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山河碎第一百七十章 人间自此多一境
也来破境。
先一场没赶上,这一场,与天下人俱往。
此后人间修士,也会有那散仙之能,能破渡劫而更上一层楼。
中年道士苦着脸飞到张木流身旁,都快哭了。
“前辈,打个商量,你去道观那边说一声,换个人守赡部洲如何?”
张木流哦了一声,转头看去,“你是觉得,与我做朋友,委屈你了?对了你怎么不破境?不敢一战?”
激将法,对谁有用,其实得看是谁在用。
一听这话,道士龇牙咧嘴,不服气道:“我怕?怕个锤子,我要是能破境,我早就破境了。可惜,我连瓶颈在哪儿,都摸不到。”
说着,道士又问道:“那前辈就不怕,一些狗日的非等着前辈……离开之后,再破境,然后留在天下,作威作福?”
张木流淡然道:“我有胆子这么做,也就有本事让他们没胆子那么做。”
忽然拍了拍这中年道士肩膀,张木流笑道:“浩然巾下,心皆浩然。”
道士退后一步,恭恭敬敬作礼,沉声道:“前辈谬赞。”
青衫剑客仰头看向天幕,深吸一口气,眯眼笑道:“甲子之后,再看人间如何!”
在他心里,会有那无数年轻人,有如雨后春笋,大道之行,争先登高。更会有人手持长剑,站立于人间最高处,剑指苍穹,以人间剑客身份问上一句,你是何人?!
……
两个没长心的年轻人已经进了破烂龙王庙,鱼沾霖看着那终于落幕的吓人举动,又挠头又跺脚,后面干脆蹲在地上。
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于是指着光幕之中,站立于云海之上极高处的青衫剑客,破口大骂。
“张木流,你大爷的!就你他娘的能!”
每次都这样,做什么事儿与人打个招呼不成吗?好家伙,你是潇洒了,留下烂摊子,叫我们这草台班子,怎么整?
看向龙王庙,结果两个年轻人也不让人省心。
苟且偷生万年都没觉得心累,此刻鱼沾霖觉得,真他娘的累!
两个年轻人一步迈入龙王庙,天地变换之后,再看清周围,已然是身在一片大水之畔。
两人前方不远,便是一座小渡口,一小舟停靠岸边,舟上一人头戴斗笠,一身青衫,手持鱼竿儿。
半截儿游方当即轰鸣起来,似在哀嚎,似在祭奠。
刘清拍了拍游方,后者一道银光飞向小舟之上那一袭青衫。
刘清看了看漓潇,两人同是向前一步,抱拳说道:“前辈,我们特意来还剑。”
漓潇轻声道:“爹爹一直为折损游方而自责,觉得对不起前辈所托。”
两人只见舟上青衫缓缓伸出手,可那手臂明明是白骨。
白骨手掌抓住游方,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归来乎,归来作甚?”
然后轻声道:“两个小家伙,先过来吧。”
刘清与漓潇齐身上前,登上小舟。
青衫客转头过来,模样甚是吓人,全无血肉,只有森森白骨,骷髅头嘴巴开合,却是略带笑意。
“授予他明如镜,其实是明如镜自个儿选的他。他带着明如镜上天入地,打的酣畅淋漓,即便断刃,也是死得其所,有什么好自责的?更何况,他张木流做成我黑如一生未做到的事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看了看漓潇,白骨森然一笑,轻声道:“你这小妮子,吓我一跳,亮出本命剑,我想个法子,让游方能继续活着。”
漓潇想都没想就亮出本命剑,结果这新游方,乖巧至极,落在白骨伤心。
白骨笑着喊道:“老黑,故人之后来了,不现身一瞧?”
霎时间,大泽中心卷起一道水柱,一道巨大黑影从水中蹿出,头颅悬在大泽水面,身形却藏于天幕,见首不见尾。
是一头硕大黑龙。
刘清倒吸一口凉气,沉声道:“春熙哪怕现出真身,怕也是难以如此之巨。”
结果黑龙王怒气冲冲,声音却是老迈无比。
“小妮子!你爹不讲信用,诳我万年!说好了重回那处地方要带着我一同去,结果自个儿偷偷摸摸去了。”
漓潇神色古怪,这种古事儿,我哪儿晓得去。
只得轻声道:“那我回去帮你骂爹爹。”
结果黑龙一怔,叹气道:“还活着就行,有什么好骂的。”
白骨青衫那边,已经将断剑游方缩小,嵌入那飞剑之中,拋还漓潇之后,这位白骨前辈说道:“你身上集齐三位最早持剑的古神真意,但不能用先天剑,这半柄游方,与你本命剑嵌在一起之后,可让你剑意有那半步先天之象,却不损伤你自个儿,算是一桩巧事儿了。”
接着看向刘清,笑道:“你不用怕,放心往哪清微天去就行。如今没有清微天,每个修行武道的,却都有各自的清微天。虽然一道之主实在太过无理,可脚下之路,是自个儿走出来的,那自个儿便是自个儿的道主。”
刘清点了点头,还是开口问道:“黑如前辈,你见过古神吗?古神到底是那视人间如后辈,还是视人间如蝼蚁?”
几次大梦,那位最早的神灵为自个儿解惑数次,刘清也切身体会过一次万万年孤寂,然后见到人间有那人族之后的感觉。可他还是有些不敢轻易下结论。
那白骨,自然也有名讳,唤作黑如。
古时有一剑客,人称黑如漆,手握明如镜。
黑如摇摇头,轻声道:“还是你自个儿慢慢去找寻,听人万语,不如自个儿一眼。”
一旁的黑龙王沙哑笑道:“按如今境界,我二人以炼虚境界,对你二人,如何?”
黑如白骨并指,大泽之中一抹水花溅起,被其凝为一柄长剑。
一道青衫白骨瞬身前往海面,随手甩开斗笠,白骨手掌重叠,拄剑站立水波之上。
“来,教后辈练剑。”
……
出那龙王庙,两人面色复杂。
自此以后,人间再无黑如漆,春熙也极可能就是那真正的最后一头真龙了。
漓潇沉声道:“是不是我们不来,起码两位前辈能以另类法子活着?”
刘清沉默片刻,苦笑道:“即便我们不来,两位前辈还是守不住巨鹿泽,胜神洲还是会有大泽重现于世间。”
两位前辈或许就是在等刘清与漓潇,等他们来这儿,将自个儿能尽到的最后一丝气力,用在二人身上。
刘清伸手拉起漓潇的手,咧嘴一笑,说道:“师傅那会儿可真猛,要不是着急去里面,我都想瞧瞧他怎么出剑了。”
结果就是给人一脚。
漓潇脸色又黑又红,某人心里想的啥,她能不晓得?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占便宜,你刘清就是没挨打!
一番插科打诨,两人默契不提先前事儿,迈步走向镇子里。
还没到那处酒馆,有个孩童在其娘亲怀里,或许是见刘清与漓潇皆是背剑,于是学人家抱拳,做出来却像拱手。
妇人连忙掰回孩子手臂,瞪了小孩儿一眼,然后对着刘清与漓潇,一脸歉意。
刘清笑着摇头,走过去那个小男孩身旁,轻声道:“抱拳,以左掌掩右拳,是表示我有本事,但尊重你。而左手抱拳,右手以掌掩盖,就是与人说,我不服。还有,抱拳一说,左手压右手,是报喜。右手压左手,是报丧。以后与人作礼,要记清楚啊,免得挨打。”
吓得小孩儿差点哭了,刘清哈哈一笑,与漓潇往那酒铺去。
漓潇没好气道:“你吓唬人家孩子做什么?”
刘清讪笑一声,说道:“卖弄一二嘛!”
这几天姬秊天天带着媏岚去酒馆吃东西,今个儿也不例外。
透过窗户,媏岚瞧见了刘清与漓潇,走去窗户将半截儿身子探出去,使劲儿挥手。
“山主,夫人,在这儿呢。”
逗得漓潇微微一笑,答复道:“等着,就来了。”
两位剑客,一个一身竹青长衫,一个身穿大红长裙。
一走到人多处便惹得极多人回头。
先前与姬秊闲聊的伙计正好打完一壶酒,拿出来递给人家,结果瞧见那二人,先是一愣神,然后连新打酒的人酒壶都没接,急匆匆跑进里边儿,大喊着:“东家,东家!剑仙来了,真来了。”
有个身材臃肿的中年人,骂骂咧咧走出来。
“瞎说什么呢?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往上倒好几十代见过的人,你现在跟我说来了?”
如今那个传说,这中年人压根儿不信,只当做一个敛财噱头罢了。
结果一扭头儿,见那俩人,一个身穿青衣,一个身穿红衣,当即咽了一口唾沫。
中年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颤声道:“娘咧!真来了?”
祖祖辈辈口口相传,说墙上挂的那位剑仙老爷,最早是与一位红衣女剑仙携手而来,两人是一对儿神仙眷侣。
十里八乡的,谁不认识谁?若是有人来装蒜他肯定瞧得出来。可这俩人,生面孔啊!
中年人颤颤巍巍,等刘清两人走来,差点儿就跪在地上。
刘清微微一笑,拍了拍腰间酒壶,轻声道:“这葫芦灌的满吗?”
漓潇则是嫣然一笑,“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