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悲苦第六十二章
菜地里圃的菜秧,这段时间阿芬和潘老太忙着移栽,间行隔距多少,什么季节种什么,潘老太手一边搂草一边教阿芬,阿芬把婆婆搂过草的地方,用锄头翻完土,按着婆婆讲的,一颗一颗挖个坑栽进去“把根压实了,别按着梗了”
天气回暖,年前年后开了不少荒土,移栽的撒种的,横竖成行排列的盎然绿意,阿芬每天在地头忙碌,自从那次以后,她话明显少了,多数都是潘老太说,她低眉垂眼应着。挑粪浇土她就彻彻底底把土几乎浇了个透,移栽完菜秧之后,又一棵棵根底浇了一个遍。桃花红过了,李花凋谢了,梨已经在枝头挂果了,这个季节里的红黄白似乎都没在阿芬的日子里留下多少痕迹。一丛丛千里光怒放着一片绚黄,在地边向着天空摇曳,每天从它旁边走过无数次的阿芬好像从来没看见。在家里把里里外外抹擦得一尘不染,潘老太有时候甚至找话和阿芬说,阿芬也是声如蚊蝇一样顺应回答只字片语,或者就是点头作答。潘老太从里没有过的觉得家里空荡。
一天晚上,潘四下班回家,看见阿芬在缝补潘老太衣服的肩膀,这件衣服,是阿芬最近一直在穿的,扁担把肩部磨得早薄出纱线了。看见潘四回来,阿芬去端了洗脸水,看着他洗完脸,又给他添了热水在脚盆里,把洗脸盆拿去放下,就站在潘四面前,盯着子木盆里互相搓着的脚丫。潘四明显感觉阿芬很久以来的变化,无奈他无论说什么,得到的回答就是嗯,嗯嗯。“你不用管了,我洗完了我自己倒就是”潘四看着阿芬说。
阿芬眼还是看着木脚盆里,恍似没听见,潘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
阿芬终于说了俩字“我倒”
潘四舒了口气,抬起脚擦干了,伸进被窝,坐在床头。
阿芬倒了洗脚水,进来,坐在床沿又拿起那件没补完的衣服。俩人就这么静静的。
“我满十八了”阿芬似是鼓了很大的劲,说了一句让潘四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哦,十八了啊?你想吃啥?我喊妈给你买”潘四说。
阿芬扭过头,看着潘四。潘四在阿芬眼里看见了好久好久没看见过的光“我可以在厂里去做家属工了不?”
“啊?”潘四被这一句问得有些懵“应该。。。。。。应该可以吧”
“真的?真的吗?”阿芬一下附身近了,抑制不住的颤音,连潘四都听得不忍说出犹豫的句子。
“嗯”
“那你明天是不是可以给你领导说说了?”阿芬那消瘦到几近蜡黄无光的脸上,泛起了许久没有过的红,也许是过于激动,眼圈也红得涌上了潮气。
“好,你先收拾睡了,我明天就去”
那一夜,潘四觉得阿芬特别柔软,特别瘦,他听见了低低抽泣,搂在怀里像一只颤栗的小猫。
德英这段时间几乎就没看见过阿芬,有几次想去家里找,但是去了两三次都是家里没人,邻居说看见和潘老太在半坡下面的菜地里忙。德英也就罢了。五一前德英抱着孩子回娘家,回家的当天下午就去了阿芬妈店里,说了些不着边的闲话,漏风习惯了的嘴就把厂里说的各种传言说给芬妈听了。
芬妈一听,浑浊的眼里就冒出了愤怒“那死老婆婆咋这么狠呐?是把俺家芬折磨成啥样了啊?逼到了绝路上!你啥时候回去,我跟你一路,看我不去撕了那娘俩,这是要逼死人命迈?”
德英只顾得自己嘴巴说得痛快,没想到芬妈炸了,这才回过神来“啊呀,娘娘,现在没事了。哪家还没个吵嘴隔离的啊?去年我没出月子,不也和我家那个老婆婆闹了一场啊?你想啊,我还在坐月子嘞,要是气出病来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不是自己亲娘,你觉得会拿心疼媳妇的迈?都一样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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