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可欺穆王墓(4)(家长)
他说:“丁y青,你留这里。我去追捕何贵。”
说完不等丁y青回应便走了。
丁y青拄着大黑伞,在冷寂安静的通道里,忽然轻轻地哼了声:“越来越习惯使唤了。”
那头,岑今等不及电梯,见上面几层没人,就从楼上跳到楼下,两步一层楼,到三楼时就听到里面混乱成一团的尖叫。
刚拉开防火门就有很多人冲出来,门廊里聚集慌乱的家属和孕妇们,还有一些刚做生产完不能移动,不得不留在病房里,她们的家属被挤到外面,大喊着想回去。
突然一个身影飞过去,狠狠撞在前台的办公桌,将铁制的办公桌砸出一个大坑,而那道身影没有停滞,猛地弹跳起来,并向前冲,见前面密密的人群便愣了下,转身朝后面跑。
那是个小孩,皮肤灰黑色,眼睛全白,脸上还有无数道裂缝,模样极为恐怖。
和小孩直面相对的普通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又被另一道走出来的人影吓得没声,那是个年轻斯文的男人,却有着令人作呕的脖子。
所有人噤声,齐刷刷后退。
那人跳上铁桌,‘砰’地巨响,踩出一个坑,弹簧似地跳出去,和小孩厮杀。但是小孩身形灵活,在墙壁和天花板间来回跳跃,竟然戏耍得那个白净脸男人奈何不得。
这白净脸男人没有耐心,抓起办公桌便掰出一铁片,桌子底下传出女声尖叫,原来是没来得及逃跑的护士就近躲下面了。
白净脸男人露出笑,一拳又一拳地砸着办公桌,打地鼠般找护士的头。
他那力道连钢铁都能打穿,要是打到护士身上,估计头颅直接爆了。
忽然白净脸男人的笑容更扭曲兴奋,冲着一个方向狠狠重击,‘啵’地闷响,这一拳打在凭空闪现在他拳头身下的怨童腹部,直接将其腹内五脏六腑里的白石灰击碎。
肉眼看不见的腹部里,细密的裂缝数千上百道。
护士惊讶地看着挡在她头顶的怪物,怎么会保护她?
小孩的垂死挣扎和女人的哭喊刺激得白净脸男人的心态,更加扭曲兴奋,他高高举起拳头:“你是神道柱里跑出来的小孩?哈哈哈……你父母和村民愚昧,送你去死,你现在居然还保护人类?”
“什么时候,诡异居然也会保护人类了?!”
一拳重击下去,没有想象中的击打在□□上的感觉,白净脸男人疑惑,定睛一看,却见底下是个黑色背包,而小孩跟女人都不见了。
“何贵,或者先知?”
岑今将护士推进人群,单手抱着耷拉眼皮,无精打采的怨童,另一手提着把砍骨刀,示意拥挤在门廊里的人都有秩序地离开。
何贵转身看他,“你是谁?”
岑今兀自说道:“知道地震、恐怖袭击时应该怎么做吗?小孩老人孕妇先走,年轻力壮的垫后,不会有事,把我身后那只怪物当成一个反社会变态就行。
知道医院紧急疏散电话和警铃在哪吧?护士去通知,记得报警,到楼下、楼上做好疏散病人的工作,不要惊慌,我会处理好。
还有,留在楼里的其他病人我会保护好。
等会记得广播通知,安抚不能离开的病人,让她们锁紧门,待在里面别乱动。”
何贵被忽视,非常恼怒:“喂,你到底是谁!”
岑今平静地看向面前一个护士的眼:“懂了吗?”
护士:“明,明白!”
然后便有人主动做疏散人群的工作,何贵见被忽视,愤怒到极点,用力将手中的铁片掷出去,正面冲着一个病人家属的头颅。
他吓得闭紧眼,等半天没死,赶紧睁眼,发现铁片在半道就莫名卷缩成一个铁球,又被一股从天而降的力重压在地面。
“走。”
他听见黄毛说。
随即眼前一花,黄毛的身影快到模糊,刀兵相击的声音格外铿锵响亮,空气中一串火花不停擦亮,下一刻何贵突然被狠狠地踹飞,腹部中间嵌入墙里,‘喀嚓’地骨裂脆响表明他的盆骨、脊骨都断了。
黄毛朝何贵走去,目光淡漠,砍骨刀滴落一串血珠。
何贵断断续续地问:“你,到底是谁?”
黄毛:“小孩的家长。”
何贵根本不信,“你是人类,人类怎么可能跟诡异和平相处?你骗我……我知道了,要么你跟这群诡异做了见不得人的交易,你也想变成诡异。要么,你骗这群诡异为你卖命。”
他非常笃定自己的猜测,反正绝对不相信人类跟诡异能够和平共处。
岑今无所谓他信不信,只问:“认识新海城李振中身边那个鬼蛊师吗?”
何贵桀桀地笑:“一个同僚。我知道他被李振中反杀,哈哈哈……自大的蠢货,被一个人类算计。”
岑今:“你没打算替他报仇?”
何贵:“母神想知道李振中能走到哪一步,说不定能为我们所用。”
“你们还挺知人善用。”岑今:“你在医院里还干了什么?红青蛙是你下的蛊?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何贵盯着他笑:“我不会说。”
岑今:“不说会死,说了我能想法保住你。”
“哈哈哈哈……”何贵大笑,嘲讽岑今的天真:“你们人类,傲慢自大,根本理解不了真神的意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医院里还干了什么,我在那些孕妇的肚子里,养了怪物。”
岑今冷漠地看他。
何贵:“你们准备怎么剖开她们的肚子,弄死那些脆弱的生命?我建议,踩死吧。”
岑今不为所动,他不会被一个变态的话激怒,因为对方的逻辑就是烂的、恶的,顺着其逻辑去思考,发现违背自身逻辑才会愤怒。
而他不会顺着变态的逻辑思考。
没必要,他又不是变态。
“最后一个问题,四海窟神道柱是你干的?”
何贵有点惊讶于这问题,“是我。”
岑今知道了,将砍骨刀递给怨童:“顺着他脖子砍下去,没有骨头,不需要太大力气。或者我代劳,你看着?”
“……”怨童:“我自己来。”
何贵不敢置信地看着黄毛,似乎没想到对方是真诚心为怨童讨公道。
不是吧?
为一只诡异?
怨童强撑着一口气,抓过砍骨刀,猛地砍向何贵的脖子,咣当一声,头颅落地,恶心的青蛙卵刚飞溅就被岑今的喷火罐烧熟。
岑今望着满地的蛊虫焦尸,忽然说了个冷笑话:“鸡肉味,嘎嘣脆。”
怨童不懂这笑话。
岑今有点寂寞。
“谢谢。”怨童忽然说。
岑今:“不用。何贵不是主谋,等搞死主谋,回头带你去吃啃得鸡。”
怨童:“啃什么鸡?”
岑今:“跟快乐水一样是能够让人忘记不开心的食物。”
怨童‘哦’了声,背对着岑今半晌不说话,而岑今没发现它扭捏的心态,抬头盯着监控头,顺着网线将主机损毁。
虽然刚才怨童没害人,还有保护人类的倾向,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藏起来的好。
做完这些,岑今准备去找被何贵下蛊的孕妇,怨童忽然扭头盯着他看,白色的眼睛不知怎地,看出点羞涩来。
“你刚才怎么说你是我家长?我不会认的,我实际年龄比你大。”顿了顿,怨童支支吾吾地说:“但是,在外人面前……我就勉勉强强给你面子。”
黄毛心想,这小诡异好别扭啊。
“上学也给我面子?”
“不!”怨童炸毛。
“行了行了。”岑今将他拎到一没人的病房厕所,让他回林中小屋疗伤。“去休息。”
怨童临走前,抓着他的手,语气幽怨:“奶茶,柠檬水和啃什么鸡。”
“回去就买。”
怨童这才听话地回小屋。
岑今关上门,垂着眼,忽然笑了下。
诡异也不是全都仇恨人类嘛,它们也喜欢吃炸鸡快乐水的。
医院下面四楼的人都清干净,官方收到报警,很快派人控制局面,为首的武警中队是关长城,也从首都那里调来临时管控黔川局面。
关长城正跟岑今对话,记录他说的何贵和下蛊一事,听完后才问:“听群众说,当时还有一个长相诡异的小孩跟何贵对打,跟你很熟,那是什么?”
黄毛面不改色:“不认识。我一开始没看清,以为他打杀一个小孩,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我就杀进去救人。救完才发现是只二级诡异,那烫手啊,赶紧扔了,反应过来就想补刀,没想到那诡异机灵,顺着通风管道逃走――你们现在探测,还能检测到残存的精神污染。”
怨童确实追着何贵爬六楼到三楼的管道。
关长城想从黄毛的脸上看出点撒谎的痕迹,但是没有,因为太丧了。
其实黄毛本人也挺清秀,脸白净,站姿蛮直的,明明盘靓条顺但就是给人感觉这人熬夜打游戏还抽烟喝酒烫头发,混日子得过且过的颓丧。
“我觉着你名字熟悉。”
“您知道密大吗?”
“哦,你密大学生。”
“新生,名人。”
关长城在首都机构里了解超凡者的牺牲和责任,便很敬佩他们,也对密大学生们颇有好感,一听是名人,不用说,未来肯定是前线作战的军人。
“新生放个假都能破获一起特大凶残的诡异作祟案,成功保护人民财产安全。”关长城称赞:“未来可期,黄同学。”
黄毛送他一个微笑,你妈的。
除了怨童,其他事事无巨细地交代完毕,便全权交给官方处理。
被下蛊的孕妇也是交给官方,只要知道是蛊,强大的国家机器一运转就能高效快速地解决,而岑今对蛊虫一无所知,参与进去也没用处。
六楼的孕妇被临时安排到五楼,岑今去五楼见刚产下双胞胎的新妈妈。
女人一见他,愣了下才说:“那位先生已经离开。”
岑今:“我来找你。楼下被警察控制了,我没提到你,但是建议你可以向他们寻求保护。今时不同往日,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已经逐渐透露人前。”
女人低头逗弄着双胞胎,良久才开口:“我叫林问秋,今年三十五岁。十七岁的时候不懂事,未和任何人发生关系便有孕,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圣母玛利亚。以为有感而孕,腹中胎儿不平凡,于是固执地生下她。家里人气得跟我断绝关系,几年后才让我回去。”
“这时候,噩梦开始了。”
林问秋打了个寒颤,恐惧残留至今:“那个女孩,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女孩不是人。”
岑今倒杯水给她:“没事了,慢慢说。”
林问秋道谢,说:“我一开始很爱她,但是每天出去打工,陪伴她的时间很少,不知道为什么请的月嫂隔三差五辞职。后来回家,我爸妈哥嫂接二连三出事,我小侄子的手臂甚至被她撕咬下一块肉来。
我家里人气坏了。
后来我爸妈商量着,将小孩送给被人养,这也是对我好。我没同意,一周后,我爸妈就死了。
我爸有脑血管疾病,起身突然犯病,浑身不能动,脸陷进枕头里活活闷死。我妈在厨房里看汤,没留意挂在墙上的腊肠绳子,脚一滑,脖子套进去,也活活吊死。”
“最可怕的是我们当时全家都在客厅,你知道吗?我们都在,可是直到我爸妈死了,我们谁都没发现他们曾经向我们求救。”
意识到这点,林问秋的兄嫂自责不已,她大哥直接抑郁。
再之后,林问秋的女儿打碎老人的骨灰,林大嫂和林大哥愤怒地责骂她。
第二天,两人被发现双双死于汽车高温窒息,奇怪的是车门没锁,而且当时是冬天。
亲人离奇死亡,林问秋终于怀疑到女儿身上,她匆匆将侄子送去可靠的人家里,调查家里所有监控,崩溃地发现父母兄嫂的死亡现场里,都有一个熟悉的影子。
“我确定是她杀了我的家人。”林问秋表情狠戾:“我决定杀了她。”
岑今:“结果失败。”
林问秋怔忪:“……是。我被关起来,生了很多小孩,都被她吃了。我才知道所谓有感而孕是什么鬼东西,那是一个个恶心的东西爬进我肚子,借我肚子还阳,变成一个人样再爬出来。”
听起来像妖借人腹而化人,但是实施起来不轻松,至少母体会被撕碎,或变成观音母那样。
除非李振中的实验其实成功了,只是他本人不知道。
林问秋温柔地抚摸双胞胎:“后来我逃走,遇到一个男人,有了真正的孩子。那只怪物追杀过来,杀了我男人,还想吃掉肚子里的孩子。可我得保护剩下的家人,何贵就在这时候出现。我知道他有问题,但是我走投无路。”
岑今:“跟我同行的那个人,要你传达什么话?”
林问秋定定地看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位先生告诉我,那只怪物就是何贵送进我肚子里的,他们挑中了我,洗脑我是神母。
去他妈的神母!”
“祝你和孩子平安顺遂。”
“谢谢。”
岑今走出医院,打眼一看,丁y青撑着把大黑伞站在大树下,遗世独立的味出来了。
“原来你早就找到西王母的踪迹了。”
丁y青侧过脸:“都盘问出来了?”
岑今走到他身边等公交车:“西王母从林问秋肚子里爬出来,照理来说,现在是个脆弱的人类,你为什么不顺手杀了她?”
丁y青:“那多没意思。”
岑今:“?”
丁y青扬起趣味的笑:“把一个废物捧到它梦寐以求的高度,让它沉浸在濒临成功的快感。然后‘咚’一下,砸烂它的王座,敲碎它苦心经营的梦,看它歇斯底里,疯狂绝望。到那时,再枭首示众,才算报仇。”
岑今突然受惊般后退一步,面向丁y青,仿佛看见一张完美的人皮从中裂开铅笔芯大小的缝隙,便有源源不断的黑暗、凶煞恶意化作猛兽张牙舞爪地爬出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丁y青。
丁y青任他打量,只是裂缝合上,又是漂亮完美的人皮。
“你当初为什么被废物镇压了?”
“……”
丁y青目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