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山河碎第一百六十九章 要教人间共看我剑术
“但是我还是没法子饶了她,若不是她耳根子软,何至于如此。”
说着猛然转头,看着刘清,方葱眼中泪水,打旋儿不停。
“师傅,该死的人是我才对,妖苓是那个最不该死的啊!”
百花仙山自然发觉有人闯入,等几位老祖宗赶到现场,见到张木流,忍不住双腿发软,跪在两人面前。
兰夫人与牡丹夫人在远处,二人对视一眼,乐开了花儿。
张木流一脸笑意,看向那几个颤颤巍巍的老妪。
“我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村口坟头儿的几根细竹子,都能成了这高高在上的祖师?好嘛,大长井一旁的那几颗,是不是都能成神了?”
几位老妇人个个颤抖不停,还是最前方那个颤抖着手臂,递出一截儿竹枝儿,颤颤巍巍开口:“这是老学塾那处的竹子,土地庙那棵,我晓得山主会来,老早就预备好了。”
张木流摇了摇头,轻声道:“方葱不斩你们,是因为你们是小竹山的竹子,算是我的家乡人。我斩你们,其实说斩也就斩了。”
说着指向那莲朵,眯眼问道:“其中有多少误会是你们引起的?藤霜的初心是让你们变成这般模样吗?她是要让妖苓重生!”
紧接着,方葱眯起眼睛,拔出来长剑,沉声道:“意思是说,本该属于妖苓的生机,给你们夺去了?”
吓得那几个老妪磕头不停,不过方葱的剑还是没落下。
张木流说道:“上次我已经传话了,百花仙山,让兰仙子与牡丹仙子做主,你们做你们的老祖就行了。结果呢,你们还要算计我徒弟,真当我这半个家人,舍不得砍掉自家竹子?我小时候砍得还少?”
顿了顿,张木流说道:“来这儿也不是吓唬你们的,我不会杀你们,但方葱不好说。”
领头的老妇人忙开口道:“山主,我们已经在着手绑着妖苓姑娘缝补,圣莲盛开时,或许妖苓姑娘就能重新以莲花化身现世。”
方葱淡然开口:“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是谁暴露了我小师弟的行踪?”
后方有个老妇人眼神复杂,在想要不要起身承认。
结果方葱冷声道:“用不着了。”
一剑落下,那老妇人当即变作一根儿开花儿的竹子。
张木流没有阻拦,三番两次借着百花仙山给刘清使绊子,挑拨离间,她不死,谁死。
兰夫人与牡丹仙子终于走来,对着张木流施了个万福之后,这才对着几个老妪说道:“行了,莫不是也要被斩去万年道行?还不快走。”
等那几人走后,张木流这才说道:“查出来她背后站着谁没有?”
兰夫人点点头,轻声道:“总而言之,刘公子现在对百花仙山已经是有了嫌隙。”
兰夫人苦笑一声,牡丹夫人微微摇头,可张木流又不吓。
于是张木流摇摇头,笑道:“放心,他又不傻。”
其实何止不傻,鬼精鬼精的,好不容易能够逆转光阴,结果啥事儿也不干,只是换了一副面容,见了几个人而已。
一路逆流而上数万年,又顺流而下数万年,怕是那孩子,当时也会很累吧。
我张某人也不傻。
张木流开口道:“方葱,你小师弟到时候来不及到牛贺洲的,至多去到俱芦洲,你要是想去见他,放心去,我与现世佛打招呼。”
方葱早已察觉师傅心思,提起手中得来不久的佩剑,咧嘴道:“我与师傅同往。”
张木流忍不住弹去一个脑瓜蹦,轻声道:“久未出剑,为师便让这天上人间都瞧一瞧,我张某人,还能如何。”
老子筹备万年,一帮狗日的不搭把手就算了,处处算计我的徒弟,没完没了的试探。
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罢便一道剑光拔地而起,直往灵山。
一袭青衫瞬间落在雷音寺前,五百罗汉尽皆睁眼,往那青衫剑客看去。
有个中年道士在云海干着急,他又不能现身雷音寺。
急的道士直拍大腿,“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锅我他娘的背不住啊!”
只得站在天幕喊了一句:“前辈,不是说不节外生枝吗?这你叫我咋交代?”
张木流微微抬手,轻声道:“不惑。”
一道剑光由打赡部洲东南而起,剑光近乎撕破天幕,一洲可见。然后以一道青色光芒掠过整个赡部洲,于鹦鹉洲东北而过,自古坨洲天幕穿行,到牛贺洲西陲,落在雷音寺前,一位身穿人间剑客手中。
张木流好似自言自语,其实是在回答天上道士。
“江湖人都有个祸不及家人,我不过是年幼时给人诓骗,揣着一张符箓独身逛庙,要记我一万多年的仇?”
这位人间剑客双手单手拄剑,一身煞气惹得雷音寺佛音四起,列阵在前的五百罗汉甚至都算不清,前方剑客身上煞气,是杀了多少生灵得来的。
张木流于万年之后,落在人间的第一剑,该是在这大雷音寺。
一拳击退五百罗汉,这位似神非神,似鬼非鬼的人间剑客,沉声道:“众生平等,到我这儿就不做数了?张某尚在人间,怎么就能算计到我徒弟身上?真当他身份特殊,就没人撑腰了?”
羁縻国乱刘清道心,莒罗国更是沉重一击,还有那小浊天里的所谓陈药公,真当我张木流不晓得是什么存在吗?
五百罗汉去而又还,诸天罗汉阵结起。只见半空中散列的金身罗汉,或坐或卧,形态各异。
急的天幕道士又喊道:“前辈,咱们走吧!”
一旁的和尚神色淡然,“走不了了,空门不可欺。”
道士一下子就来了气,甭管张木流承认不承认,那也是如今天下道门辈分儿最高的存在,什么叫你空门不可欺?欺负贫道没人?逼着我喊人。贫道一支穿云箭,南山那位都能叫来你信不信?
结果下方张木流已经传音过来,笑道:“私人恩怨,不必如此。不过是撒气,不会拆了雷音寺的。”
道士竟是无言以对,什么叫不会拆了雷音寺?我担心的是这个?
然后下一刻,道士只觉得自个儿却个西瓜。
下方一袭青衫双手持剑,抬头看了看周遭散落那所谓诸天罗汉,又不是诸天神灵。
一道高达万丈的法天相地凭空出现,盘坐半空之中,佛光照耀一洲。
那佛陀缓缓开口,雷音滚滚。
“放肆!你要如何?”
只一剑挥出。
我要如何?
叫人间共看我剑术罢!
……
有个远游赡部洲,巡游一方佛国的和尚,眉头皱起,紧接着身形消散,竭力往西而行。
布衣和尚猛地停下身形,暴退百里。
可脚下海水,延绵万里,尽数冰封,连那跃起的浪花儿,都逃不脱那冰寒气息。
布衣和尚扯下悬挂在脖子上的佛珠,猛地一跺脚,周身变作金黄色,提着佛珠,不怒自威。
“你夫妻二人,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就不怕万年名声,一招毁去?”
有个一身淡蓝色长裙,冷若冰霜,手持一柄冰晶长剑的女子,凭空出现,就站立于冰封海面之上。
离秋水冷冰冰开口:“我们承诺不向妖族出剑,不随意走动人间。但这不代表,我女儿女婿给你们算计来去,我一言不发。”
离秋水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万年没打架了,怎的学会了没动手先吵吵的坏毛病?
还是出剑吧。
一柄十谅水,水神佩剑。
一身神意,皆自玄女而来。
玄女是我,但我不是玄女。
只是猛地一回头,这个冷冰冰的女子,露出一抹嫣然笑容。
好像当了两个孩子的爹之后,他一直很克制那一身煞气。
现在多好,克制作甚?
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这事儿咱们干过一次了,虽然还会再干,可这不是某些自以为能睥睨人间的所谓山巅人,就觉得我们应该这样的理由。
给天下人涨涨记性也行。
如何又是一道剑光拔地而起,又哪止方圆万里里海面冰封,天幕一样。
……
天下渡,赵长生率先拔高身形,远眺两处剑光落下之处。
萧磐随后而来,两人对视一笑,笑的愈加大声。
此刻天下,但凡入了炼虚三境的炼气士,都能多多少少察觉那份异像,唯独那些个踏入登楼的神仙老爷,时不时看向西方,时不时又侧目南地,最后也只余一声叹息。
何谓高山仰止?如此便是!
……
归来乎镇,刘清与漓潇跟着游方指引,终于找到了一处破败不堪的庙宇。正想迈步走入,鱼沾霖瞬身而来,神色复杂。
鱼沾霖挥手变换出一道光幕,正是张木流落剑雷音寺,五百罗汉皆重伤,已然退走。只有那佛陀以万丈金身,借灵山地势,堪堪接招。
鱼沾霖苦笑道:“能不能拦一拦?”
“啊?”
“没听见。”
一对神仙眷侣,手拉着手迈入破庙之中,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