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有妖气第8章 想怎么样都可以
慌张得不敢跟自己对视的小少女,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上元节之后,谭言泽有不少必须亲自出席的应酬,贵女们彼此走访也大多挤在年初,不管谭言沉愿不愿意,都是切切实实的应接不暇。可说起来,却又终归都是叶池不该出现的场合,他一个人住在府中,总是这时便难免冷清。
因而没有人的时候,他就支一杆鱼竿坐在湖边,观赏的锦鲤钓来无趣,他便也不理会鱼竿,只是坐着,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
天气更转冷一些的时候,谭言泽日日差人去为府中的湖凿冰,叶池听闻之后嫌太麻烦,索性又躲进书房不肯出门了。
所以就这么个冬天,叶池坐在湖边时米晨就跟着坐在旁边,叶池窝在书房中时米晨就跟着待在笔墨纸砚堆里,而汤承离……不坐在房顶上,就倒挂在房梁上。
兴致归兴致,但他心里其实有一丢丢小郁闷。
他不过是情难自禁便借机蹭了个吻而已,怎么好像反而启发了米晨,促成了别的奇怪的事?
这样想又觉得十分烦躁。若非不能凭空造物,他真想搞点儿炸药炸平这个幻境。
造作,太造作了。不是说好了世世早夭的吗?
显然时间的流动是相对的,但兴许被他念得多了,刚一开春,叶池就病倒了。
住在谭府的这些日子,汤承离也从下人们口中拼凑出了“那位被少爷藏在府中的身世可怜的小公子”的故事,明晔的父亲作为曾经的朝臣股肱,英明一世,却在一场改革之中站错了队。这位几乎一手遮天的大人是违了皇愿,临阵才迟迟反应出风向,阵前倒戈企图投诚,却反被遭到背叛的其余人联手屠了门,一夜间只剩下明晔这个小儿子——
待谭言泽艰难将他从血海里捞出来时,已经是双腿双目皆废了的。
说来三言两语,但对那适合尚未成年的叶池来说,大概也是刻骨的伤害。
原想再多唏嘘几句,但看到米晨朝他投去的担忧的目光,汤承离又默默将唏嘘咽了回去。
“小米。”只是望着一言不发企图撩水玩儿却连个涟漪都打不起来的米晨,他还是忍不住主动去跟她说话,“你是不是特别担心叶池?”
米晨有些恍然地想了想,顾左右而言他:“我这个梦,真是长。”顿了顿,她问,“他会好起来吗?”
汤承离诚实地摇头:“不会。”
“……哦。”怅然若失地点点头,米晨重又将脑袋垂了下去。
一步跃下屋顶,汤承离走到她身边:“振作一点,等你睡醒了,不是还能再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叶池吗?”
沉默一阵,米晨看了看他,像是犹豫了一会,才问道:“那个叶池……跟梦里这个叶池,是同一个叶池吗?”
汤承离被问得一愣。
“他只是长了一张和叶池一模一样的脸而已。”米晨放慢语速,努力地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此前我见到的那两个‘叶池’,也都跟明晔一样,只是脸长得像了些,但明明就……就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屈膝在湖边坐下,她将下巴抵到膝盖上:“我昨天见到谭言沉了,如果是叶池……他才不会对女孩子那么温和。”
风风火火扑进书房的鲜衣少女,衣角绣上的缠枝花纹都仿佛带着和煦的风声。而冒失的“阿晔怎么了”在被谭言泽厉声喝下之后,换回的竟是屋内青年清清淡淡的一句“无妨”。
“叶池是一个特别特别……高傲的人。”
汤承离忍不住插嘴:“其实明晔也是。”
米晨斜眼瞅他:“高傲和骄傲差别很大的。”
汤承离忍不住笑了:“你说得不错,但我觉得重点依然是……这一堆‘叶池’里,你喜欢哪个?”
他最想听见的答案是,都不喜欢。
而米晨这一次很给力,她愣了愣,十分茫然:“我不知道。”
少女的脸稍带着些婴儿肥,眼神一转,侧脸就在背景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温顺,瞳眸清净得像一汪湖。
汤承离几乎能猜到对方那点儿纠结的小心思,只强忍住揉她脑袋的冲动,唇角一勾:“一场梦罢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不必太过较真,也别把自己带进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