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2)

作者:张饮修

单向迁徙第二十章

乖乖从他身上下来,跟在他身后走向车子。

也就得逞了两分钟不到……

她在这人面前又成了受压迫者。

4

车上。

单徙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但是她不敢再挑战这人,只是安静地坐在副驾上,双手放在自己膝盖上,乖得像个小学生。

旁边的人毫无波澜地开着车,不生气,也无任何轻松神态。

换上了一贯的冷清神色,让她连开口跟他交谈的勇气都提不上来。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或者退一步,契机、因缘、旁人的推动……甚至当日的天气,都是影响因素之一。

单徙从来就不是可以轻易耍小孩子脾气的小孩子。

她觉得自己余生都无法再拿出这样的胆子,跟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闹脾气。

刚刚肯定是因为,哭后壮胆……来着……

又或者是潜意识里觉得他不会不理她。

——无名自信

5

车子一直开到四层小平房楼下。

张梓游熄了引擎,依旧没说话。

单徙默默解了安全带,想跟他说点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两人坐在车上,陷入尴尬的沉默。

张梓游从前面拎出一瓶果醋,递给她。

说:“认真复习,好梦。”

“……”单徙迟疑着接过来。

这么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约莫还是……挫败更多一点吧。

“谢谢你,晚安。”

单徙抱着果醋站在车窗前,弯着腰跟他说。

他似乎是点了下头,然后发动引擎,车子驶进浓重的夜色里。

这是一次得不偿失的意外。

她好像把一切都推回了。

又或者是,一直都在。

她一次次把自己的全部心意晾在他面前,但他就是视而不见、不触不碰。

我的恶魔,是否要我飞蛾扑火,才能靠近你一点点?

6

直到期末测试前一周的周五,单徙才知道他平静表面下掩藏着怎样的凉薄———那是一种随时准备并且随时可以把人抛开的淡漠。

那天,杨艳在吃午饭的空隙给单徙发微信闲聊,说酒店的张先生好像是让人订了晚上的机票,要回北欧去了。

因为当天上午时,张梓游在前台拿了个快递,正在讲电话,电话内容有提到机票的事。

加之他这些天来频繁收到国际快件,大概是快要离开五华华侨酒店了。

当初古先生招他回来,就说只是临时管理。

打理酒店本来就不是他的职业,只是一个中转站,或者说是他过渡期间的垫脚石。

可是单徙是在下午第一节课课堂上,才看见杨艳发来的微信信息。

那时候,一直留意着她的学习委员只看见她课本都没收拾、啥也没顾就从老师眼皮底下溜出了教室。

7

张梓游刚从酒店走出来,毫无防备地迎面被人抱个满怀。

他差点条件反射把人推开。

穿着天蓝色校服的家伙拦腰抱住他,脑袋一个劲埋在他身前。

一些进出的客人纷纷转头看向这里,连酒店保安都侧目。

眉峰微蹙,张梓游控制着脾性,提起她校服后衣领,把人从怀里拎开。

妈的怎么她眼眶又红了?

上帝作证,他真没对她做什么……

张梓游在心中无奈叹气,拉着人走到一旁的角落。

问:“在学校被欺负了?”

单徙摇头,吸着鼻子说:“你是不是今晚就要离开这里回北欧去?”

张梓游轻“嗯”了一声,当做在讲一件很平常的事。

额前碎发下的长眉却无意识蹙得更紧。

她的眼眶更红了,“我也想去,可是我明年才能毕业。”

他轻笑一声,如同在应付小孩子的玩笑话。

“你一定要今晚就走吗?”

“……”

“一定要吗?”

单徙伸手抓住他的大衣下摆,仰头看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张梓游轻舔下唇,转头看了看四周,移开视线。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轻扯他的衣摆。

张梓游垂眼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在小姑娘的眉目间游移。

心里有个微渺的声音在说“算了”。

然后抬手,长指拨了拨她的刘海。

“那就先不走。”

单徙破涕为笑,“真的呀?”

“假的。”

“假的我也当真的了!”

眼尾上扬,他屈指敲她脑门,“现在是下午四点,小姑娘,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我、逃课来的……”

张梓游笑,“我相信这完全与我无关。”

“嗯,是我自己要来的,”单徙紧抓着他的衣服,“我真害怕你一声不响就走掉。像她们一样,再也不回来。”

“是吗?”他低声呢喃了句,像是自言自语。

可你不知道,声张过的抛弃,才最像模像样。

6

见他没再说话,单徙刚想像方才那样再趁机抱一下他,却被他拉着胳膊走向停在一旁的车子。

张梓游把她推上车,对司机说:“送她回学校上课。”

“张梓游!”单徙急了,以为他刚刚说的都是在骗她。

急匆匆地趴在车窗上,探出脑袋问:“你你你……你不要————”

“我有事要忙先,”他扔下这句话,又补充说,“不走。”

尔后就转身上了另一辆车,没再看她一眼。

单徙不安地缩回脑袋,任司机载着她回学校。

即使他再坏,也不会说话不算数的……吧……

说了不走,就不会走的……吧……

单徙给自己打强心剂,让自己别想太多。

如果你也走了,我想,我会开始厌恶阳光。

我会开始相信,阳光与温暖,才是这世上最高明的骗子。

8

另一边,张梓游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支在车窗边框上,撑着额角。

心里烦躁至极,特别想踹自己。

他向来理智,孰轻孰重衡量得再清楚不过。

利益得失往往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但是刚刚,张梓游你他妈做了什么事?

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很英雄很帅气?

这只是一个偶然认识的小姑娘,真见鬼,你那突然泛滥的情感,到底在做什么祟?

挪威那边的事,年前处理掉是最合适的。

如果拖到年后家族其他蠢蠢欲动的旁系亲戚一定按捺不住。

更别提还有国籍、户口、资产转移等一堆乱麻般的事情。

日……理智被人偷了。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