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樊记第七章 屠龙志
路南想了想的确如此,便说道:“那也好,反正我皮糙肉厚的,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在哪睡都一样。”
又走了一阵路程,从登山开始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在夜半之时,几人终于走到了半山腰处。路南几人抬头看到山道不远处有一门宇,门楣上镌刻中天门,古劲沧桑,再前行几步,便见门下左右端坐两人,年岁不高,同是穿着一席青袍,束一发髻,身后背有剑鞘,露出一截剑柄。路南几人走到近前,两人才睁开眼睛,并无起身意图,面无异色,只是其中一人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洛凌空上前抱拳相应:“在下洛凌空,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访占卜堂刘老,叨扰二位了。”
那人开口说道:“此时天色太晚,你等先在迎客处歇息一晚,明日再给几位通报吧。”
洛凌空做礼答道:“那麻烦阁下了。”
另一盘膝而坐的青年模样的男子,站起身来,对路南几人说道:“跟我来吧。”
路南几人跟在其后面,走向不远处,那里参差坐落着几座庭院,青砖绿瓦,铺就青石板路,路旁不是一路走来山上的那些高大乔木杉木,而是一些叫不上名字来的花花草草,石板路每隔不远便悬挂一灯笼,每栋庭院外门前也都挂有两个灯笼,和这石板小路交相互应的有股古朴味道,不气派,但让人觉得宁静舒坦。
路南甚是喜悦,说道:“还以为得在荒山野岭过夜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看来极武还是有着不错的待客之道的,哈哈。”
前方身背青锋领路的年轻人仿若没听到路南的话,一路上未曾言语一声,只是到了一庭院近前,推开院门,进入院子,院里有几间房屋,其中一稍小的屋子窗户开的比较低,影影绰绰还能看到里面蜡烛的昏黄亮光,青年走到此屋门前,轻扣了两下,向里面说道:“王伯,来了几位要上山的客人,今晚在这里住一宿,我过来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
屋里传来一声哈欠,和稍显苍老的声音:“你给他们安排就好了,还非得打扰我这老头子,这大半夜的,差点睡着了。”
屋外青年说道:“知道了,王伯。”
回头向几人指着两间屋子说道:“这里有两间空房,每个屋里有两张床,你们正好四个人,自行分配一下吧。”
洛凌空抱拳说道:“劳烦阁下了。”
路南也有样学样的抱了下拳。
青年稍稍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路南和洛凌空自然一间房,包子和洛莹芝一间。洛凌空在进屋之前,扭头看了看那边还散发着依稀烛光的小屋,皱了皱眉。
路南大大咧咧躺倒在床上,扭头问道:“这极武峰上怎么这么冷清,我还以为得有很多人成群结队的前来拜访于仙鸣呢。”
洛凌空被这话气笑道:“你以为这里是寺庙吗?整天还会有香客前来烧香拜佛的,于仙鸣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估计这世间就没几个人能拜访到于仙鸣的,没点道行的人也是不会上这座山的,如果刚才没我和莹芝跟你们在一块,你以为刚才那俩人会让你进那中天门?早把你撵下山了,刚刚那两人的功力,我感觉应该也差不多要踏入炼髓之段了,两个守门的都有这等功力,看来这极武峰真是端的上卧虎藏龙。”
洛凌空说完这话,又想起了刚刚那泛着烛光的小屋,屋里之人总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喃喃自语补充了一句:“那他呢?”
路南扭头问道:“谁啊?”
洛凌空回了回神,摇头道:“没什么。”
路南也便不再搭理他,从怀中掏出那本太虚心经,就算是翻烂了也看不懂的书,在床上唉声叹气道:“小洛啊,你说凭什么就准你们这些达官显贵的读书识字,不准我们老百姓读书识字,有句话是不是叫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是这个理?”
洛凌空听闻此话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抓住了路南对自己的称呼,问道:“你这小子,不是都称呼我洛兄吗?怎么改口了?”
路南嘿嘿一笑,“叫你洛兄那不是客气吗,现在都这么熟了,再这么叫就太见外了,小洛多好听,两个字,亲切,哈哈。”
洛凌空哈哈一笑,说道:“那就随你吧,你刚才提到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吗?”
路南笑道:“我这上哪知道去,以前在酒楼外偷听说书的时候听到过这句话,就记心里了,别的就不知道了。”
洛凌空说道,“相传前代有位大学士,有天晚上喝多了酒,不知怎的,就随口而出了这句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时皇上的耳目谍子何其多,当朝官员平时哪有人乱说话,生怕被皇帝听了去。恰巧,这位大学士的醉语就被谍子听到传达给了皇上,皇上听到勃然大怒,当晚就命人前往学士府,把那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斩了脑袋,可怜那大学士醉的不省人事,糊里糊涂的就丢了性命。这句话因此也传了出来,经久不衰。”
路南听后,哈哈大笑道:“那这大学士死的倒也不痛苦,还没感觉呢就掉了脑袋,不过这官当的憋屈,死的也够憋屈,连句话也不能随便说,是不是在朝堂之上放个屁都得被问罪,哈哈。”
洛凌空也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朝堂之上有屁也得往死里憋,可不能随便乱放。别说那大学士官做的憋屈,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的官员不都当的战战兢兢,远离天子的地方官员还好,居庙堂之远,为非作歹。天子脚下的官员,哪个不是每天说话做事如履薄冰,恐怕说了不当的话做了不当之事,便被皇上兴师问罪。不过这些官员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蝇营狗苟之事啊,只要不说些做些有损皇家威严的话或事,对百姓做点为非作歹伤天害理之事,那皇上也是懒得管的。所以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百姓最磨难。”
路南把腰间木剑一抽,挥舞了两下,慷慨激昂道:“待我学得屠龙技,即便屠不了龙,天下的这些小猫小狗们还是得赶尽杀绝的。
洛凌空摇了摇头道:“这种话以后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到处乱说,说不定哪天你就像那大学士似的,糊里糊涂被官府抓去砍了头。”
洛凌空神情一凝,说道:“不过,刚才你那句话应该改一改,待我学得屠龙技,该屠龙时便屠龙!”
那间泛着幽幽枯黄烛光的小屋里,一老人,粗布麻衣,面容枯槁,放下手中书籍,拿起身旁酒葫芦,抬头喝了一口,摇了摇头,乐呵呵道:“这俩小伙子,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