕在殿内,像是一场梦境,梦着梦着就时过境迁了。

迷糊间似是有谁抓着她的手,叫她起床。

“起来了,澄琉。”

“起来。”

······

澄琉还想翻个身继续睡,猛然觉得不对劲,一睁眼,见是元昊坐在身侧,忙不迭坐起身来,元昊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真想把你扔下自己先走。”

“对,对不住。”澄琉起身,见远处的桌上放了套她未见过的衣服,想来是他备下的男子的服饰,但碍于他在杵在这里不便换衣服,于是唤了声:“生夏。”

元昊识趣地站起来往外走:“你动作快些。”

男子的衣服穿起来就是方便,下就拾掇好了,趁生夏为她梳头的空档,澄琉见外面光线很足,问:“雨停了?”

“早就停了,太阳都出来了,这天儿可真好。”生夏最后给澄琉戴上金冠:“高公子,您可以出门了。”

澄琉转身握住生夏的手:“生夏姑娘,待我功成名就,就为你赎身。”

“嗯。”生夏憋着笑把澄琉推出门。

澄琉刚出门就被元昊拉着走:“高兄,你慢吞吞的可真像个娘们。”

“咳,”澄琉压低了声音:“我在民间的名字叫刘成。”

澄琉也算出过几次宫,一切都轻车熟路了,但她撩开帘子往外张望时还是兴奋,她想起生夏说的话,问元昊:“咱们青天白日的怎么逛青楼?”

“魏国有趣的地方那么多,你为何只念叨着青楼,难得今日空闲,自然是要多去几处。”

澄琉闻言更兴奋了:“那我们去哪儿?”

“先去茶馆听说书,我听闻西边有家茶馆讲的故事很有意思。”

“嗳,对了,今日朝臣们也清闲,会不会碰上认识的人?”

“所以今日只能在西市游玩了,而且千万要低调行事。”

“嗯,好。”澄琉又往窗外望,然后就感到一双手拦住她的腰往回拉,与她猜测的一样,她又被束缚在他怀里了。

元昊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轻柔地响起:“听说齐国又闹春旱了。”

“年年不都这样?我早上还在想呢,如果这时候使点坏,梁真他们该是会累得够呛。”

“是啊,不过就怕这时候魏国闹瘟疫,加上眼下一些流寇还未除,到时候可能会分身乏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瘟疫的确是魏国的一个大难题,齐国怕干旱,魏国怕洪水,哪里都算不上什么宝地。而魏国一发洪水,瘟疫就张牙舞爪地蔓延开了,之前元昊借着瘟疫差点屠尽所有宗室都没人怀疑,可见无人质疑其能灭族的威力。

“你总能解决的。”

“承你吉言。”

马车在一处很喧闹的地方停下了,元昊很周到地扶了澄琉一把,一下车就听见里面的人叫好的声音,澄琉迫不及待就往里赶。

只见堂子里坐满了人,中间空出一小块地,说书的身着一身粗布短打,拿着抚尺,站在一个小桌子后绘声绘色地讲些什么。澄琉站得远,只勉强能看个大概,甚至听不清在说什么,忽而周围的人都开始高喊着叫好,她也跟着鼓掌,自得其乐。

“你能听见说什么吗?这就跟着叫好。”元昊嘲笑她。

“我就不能跟着乐呵吗?”澄琉伸长了脖子想看,元昊看她那样子着实好笑,于是扔了串铜板给小二:“给我们寻个好地方。”

“好嘞,客官。”小二作势张望了一下:“您二位这边儿请。”说着他熟练地推开人群,把他们二人往前带,澄琉这才发现最靠前的地方摆了些桌子,还未给人占,想来是留给价高者的。

元昊拉住澄琉:“我们坐那处便可以了。”澄琉见那位置较这几处要偏僻些,心下了然,明白他不想太招摇,小二自然不敢违拗客人的意思,所以奉承:“哟,客官您眼力好,这位子听书最好不过了,”他声音放低了:“那太原王到咱们这小店游玩时就坐的那儿呢。”

“当真?”元昊失笑:“看来我们与王爷他想到一处去了。”

“那可不,小的看您二人也有富贵之相,”他侍候他们落座,哈着腰问:“客官要不要喝茶?”

“两盏香片。”

“好嘞,您稍等。”

澄琉一时听不进去说书了,问:“太原王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茶馆子里鱼龙混杂,在这里聊某些事情比他府上还安全。”元昊很淡然的样子:“不过鱼龙混杂有鱼龙混杂的坏处,你也不知道坐在身旁的是谁。”

澄琉噗嗤一声笑出来:“他不知道连小二都能认出他来吗?”

“这些跑堂的都是人精,一眼就相得准贵贱。”元昊在认真听书。

“那咱们会不会——”

“我从不常去同一个地方,他们没这个机会。”

澄琉觉得跟着元昊她没必要担心这些小事,于是开始听书。或许是魏国管的很严,说书的没敢讲一位当朝人物,提到的尽是前人,不过为了让客官们不会听得云里雾里,说的也不过就是前朝的事。这回讲的是周国的义安公主萧祖仪,说她怎么在一群英雄之间周旋,甚至还点播了少年时的高嵘,不经意促成其灭周立齐。

元昊知道这都是胡说八道,转过头来戏谑地打趣澄琉:“这都是真的?”

澄琉一本正经地靠近:“过不了几年,这茶馆里说的就都会是康乐公主点播了少年时的元昊,不经意促成其登基。”

“真是反了。”元昊用折扇拍在她肩上。

澄琉笑着躲:“这个萧祖仪也没多大本事,怎么茶馆里要说她?也不知有什么讲头。”

“来茶馆又不是听夫子说教的,谁想听朝堂上的事,不过来听前人的风流韵事找找乐子罢了。”

“你那么风流,以后会不会说你的事?”澄琉咯咯咯地笑。

“你——”元昊作势要打。

澄琉立马奉上盖碗:“公子喝茶。”

“说人家没本事,自己可真是一点气概都没有。”

澄琉继续同他说下去:“是真的,父皇说那时候萧祖仪眼瞧着自己要输了,就一个劲地割地示好,若不是年岁差去太多,只怕是要以身相许。”

“萧祖仪好歹是一国公主,何至于此,你听说过成王败寇吗?”

“或许吧,不过她从前做的荒唐事可真不少。”澄琉漫不经心地向四周打量,忽而猛地转过身背对着说书人,打开折扇掩了半张脸。

“你这是怎么了?”

澄琉警惕地看着他,眼神往旁边遥遥地一闪:“那些是齐国人。”

元昊低下头,装作与她闲谈的样子:“你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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