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屋第五十三章 这真的是你写的?
白雪听得得很入神,特别是白族姑娘跟金三山爹告别时紧紧拥抱着对方,她觉得那样的分别也是好的,彼此还能留住一份美好,总比被人莫名其妙甩了强得多。她感觉眼泪直往眼睛里钻,就使劲眨巴着眼睛,故意看向远处的田野,虽然那里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完全被雪覆盖了。
“金杏王像男人的名字。你说,杏树分雌雄吗?”白雪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她问道。
金三山说:“我不知道,也许分,也许不分,谁能搞清楚呢?不过我觉得金杏王像男人也像女人,它长得伟岸像个男人,它开花结果又像女人。”
白雪说:“白族姑娘真可怜,更可怜的是娘,她知道你爹心里一直想着那个白族姑娘,心里该多难受?”
金三山说:“我娘知道白族姑娘,是我爹亲口告诉她的。她说,我爹能跟她说这事儿,说明我爹把她当成知心人。她在我爹心里是有份量的,她知足了,何必跟一个影子计较呢!”
白雪想想,这话确实像干娘说的,也许正是因为她的豁达,才能被金三山的爹引为知己吧。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走进金家屯。一进屯子就看到家家院门两边都贴上了春联,大门上方贴着挂钱,中间贴着福字。挂钱是买来的,但是春联和福字一看就是地产货。参差不齐的纸边能清晰地看出裁剪的痕迹,毛笔字倒写得很工整,看得出这笔字是下过功夫练出来的。
白雪想起在金三山屋子里看到过笔架,顺嘴问了一句:“这些春联、福字都是你写的吗?”她嘴上虽这么问的,其实心里并没那么想。
“嗯呢。”金三山点了一下头。
“这真的是你写的?”白雪睁大了眼睛。
金三山见白雪很吃惊的样子,又给她讲了一段往事。
金三山五岁起就跟着姥爷练习握笔写字,他姥爷原来开过馆收过学生,写得一手好字,金三山爹也曾经跟着他姥爷做过几天学生。
后来金三山爹当兵走了,一次回来探亲时,路上巧遇到金大娘。那年她已经二十二岁了,在当地算是老姑娘了,她心高气傲,一般的小伙她看不上眼,所以到了二十二岁上还没许下婆家。
金三山爹比金大娘大六岁,当年他当兵走时,金大娘还是个小姑娘。金三山爹再看到金大娘时,她完全变了样,出落成一个俊俏的大姑娘,看得金三山爹的心“咚咚、咚咚”直跳。
金大娘见到金三山爹时心头也一震,那天他腰板笔直地站在路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整个人看上去威武强壮。就那么一眼,金大娘就认定了,这就是她要嫁的人。
他们虽说早就认识,又可以说是一见钟情。那会儿金大娘家里只剩下她和老爹相依为命,她不能撇下老爹不管。金三山爹回到部队就打了复员报告,部队挽留他,可他坚持要回家务农。金三山爹从部队回来后,两个人很快就成了亲。
金三山五岁上开始跟着姥爷学习写字,一直到他十五岁时姥爷去世,整整练习了十年。
每逢过年时,屯子里的人就拿着红纸来找金三山写春联,小孩子好求,好像支使小孩做事,也不必踏人情,所以屯子里找他写春联的人很多。
金三山又是个热心肠的人,后来他的字越写越好,大家更乐意让他给写春联。他干脆就拿出腊月二十九一整天帮屯子里人写春联,这一天从早到晚都有人咯吱窝里夹着纸在他家里出出进进,来时纸只是纸,等回去时纸就变成了春联,有了它的使命,承载着招祥纳福的重任。
当地还有个习俗,就是在屋子里随意地贴着一些吉祥话,为了显示过年的喜庆,这些吉祥话写在各种颜色的纸上。字一般都是竖着写,斜着贴到墙上,就像贴标语一样。也不知道是先有这个习俗的,还是先有标语的。
吃着吃着饭,抬头一看是抬头见喜,一扭脸这边又贴着好运当头,回过头来又是岁岁平安。也有吉祥话写的比较长,比如:花开富贵竹报平安。也不知道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花开?这黑土地上又哪来的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