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民国]女政第十六章
“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你跟在我身后这么久,也该知道我要做什么。刘九言,我只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心甘情愿地助我?”
彼时他与她还不熟悉,甚至初见时他还被她威胁,但莫名就是被少女的话所吸引。
他说。
我愿。
“不愿。”
拿着烟斗的独眼青年这样轻轻吐出一句话,轻地仿佛一吹就散,却又小心翼翼。
……
云宓和沈清隽终究还是没能去看电影首映礼。
平静翠绿的湖面上零星飘着几只小船,随着水纹悠悠荡荡,映着远处的青山苍云倒也颇有意趣。
少女与青年坐在一尾颇为破旧的草棚小船上游湖,船上只有他们俩还有船夫,船虽小,倒也不显拥挤,显得有几分古意。
少女着一身素雅的青靛色半袖蜀锦旗袍,没有佩戴过多的首饰,依旧是那支血色不知名花形簪子。
血色簪子与素雅旗袍,本就不配,可她容貌压住了一切,倒也显得和谐无比。
沈清隽不动声色地看了云宓手心一眼,抬手给她沏了杯茶。
据说沈清隽自小被众星捧月地捧着长大,被视为沈家未来的顶梁柱。前世云宓跟他时也知他一些习性。衣裳酷爱玄色云锦长袍,便是冬日也只披玄色桔梗花纹斗篷。熏香只用苏合香,茶茗只品君山银针,茶器只取越窑白瓷缠枝莲的……
像今日这般同意与她坐在破旧的草船上,这实属异常,就连跟随他来的娃娃脸下属都一脸欲言又止。
“我记得……你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为什么同意?”
云宓淡淡出声,抿了抿杯中略显苦涩的茶水。
沈清隽带着温和的笑意随意坐在那里,他并没有碰茶杯,云宓知晓他有极重的洁癖,也没有在意。
此时和风缱绻,暖云温柔,沈清隽的白玉般净色的脸上,一双黑眸若寒潭映繁星,长眉如苍穹朗朗舒展,气息如高山流水清风明月,说不出的清雅高旷。
“既然你想如此,那便依你。”
云宓吃茶的手一顿,随即放下:“是吗。”
她没有问他,只是淡淡喟叹了句,并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
他听懂她的意思,便也没有出声。
她与他,果然是断不了断不干净的。
“你近日可好?”她开口。
沈清隽像是思考了一瞬:“不太好。”
云宓挑眉:“谁能让我们沈檀郎不好?沈檀郎若是眉头皱皱,整个新海城的女子都要掉眼泪,谁敢让我们沈檀郎不好?”
沈清隽瞅了她一眼,没说话,玄色衣袖一扫,碰倒了茶杯。
他也没管,只是仍侧目看着船外风景。
像是被打趣的生气了。
云宓也没管真假,只笑道:“你生气了?早先我就想问了,你为何总穿玄色衣袍?”
沈清隽目不转睛地看着船外风景:“玄色耐脏,长袍舒适。”
云宓一梗:“那为何只用苏合香?”
“我自幼患有咳疾,苏合香能缓我病症,因此在外常燃此香。”
怪不得没人察觉过沈清隽有这个病。
上次顾盼河边她就闻到过,想是荷包里带着的罢,甚至在被催眠时那味道还一闪而过。
“君山银针呢?”
“止咳。”这次他回答的意简言赅。
这般解答后,云宓似乎又重新了解了他一番。
那个沈清隽在云宓祭日醉酒的梦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那个时候沈清隽确实不停咳嗽,甚至咳出了血,当时她以为是癌症的并发症,可能并不是。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想起王宵,还有眼前之人,这句话倒也说的十分正确。
云宓看着沈清隽,眼神复杂。
沈清隽却好像毫不在意一般,见云宓沉默,倒是自己开了口:“我住紫竹林也是这个原因。”
云宓点点头。
沈清隽见云宓神情严肃,便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样子,笑了笑:“只是小病,无碍。阿宓这般担心我,倒叫我开心了起来。”
云宓也微微一笑。
这片湖泛舟的人不多,倒也很是清净。新海的顾盼河名气之大,将新海的其他湖湖水水都比了下去。
“这片湖叫什么湖?”云宓看着船外在阳光底下显得波光粼粼的湖水,和着远处青山暖云,仿佛听见心里茉莉花盛开的声音。
她果然是变了不少,如今竟如此喜爱山山水水。
“这片湖谓之茎湖,但在这里,最为有名的不是这湖水。”沈清隽缓缓起身,走出草棚,在船头站停,然后回眸笑道:“可想知道?”
那笑容一如往常温柔和煦,可好像又多了些什么。
云宓望着那如扶疏青竹般高洁清俊的男子,顿了顿,也随之笑着应道:“是什么?”
沈清隽指着远处湖边一奇特植物:“便是那植株了。”
云宓撑起身遥遥望去,见是一不知名的奇异植株,湖边有一大片。
云宓正看着,耳边便传来他的声音。他的声音仿佛穿过无数时光,一如很多很多年前少年朗朗清音。
他温声道:“那湖畔有物名曰独活,一茎直上,不为风摇,是故有人用之以昭心意。”
蓝天白云之下,青年转过身看着她,眼里的茫茫星辰仿若云宓经年的执念,仿若蚀骨之毒,挖心刮骨都去不得。
“卿若孤死,我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