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造反指南第18章 孤岛（上）18
“这怎么可能？”菲尔德的眼睛里掠过了一缕精光。 “先生们，尸体刻意被伪装成机械性窒息而死。看起来好像凶手勒死了他之后，再出于什么奇怪的癖好，挖掉了眼睛和舌头。但实际上，受害者是因为服用了过量的颠茄。一开始就被毒死了。</p>
死于颠茄的人瞳孔涣散，被勒死的人瞳孔则是放大的，舌软骨也会因为被外力掐断而失去弹性整个儿伸出来。而且，卡彭是个杀手，不可能不在袭击中还击，但他身上没有一丝因为挣扎而留下的伤痕。这太不合理了。</p>
为了混淆死因，好引起法医解剖尸体的兴趣，他干脆摘掉了卡彭的眼球和舌头。否则，一个合格的法医只要从头部的情况，就能判断出真实的死因，这对他很不利。”</p>
“为什么你说是颠茄中毒，你能做毒理学试验吗？”柯林斯并不死心。</p>
“流行的毒药，毒理学原理不同。木鳖精会引发肢体痉挛，瞳孔聚光；砒霜会引发腹泻，氰化物有苦杏仁味儿，皮肤也会变得粉红。尼古丁中毒也会导致皮肤变色。只有颠茄，引发的是心脏病症状，也没有什么异味儿。摘掉眼球之后，外观上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p>
“哦？”作为一名一流的小说家，狄更斯对这个可能性表现出了高度的兴趣，忍不住插话道，“颠茄在英国很常见，用来下毒，犯得着花这么多工夫掩饰吗？”</p>
“对，但是一个服用颠茄过量死亡的人，为什么又会浑身上下没有一滴血液呢？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颠茄是腺体分泌的抑制剂，而淋巴腺分泌出的淋巴液是非常重要的免疫机制。人体自主分泌的淋巴细胞和噬菌体可能会破坏放进了这具尸体里的玩意儿。</p>
现在尸体里的应当是血块，但却是凝固了的羊血。我们一般将他们称之为羊血琼脂，专门用来培养各种微生物。这些该死的天启四骑士现在就潜伏在卡彭先生的身体里。四十八小时内，整具尸体就会因为细胞腐烂而形成的氨气而胀成一个气球。</p>
在这个时候一刀下去，膨胀的恶气就会“砰”地一下炸开，这些鬼玩意儿就乘着可怕的气溶胶喷出来了。第一批接触这些细菌的人，会因为大剂量的感染而很快发病死去。而他们也就顺势成了下一批散发着尸臭的感染源。”</p>
“我听懂了，这具尸体是个培养皿，先生们。”</p>
“但是我有个问题，”狄更斯插话道，“作为一名小说家，我偶尔也会构思一些疑案，所以对动机很敏感。首先，用尸体做培养皿，真的可能么？其次，这具尸体既然一定会送去法医那儿，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看起来无用的掩饰？”</p>
“先回答您第二个问题，狄更斯先生。因为火葬。伦敦大鼠疫之后，公共卫生协会就在讨论火葬了；西门子已经开始火化锅炉的设计。这具尸体，为了培养出足够的炭疽杆菌，已经被放掉了所有的血液，而异常的死相不可能不引起法医的怀疑。</p>
假如一个训练有素的巴斯德的学生，听到一具因颠茄死亡的尸体，全身没有一滴血液地被抛在市中心，第一反应就是向医学学会报告。一旦被认定有流行病风险，这具尸体就可能被直接焚毁了。”</p>
“流行病风险？”所有人都自然地冒出了这个疑问。</p>
“总算有人想到这个了，妈的，这个人在编故事，任何一个有教养的市民都不可能相信他！”柯林斯突然一下狂暴地扭动身体，甚至不怕手铐将手腕勒出血来。</p>
“先生们。我只念一个词，这个字就会像‘芝麻开门’一样，将真相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柯林斯先生，格林纳德。”</p>
柯林斯与玛格丽特的脸色霎那间变得如同死人一样的苍白。</p>
“柯林斯，你留下来的进货单在我这里，你能不能跟我们解释一下，这么多羊血琼脂，为什么要运到苏格兰那个只有两公里大小的格林纳德岛上去。”威尔逊扬了扬一张单子。</p>
“你！你怎么！”玛格丽特哆哆嗦嗦地说出了这句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失态。</p>
“看来您二位也坐不住了。尸体就在这儿，如果您坚持我在编故事，我当您的面把尸体剖开如何？虽然有点儿对不起卡彭先生，但他应该不会阻止我帮他找出凶手。</p>
这具尸体的皮肤苍白得像张纸，连尸斑都比其他尸体少，里头根本就没剩几滴人血了。要不要您来教教眼前的这帮老警察，一具尸体在死去四个小时之后得有多少尸斑？一具过量服用了颠茄的尸体里为什么一滴血液都没有？玛格丽特，你骗走柯林斯，就是为了让他继续格林纳德的工作么？”</p>
“格林纳德岛与这一切有什么关系？”狄更斯感觉自己弄糊涂了。</p>
“先生们，这是一个你们不应当知道的秘密，我也只是在追查中才发现的，因为事情太严重了，一开口便会成为丑闻。”威尔逊简单地回答道，“但我不得不公开这件事，否则各位很难理解这具尸体的重要性。”</p>
阿尔伯特亲王犹豫了一下，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卡门夫人身边，清了清嗓子说道：“女士，接下来的情况看来已经出乎了我们意料，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已经不单涉及一个人的性命，而是一座城市的安危和一个国家的机密。</p>
我不得不请两位和我一起在门口等等。接下来的审讯，很可能是秘密进行的。我相信您对柯林斯先生有问题，但不妨让我们把审讯分开，您，狄更斯先生和我负责将女犯人单独看管起来，这里的事情留给先生们处理，您意下如何？”</p>
卡门看了一眼威尔逊，后者点了点头。</p>
“好的，我听您的安排，亲王殿下。”卡门夫人起了身。狄更斯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他很想留下来，但目前复杂的案情让他明白，了解太多一定会招来祸患的。所以他也决定先离开现场，以后再想办法找菲尔德了解这个情况。</p>
时间真的非常紧迫。</p>
很快，在三个人的监视之下，被铐在椅子上的玛格丽特被两个酒店的职员抬了出去。狄更斯和亲王会负责对玛格丽特的审问。</p>
狄更斯没有意见。</p>
阿尔伯特亲王更是如此，他就是为玛格丽特的秘密而来的。</p>
另一间房间被打开了，拥挤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当柯林斯斜着眼看着威尔逊：“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p>
“知道，我在阻止你们几个混蛋打开地狱的大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