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重影第22章 灵兽
雾灵谷戒备森严，村落间街道上时可见大队翼族守卫骑白马穿行而过，值此动乱之际，人人皆是面有忧色，经昨夜一场冥豸洗礼，路上几已看不到族人只余斑驳血迹，各家各户皆是门窗紧闭，只有那些胆大的依旧在翼族守卫的护持下匍匐在天女神像前，虔心祈祷。
洛辰，祁滢潜行于雾灵谷中，二人都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只是祁滢用的是正统心法，修为境界不改，将真元化作一缕缕神思融于天地间，而洛辰却是修为境界一降再降，整个人如同一个死物，没有丝毫生的气息。
这半个多月来，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洛辰行此诡异之法，祁滢心下虽是疑惑，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穿谷而过的天河散发着阵阵腥臭，惨白一片，不知漂浮着多少死鱼，沿着河岸，洛辰神色凝重，越走越急，那无形无质的黄泉秽气映射在他的灵台上却是一道道轨迹分明，正在悄然间加速连成一气，隐隐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河在一瞬的恍惚下条条死鱼竟变成了片片鳞甲，心下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此刻洛辰只想尽快找到楚沅，然后第一时间带二人离开这里。
百里之外，雾灵谷的地势最低处，枝脉盘根错节，那数十丈高的幻翼巨木如今从顶部开始逐渐呈现枯萎之状，机体自净能力已跟不上吸收邪秽之气的速度，片片荷叶大的树叶耷拉下来，从叶尖垂下一滴滴浓稠的黑色液体。
幻翼巨木下，匍匐有兽焉，其状如黑虎而大，毛长两尺，尾长一丈八尺，胸脯在剧烈颤动着，似在忍受某种巨大的痛楚，有血如蛇般自它身下蜿蜒流出。
灵兽悭於用它巨大的身躯堵住地脉的裂缝，却依旧有黑色的雾气源源不断自它身下逸出，灼烧腐蚀着灵兽身上每一寸皮肤，黑色的毛因鲜血而黏在了一起，周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金色的瞳中泛着盈盈水光，喉头发出呜呜哽咽。
议事厅中，卡特拍案而起，肩头微微颤抖，紫色的双瞳中闪过震惊与愤怒，一时间十数双目光齐齐射在他身上，蒙斯有些尴尬的拉了拉卡特的衣角，轻声示意他先坐下。
方桌另一头，端坐着一人银发紫瞳，但与座上其他神渊守护者不同，他的脸却是干瘪枯黄的，额头眼角每一条皱纹都刻着风霜与沧桑，这个老者便这样抬着浑浊的双眼懒懒的迎上了卡特如刀般锋锐的目光，声音有些嘶哑，“卡特，你这是何意？”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失态，卡特极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感，涩声道：“长者大人，恕卡特不能从命。”
一时间，议事厅中所有人屏息，胶在卡特身上的目光有惶惑，有惊骇，甚至还有一丝敬佩，毕竟，整个翼族之中敢如此般公然违抗艽菲长老之命的，千年来也不过三人。
艽菲如一汪死潭般的双眼不见波动，只是低头摆弄着腕上的银镯，他的手臂细若枯槁，那银镯倒有一半荡在外面，却听卡特续道：“沅姑娘身上确实没有神戒，于情于理都不该再扣留她！我已调动举族之力全力搜查神戒下落，长者大人，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时间？”艽菲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射出一道光，“你可知悭於还能撑多久吗！你可知近日来异象频生，影响了多少人的生计吗！你又可知昨夜冥豸洗城，有多少族人遇害，有多少守卫牺牲，连尸骨都没能保留下来！你竟然还在这里和我说时间？卡特，你太令我失望了！”艽菲撑着拄拐勉力站起，那样孱弱苍老的身躯却如中流砥柱般自有一股威严，他笑了笑，干瘪的脸上所有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说不出的可怖，“没错，我一开始便知道神戒不是那丫头拿的，幻翼巨木周围有魔气，虽然微弱，但如何逃得过我的灵识？”
议事厅中气氛有些许微妙的变化，众人纵有疑虑，却无一人敢出声打断。
艽菲寒声道：“我虽不明魔族之人盗取神戒意欲何为，但事已至此，只能尽力补救，所以……我才会下旨让你抓楚沅回来，一人之命与举族之生，孰轻孰重，你难道还分不清么？”
冰冷的话语如一把锤子击在卡特心底，一人之命，举族之生，生命的重量难道真的可以比较么？古有神明以一杆秤定生命之高低，可是…他毕竟不是神。她是无辜的，他也曾向天神许诺过要护她周全，卡特双手紧握着拳，指甲掐入肉中滴出血来，过了好久，才艰难的道：“她并非我族之人，没有必要为我族牺牲。”
“卡特！”艽菲勃然大怒，拄拐在电光火石间一闪，重重抽在卡特肩上，顿时留下一道血槽，卡特眉梢一动，却没有闪躲，目中翻滚着深深地矛盾与迷惘。
“长者大人息怒！”人齐声跪地。
艽菲面上有痛惜一掠而过，看着眼前自己一向最疼爱的孩子，孱弱的身体颤抖的如同风中的枯叶，他毕竟是惜才的，也清楚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的脾性，徐徐背过身，叹了口气，解释道：“卡特，她不在轮回之道，甚至无生命可言，她不过是有人利用天神留下的神力造出来的东西而已，即使不为我们所用，那群造出她的人难道就不会利用么？孩子，这是她存在的意义啊！”
“可是……”卡特低下了头，“她是无辜的，如若没有干扰，她便能和常人一般历经生老病死，然后在下一世投入轮回。”
“子时。”艽菲冷冷。
卡特愕然抬首。
“若你不能在子时前寻回神戒，为了翼族，楚沅必须献出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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