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黄斛落叶(2/2)

作者:沧海桑歌

孤芳自赏【校园】第16章 黄斛落叶

老郭照例来班里坐镇,到七点和数学老师交接。

一看到样子,田尘明白为什么要叫海豚了,数学老师郑晓龙头很圆,加上又剪的短发,跟海豚真的很像。

“把卷子拿出来,今晚讲一下卷子。”

安腾听的很认真,懊悔自己为什么这道题错了,那道题考试的时候没想出解法,一来二去扣的分都快占一半了。

“这次题比较难,不用太在意。”小龙说,“高考肯定不会这么难的,对自己有点信心。”

两节课完,才把选择题和填空题讲完,安腾仔仔细细算了一遍分。

“腾哥,你多少啊?”杨轩在一边问。

“六七十吧,看大题改卷老师怎么给。”安腾说。

“我就四十几。”杨轩有些哭笑不得。

旁边田尘已经准备入睡,趴在了桌上。你以为他是前两节课听得很认真?不,这就是他找回暑假的方式。

他前两节课压根没听。

“尘哥多少啊?”杨轩问。

“不知道,我没问他。”安腾一边说一边朝田尘看过去,他的数学卷子正压在手下。

安腾小心翼翼的将田尘的手抬起来,然后把卷子抽出来。

“尘哥前两节课没听啊?”杨轩问。

“嗯。”安腾说,“答案也没对。”

“这不对了答案的嘛。”杨轩拿过卷子,看到卷子上工工整整的答案。

安腾站起来跟杨轩一起看着,“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是尘哥的答案?”

“?”杨轩拿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尘哥之前哪个学校的啊?”

“他说什么深中?”安腾勉强回忆道。

“是我想的那个深中?”

“不知道。”

杨轩把卷子放回去,倒吸一口凉气。

最后一节晚自习,安腾还在捣鼓自己的错题。

“尘哥,别睡啦,要下课了。”安腾看了眼时间,决定叫醒这个“睡美人”。

睡美人直起身子叹了口气,“还没下课?”

“还差十分钟。”安腾说。

他把凳子挪得更靠近田尘,拿着自己的卷子问:“尘哥这题你会吗?”

“不会。”田尘继续趴了下去。

“那你卷子上是对的啊。”

“蒙的。”

安腾看着田尘,哪想到他又趴了下去。

“哦对了,晚上我爸来接我,你自己走吧。”

安腾答应了一声继续忙他的错题集去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安腾还没准备走。田尘已经背上了他的书包慢悠悠走出了教室。

“腾哥,走了。”杨轩说。

“马上,这题快抄完了。”

“还写呢?都下课了。”

安腾抄完错题的最后一个字,胡乱把本子塞进书包里,也出了教室。

田尘跑得挺快,看到停在校门口不远的车。

“小爸?”田尘看着坐在驾驶位的人。“爸呢?”

“他在医院。”小爸说。

“爸生病啦?”

“不是。”

“那我们去医院?”田尘问。

“嗯。”

医院其实离家并不远,所以车停在小区的停车场,两人步行朝着医院去。

“我们去医院干什么?”

“你爸这几天在照顾爷爷,我去换他,顺便带你去。”

“哦。”

田尘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爷爷并没有什么感觉。

医院是这几年新建的楼,包括之前旧楼在一起,整个医院很大,没了那股药味还不像个医院了。

“哥,你回去吧。”小爸说。

“尘呢?”

“这儿。”

田尘看到他爸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黑眼圈很重,像是自己明天要参加竞赛,前一个夜晚熬夜复习的样子。

“那我先回去了。”

“嗯。”

病房里一共三个病床,不过现在就田尘爷爷一个病人。

没有打点滴,也没有各种复杂的仪器,就是简简单单的躺在上面。听到声响,他睁开那双蒙尘的眼睛,愈发雪亮,盯着田尘。

“叫爷爷。”小爸笑着说。

田尘不知道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是否知晓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欢迎还是嫌弃。

“帮我把床摇起来。”老人说。

小爸走到床后把摇杆摇了摇,病床升起,老人直起身子朝着田尘招手。

“过来。”

田尘乖乖走过去。

那双眼睛像是审视,透着欢喜。

“爷爷。”田尘说。

“诶。”

老人笑了,脸上的皱纹好像都舒展开了。

长辈与子辈的血缘关系,是一条密不可分的儒家传统文化底线。但病房里的三个人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血缘关系。

“多大啦?”

“十六。”

“读高中了吧?”

“嗯,高二了。”

一问一答,就像长辈关心小孩,实际也是。

医院里很安静,十七楼的高度都不能俯瞰整个城市,田尘和小爸坐在老人旁边。

“你回去吧。”小爸说。

“爷爷再见。”

田尘在病房门口朝他们挥了挥手。

晚上的温度好像不是那么热了,没有月光的夜晚里,树叶好像是一片黑色的幕布遮住了泛白的天空,没有光亮透出来也没有光可以穿过去。

田尘抹了抹鼻子,突然有点酸。

就算他知道他们没有任何血缘,甚至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穿过一个小窄巷,前面有一大片的梧桐林,被夜风吹散的梧桐絮弄得鼻子很不舒服。

他捂着口鼻快速穿过梧桐道回家。

安腾刚洗完澡出来,准备继续捣鼓他的错题。手机里田尘发了条消息过来,是张图片。

溪流:你下课之前不是问那道题怎么做的吗,我写了点思路,你看看。【图片】

安腾会心一笑,点开图片仔细看起来。

“爸,爷爷得什么病了?”田尘问。

“结石。”

“哦。”

田尘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

他之前还以为得了什么很大的病,生离死别的那种。

老病是生死之间的必要演习。

但其实结石也不算小病,他爸之前得过,大冬天都能疼出汗。也就是在那之后,他爸总喜欢叫他喝水,说预防结石。

溪流:怎么样?

鲸鱼:谢谢。

安腾正写着作业,啪的一巴掌打到自己腿上,一边暗骂蚊子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黄斛酒。

用黄斛树的花骨朵泡的,止痒。

他用手指沾了点摸到刚刚蚊子咬过的地方,发黄的酒液在小腿上蔓延开来,一股淡淡的酒精和花朵的香气萦绕在整个房间里。

鲸鱼:你那有蚊子吗。

溪流:你猜猜为什么会有电蚊香这个东西?

安腾心想不对,自己放了电蚊香的。转头看去,电插座上的电蚊香没有亮起。

“不对啊,插紧了的。”

“妈——”安腾喊。

“怎么了怎么了?”安腾妈妈慌慌张张的进来。

“电蚊香是不是坏了?”

安腾妈妈在电插座旁边看了看,“你电都没开电插座当然没电了。”

说完她按下了电插座的启动键。

安腾弄完了题,站起身伸个懒腰,看看装满书的书架里,书架深处卡着一个泛黄的日记本。

可能他忘了很多事情,但是依然记得这个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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