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侠客行第5章 事有蹊跷费揣摩
暖和舒适的长舱,装饰得低调奢华。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章无象靠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打量眼前并排站着的两个少年。他的眼神最终落在了龙晏身上:“偷偷上的船?”
他的眼神并不严厉,但还是让龙晏不由自主地打起十二分精神回答他的提问。
“请恕我们冒昧,我是想要到南方找师傅的。然而等了好多天,只有这艘船能出海。”龙晏虽然从小养尊处优,有些小傲娇,但是并不骄纵,知道明明是自己理亏在先,所以还是姿态低着点,扭头看了看朗博,“至于这位小兄弟,纯属仗义想送我一程,没想到反而下不去了。”
“先生,他们还偷东西!”一个小伙计恭敬地向章无象禀报。
“哪里有偷?”朗博差点跳了起来,“明明我们小爷放了一锭金子的!”
“在这里。”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上前一步,把龙晏放在调桌上的小锭金子呈给章无象。
章无象并不接过来,而是远远地在灯光里端详了一下,发现这虽不是官府的足金,但是成色极好,应该是大户人家专门打造给孩子们的压岁钱一类的。
明明知道他是个商人,但是龙晏却觉得这个人世家气质极厚,而且融合着浓浓的书卷气息,举手投足间让人觉得清贵又疏离。章无象看向金子的那一眼,让他觉得,好像万般皆下土,这些阿堵物瞧上一眼都仿佛染污了章公子的视野。
章无象示意掌柜的把那锭金子收起来,掌柜双手拿了回去。“搭船可以,船费也够了。可我这是商船,为避免麻烦,你们就在掌柜的指定的区域活动吧。”他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回头下了船,也不要提是搭我的船过海的。”说罢,冲着掌柜的意兴阑珊地一抬下巴,意思是带他们出去吧。
掌柜的赶紧拉了一把两个半大孩子,退了出去。
“这位公子好大的排场啊,站在那里我都出汗了。”朗博悄悄地跟龙晏说。
龙晏使个眼色,暗示他等会儿再说。他们家是历代济世名医,往来非富即贵的见多了,尤其是发展到关东后,外族权贵包括高丽王族也曾多次匿名求医,一般人物也惊不到他。但是这位章无象,实在是太矜贵超尘了,让人无法印象不深刻。这般人物,有着状元的头衔,却有着商人的身份,连皇上亲自派人请他去做官都不稀罕,在他身边还是小心为上。
掌柜的把他们安顿在一个偏一点的小船舱里,交代了饮食住行,又指定了一个叫豆儿的男孩为他们服务,才离开了。
“这不错哈,还给安排了一个听招呼的。看来咱们的船资是足足够了!”朗博反正下不去了,索性跟着龙晏先到登州,然后再做回来的打算。这会儿听说豆儿可以听他招呼,从出生就没享受过这待遇,颇有点兴奋。
“哪里是来照顾我们的呀,分明是来监视的。”看着渐渐有点得意忘形的朗博,龙晏压低声音说。
这一招他见的多了,用得最多的就是他爹。从小到大不知给他安排了多少个小厮,大部分都是他爹的眼线,就为了管着他别往外跑。可他哪是能闲得住的人呐,偷学了一身医术还不得出去练练手啊,就这么着,那些小厮大部分都干不长。他爹总在找人来,龙晏老折腾着要求换,搞到最后,他爹只能嘱咐他的几个师兄轮番看着他。这不,现在岸上还有他大师兄带着一大队人到处找他呢。
“倒是那章公子,说是个商人,怎么看怎么像个大官儿。”朗博躺平在舒适的床铺上,很满意地伸展着四肢。
“公子哪里是像个大官儿,他们家老爷子——”豆儿一张嘴,就赶紧用手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龙晏和朗博对看一眼,朗博主动挨近豆儿,小声地说:“咱们也不是想探听你家先生的底细,只是想在到登州的这段路上,别言语不当冒犯了你们船上的人。”
“那我说了,你们可别传出去哈?”豆儿看龙朗二人都郑重地点了头,这才凑近了低低地说:“听说先生的父亲以前是当朝最大的官,十几年前被皇上赐死了——”
“我的个乖乖!”朗博忍不住张大了口。
“豆儿,今天你没说过,我们也没听过。”龙晏拉着朗博躺回床上,默默地看着豆儿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
“这位爷咋称呼?”豆儿边干活边问龙晏。
“我啊,我叫——”龙晏不想透漏自己的信息,遂随口胡掰:“我叫晏小令。”
“原来是晏爷。”豆儿停下活儿,冲着龙晏拱了拱手。
朗博也是无象,两个里面总有一个是假的,难道只是简单的重名?两个人都出身于官宦家庭,都从商,都有侄儿?这概率也太小了。那带走莲心的是真的假的?如是假的什么居心呢?想延益堂虽非府衙,却也有重重护卫,莲心因为受伤,旁边还有嫲嫲小厮时时关照,怎么就轻而易举被人带走了呢?那个章无象所持的半块玉又是真是假?
龙晏一骨碌坐起身来:事情这般蹊跷,这是要出大事啊!
“听豆儿说,您是个大夫?”一个伙计一挑帘子进来,头上还挂着汗珠。这都已经快立冬了,一定是跑的太急了。
“那你看,我家小爷医术了得!”朗博一步跨到龙晏前边,把龙晏护在身后,“有啥事跟我说——”
“先生病了,头疼难忍,偏偏这次船上没带大夫,您看咱们家爷能不能给看看。”
朗博扭头征询龙晏的意见,见龙晏点头,赶紧拿起龙晏的医包,跟着他走了出去。
到了船上,很多人都会有些不适,尤其是因为船体颠簸,会出现呕吐晕眩。所以上船后这些天,在豆儿和朗博的经纪下,龙晏已经帮着好些人排除不适了。大家都要出点诊金,都被龙晏婉拒了。于是晏小令晏大夫的一根针,被越传越神。
龙晏进门的时候,章无象正躺在床上,掌柜的站在床边无计可施。可能是疼的时间有一点长了,章无象的脸色有些疲倦,也显得有点苍白。
掌柜的一看龙晏进来,赶紧把他引到床边。
“需要先给先生号一下脉。”龙晏一看章无象的脸色,直觉这不是什么伤风感冒。
掌柜的一听,赶紧往床边搬了一张小凳,又拿了一个锦垫放在了上面。屋子里好几个人,但说话压低了声音,走路更是放轻了脚步,一时竟然除了窗外的波涛声和风声,再静无声息。
龙晏指搭寸口脉,半晌沉吟。掌柜的有点着急,不安地来回观察章无象和龙晏的脸色。
龙晏抬头看看章无象的嘴唇,因为不适紧抿都有些发白了。他也没问病人自己的感觉,直接对掌柜的说:“先生之前是否头部受过伤?”
掌柜的闻言看了看章无象。可能是此时头部不那么剧烈了,章无象竟然已经有些困倦,眼睛也微微地合上了,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思。掌柜的赶紧说,“这要问田先生了,他这段时间留在青泥浦办些其他事情,过两天会赶来登州。”
“这样吧,我先施两针给先生止住疼,再开一剂安神汤,让先生今晚能够好好睡一觉,后续问过了田先生,再考虑对症下药。”
说着,龙晏从医包里拿出一个锦包,里面是一套做工至好的银针。这是他祖母生前特意留给他的,据说是几代传承的古物。这针龙晏保管的十分上心,因此历久如新。
他循经取穴,手法轻柔如蜻蜓点水,却又稳又准地落完针。待取针时,章无象的表情已舒缓了下来。
饶是掌柜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不由在心里为龙晏竖起了大拇指。别看外表是个半大孩子,你看他那手法,那下针的果断和镇定,倒像个行医几十年的老杏林。一取完针,他又是活动手腕,又是转转肩膀,全然恢复了少年心性,适才的淡定从容跑的无影无踪,天真的脸上还带着一抹顽皮狡黠。
龙晏又嘱咐掌柜的赶紧按方准备安神汤,因为怕船上药材不备,他基本上都用了有治疗作用的食材。
“晏大夫虽然年轻,可却是医术了得啊。”掌柜的看着章无象喝下日常食材熬煮的安神汤,不一会儿就安然入睡,不仅对龙晏夸出口来。
“这次采购了一船的珍贵药材,明天一早请晏大夫移步货仓,看看有无适合先生的病症用的。”龙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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