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有毒046 北洋
来到养心殿已是将近未时,黄色琉璃照壁前几鼎西府海棠正开得娇艳动人,一般的海棠花无香无味,只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艳,乃海棠中的上品。西府海棠花形较大,四至七朵成簇,朵朵向阳,花骨未开时,蓓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后则渐变粉红,有如晓天明霞。每到春夏之交,迎风峭立,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
风光和煦柔软似絮的拂过面颊,仰面望着金色琉璃瓦顶被轻轻笼罩在一片犹如薄纱蝉翼般的淡金色中,心情颇好,一路过来入眼皆是暖意浓浓,盎然生姿,格外漪丽动人。
驻足欣赏还未半刻,就见到范长禄小跑着趋上前来,亲自扶了我的手上阶道:“小主终于来了,皇上都向奴才催问过好几次了,焦急得很!求小主进去好为奴才说两句好话,就是奴才们几生修来的福气了!”
我瞧着范长禄神色略有忧虑,于是和颜笑慰道:“皇上就是这个性子,公公也是知道的,公公放心,本宫进去劝一劝恐怕也就好了。”
范长禄长舒一口气,语气渐归平和,“也只有小主来劝,奴才才能这般安心。”
我压低声音说:“范公公这话可不是乱说的,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可是要大做文章的。”
范长禄扇了自己一巴掌,陪笑道:“瞧奴才这破嘴,就是没个把门的,”低头看着石阶,极小声说,“不过奴才说得倒也是实话,皇上在养心殿次次都召小主伺候左右,这可是极大的荣宠,足可见小主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我抿嘴一笑,嫣然问:“今天皇上可有为什么政事烦恼?”
范长禄悄声说:“奴才只知道皇上似有提及北洋水师。”
我心中遽然一紧,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一切事情都有条不紊的在按照历史发展着。我即便无法改变历史,可我也想尝试着改变载湉的命运。我不能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既定的结局。正想着,殿内忽然传出“嘭”的一声拍案发出的闷响,接踵而至的就是玉器落地碎裂的淅沥声。范长禄看了我一眼,面上尽是困窘神色,小声委托道:“小主进去可千万替奴才们劝劝。”
我“嗯”了一声,伸手推开朱紫色的琉璃殿门,东暖阁以隔扇分割,南室靠窗为一通炕,东壁西向为前后两重宝座,西南处有御笔“明窗”,北窗下有一匾为“寿寓春晖”。此间格局庄重而大气,柔和的阳光从镂空格栏间被丝丝筛入,寂静之中清晰可见几折光影的离合辗转将窗外疏疏密密的潇湘竹潇潇落落、斑斑点点的照映在常年冷却如霜的黑金理石砖地上。
案几上的鎏金银竹节铜熏炉从上到下共浮雕九条神态各异的祥龙,长柄铸成五节竹节形状,竹节上刻有竹叶,炉盖为镂空的山峦形状,里头焚着他素性常用的龙涎香,一丝一缕在空气中缱绻如烟如雾,似弥漫于群峰之间,恰如传说中的海上仙山,意境迷人。香气一点一滴浸润在殿阁内的每一个角落,沉静幽幽醉人,似有若无却穿透骨髓,弥漫在飘渺与真实之间,轻轻飘散,满殿暗香。
载湉坐在蟠龙如意胶花宝座上,轻烟缭绕着从他面上拂过,再缓缓发散开来,好像博山晨雾茫茫迎着熹微光芒,干净辽远。而载湉的神色就被自然的掩在了云海之中,浑然天成得不带一点假饰造作。我悄步走近,一时间也不好贸然地去问什么,更不好开口说什么,毕竟这是在古代皇家后宫,不得干政,一旦被追责就是死罪。我只是把旁边木架上的盆栽吊兰抱至明窗下,支起后面接近山水林木的月窗,酥软的暖风徐徐灌入,见着一朵朵小花均匀地分布在匍匐茎上,满盆的绿叶衬托着格外出众,不时随风轻轻摇曳,翩翩起舞,仿佛一朵朵绽开的烟花,一个个闪烁的精灵。
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漫漫道:“珍儿。”
我回头,笑道:“皇上,奴才来了。”
他扶着我的胳膊将我轻轻拽起,恬和微笑道:“怎么才来?”
我想了想,嬉道:“皇上这还不满意啊?”挣了挣眉,我又说:“奴才可是一听到皇上的传召就过来了。”
载湉抚上我的手,他拇指上碧色的和田玉戒指摩挲得我手背泛出丝丝凉意,轻声道:“那定是范长禄办事不力,把朕诏传得太慢了。”
我咧嘴笑道:“皇上可别怪范公公了,他对皇上忠心无二,哪里敢有一点不尽力?”
他点点头,从案上拿过一本黄绸面的奏折道:“你自己看看吧,”忍不住叹了口气,“李鸿章竟这样大胆!”
我忙道:“奴才不敢,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奴才不能坏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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