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酉年的进步续第228章 两女前后离开
寂静的雪夜,空荡的庭院,是谁的笑声萦绕在廊间檐下。 她一袭青花色的裙衣,三千青丝盘成朵兰花,雪玉的钗子扎在发间,仿佛,这般大雪之夜就是精心为她而准备。 掌心,雪落满满,她轻轻一吹,那晶莹便融化在她的体温之中。于是她又开心的笑了,她走入那雪中,挽起长袖,张开双臂沐浴在这雪之浴中。 曾纪泽就在旁边,看她在这轻舞旋转,看她的头上,肩上,渐渐落满了白雪,她好像整个人都融在了这一片纯白之中。 曾纪泽的兴致一起,便趁她不注意,猛的一摇旁边那棵大树,树枝中积起的雪花纷纷扬扬,如风吹花落,漫天而下。 她惊笑着,那般容颜,宛如玉树堆雪,说不尽的清艳高洁,道不完的动人宛然。曾纪泽看的痴了,不由得怦然心动,禁不住携起了她的手,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胡雪灵却呆了,仿佛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从未曾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饶是她从容淡定,如今却也难抑女儿家本能的娇羞之心,本就冻的有点泛红的脸颊,越发的鲜红如火。 她眼眸带水,脉脉含情,却又沉吟不语,只是以那略带羞意的笑容面对着他火热的目光。 却在这时,又一阵寒风搅入庭院,飞雪如惊散的蝴蝶,零乱的扑向他们的脸庞。一股冷风夹着雪花钻入了曾纪泽地脖子,他顿觉寒意透骨而入,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这个冷战倒把他给激醒了,他猛然间想起了还在屋中等着他的路易丝,心中立时感到了几分歉疚。说到底,自己今晚本是要全心全意的陪路易丝的,可是现在,却在离她咫尺之远地地方,与别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纵然他风流不羁,也觉这般所为,甚是不妥。 风流,并不等于下流吧,至少曾纪泽一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于是,他很容易就弹压了自己的情绪,他松开了她的手,微笑着道:“天更冷了,小心受了风寒,我送你回去吧。” 胡雪灵也不懂他忽然涌起的浓浓情意为何又瞬息回落,心中虽有些失望,但多少已是有些安慰了,便也恢复了从容之态,随他出了王府。 临上马车之前,胡雪灵取出衣物递给了曾纪泽,说道:“王爷,你奔波在外,想来没什么人照顾你的起居。天冷了,你把它换上吧。” “嗯,多谢了,路上小心。” 曾纪泽目送着她地马车消失在大雪茫茫的街道上,然后才打开了手中的小袋子,里边是一双棉袜,他顿时心头一热。等到他猛然抬起头时,所能看到的唯有两条深陷在雪中的车痕罢了。 一声轻叹。 刚刚走回去之时,路易丝却又走了出来,曾纪泽这才想起他这一“送”,送的也太久了点,路易丝多半是等的不耐烦,打算走了。 “路易丝,对不起,今天本来想好好陪你一下的,看来现在是不行了。”曾纪泽歉然道。 “没关系,曾,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路易丝显得很大度,但话语中分明带着几分委屈。 “这些年苦了你了,我经年累月的不在你身边,心中总是好生的愧疚。”曾纪泽此言倒是发自肺腑。 “曾,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不仅仅是我,就算是你的王妃,也不见得能多挽留在你在身边一刻。这些都是上帝安排好的,你我都无法改变的。”路易丝无奈的说。 此刻,曾纪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又一次送伊人上车,目送着她消失在雪夜之中。 本来是一场浪漫地约会,而今却是不欢而散,到头来却要独自一人熬过这寂寞寒冷的雪夜,这多少让人有点落寞的感觉。 “这可真是有点讽刺啊。”曾纪泽摇头自嘲。 雪,渐息了,而夜却更寒。 曾纪泽如约出席了上海女子公学堂的开学典礼,并在仪式上致了词,随后,他无心再多流连,当天就起程赶往了南京。而曾皇得知他回京的消息之后,连王府都等不及让他回,立刻召见他入宫相见。 “纪泽啊,半年不见,朕好生想念你。”这是很久以来,曾皇第一次亲切的呼他的名字,而不是他的封号,这使得这次见面多了几分家庭的温馨。 “儿臣也想念父皇,这几日天气忽变,父皇身体可安好吗?”曾纪泽也说着一个孝子该说的话。 “咳。”曾皇轻咳了几声,侍奉在旁的宫女忙奉上蜂蜜,曾皇连吃了几口,咳嗽才稍止,他叹了一声,道:“朕已经年近六十了,身体能好到哪里去呢?最近更觉身比往年大为不如,看来果然是老了啊。” 曾纪泽记得曾国藩是逝世于1872年,如果他的生死的时辰并没有改变太那么曾国藩应该在五年之后病逝。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此期间,曾纪泽要安排的事情还很多。 “父皇泽被万民,必能得上天护佑,万寿无疆。”曾纪泽只能以这种假大空的话来安慰他老子。 “什么万寿无疆,自古以来,又有谁是万寿无疆的。朕也不求长寿,只希望上苍能再多给朕几年,让朕把这个国家治理安稳了,总不能留给你们一个烂摊子呀。”曾皇叹息道。 这几句话却让曾纪泽颇有些不爽,他口口声声要把江山留给“你们”,而不是“你”,这一字之差,所代表的含意却是变化莫测! 按照曾纪泽的猜测与分析,只要曾皇的头脑稍微清醒一点,他就没有理由不把皇帝传给自己这个声望、才能俱佳的嫡长子。他之所以迟迟不宣布立储,还不是为了避免大明在江山一统之前,内部为争夺储君之位展开内斗,以至于毁了来之不易的曾家江山。 他的这种想法曾纪泽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就在于曾皇眼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这种情况下,他仍坚持着不肯立储,这就有点不太妥当了。若是他哪一天突然去了,却又没有来得及指定储君,那这大明的天下还不乱了套,到时不光是湘王,只怕是他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也要野心勃起了。 “儿臣不能多为父皇分忧,还让父皇因国事而操劳,实在是儿臣之不孝。”曾纪泽这话有试探的意思。 曾国藩和蔼而笑:“纪泽呀,你也不必自责。在咱们曾家这么多子弟当中,论胆略和才华,自是无人能及你,且你又难得有一颗仁爱百姓之心。有你在,朕就放心了。” “父皇之言,令儿臣好生惭愧。”曾纪泽忙表现出谦逊,但实则心里却颇喜,曾国藩这话分明是对自己有倚重之意,言下之意,便是将来这江山要靠他曾纪泽来撑了,这还不够明白吗。 “不过,朕有些话你一定要谨记在心里,一刻都不得忘。你是朕的长子,也是咱们曾家晚一辈的长兄,咱们曾氏能得这天下,全赖一家人抱成一团,这骨肉亲情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都要顾念着这一家人的情意呀。” 曾皇这话说得蹊跷,且语调有点像是在恳求。曾纪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将来若曾纪泽掌大权之后,不要骨肉相残,要让他们姓曾的都有了好结果。可是曾皇却不想想,即使曾纪泽有仁心,某些人却未必有仁义,若是被逼急了,哪还顾得上什么骨肉亲情。 自古以来,皇族之中的争斗,比任何人家都要残酷,曾皇熟读史书,这一点又岂会不知呢。 “一家人自是要相亲相爱,不用父皇叮嘱,儿臣自然会好好的照顾他们。”曾纪泽尽管心里想法很多,但回答起来却丝毫没有犹豫,痛快的很。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曾皇满脸欣慰,仿佛是了却了一件最大的心愿。 聊了几句家常之后,曾纪泽便将话题转入战事。他道:“父皇,儿臣的人马正在北、东两面与太平军相持,九叔那一路就不说了,宋国公这一路却纠缠在庐州,迟迟不肯北入河南,这与咱们北伐之前定下的策略多有不符啊。” “鲍超这小子定是贪图庐州富有,朕已经给了他下了两道催促之旨,他还是贪糊应付,实在是叫人气愤。朕这就再给他下一道严旨,若他再敢不从,必以抗旨论处!”曾皇怒道。 “父皇,宋国公性情独断刚烈,只怕父皇的旨意越是下重了,他越是有逆反心理,偏是不从。不如父皇再下一道旨,就顺着他的意让他去攻打苗霖沛,而父皇却调御林军北进河南。如此一来,鲍超必恐朝廷涉及他北军的辖境,便会乖乖的奉旨而行了。”曾纪泽想到了一条妙计。 曾皇神色一喜,道:“此计大妙,反正御林军成军已有半年,正好借此机会实战锻炼一下。哼!他不想让朝廷染指他的地盘,朕偏要如此。朕就叫御林军即刻出京,待大军开赴前线之时再发旨意给他,看他怎么办。” 看来曾皇对他们这些“藩镇”终究还是心存讳忌,便要借着此番平太平天国之机,率先拿鲍超动手,这让曾纪泽不免有些自危的感觉。 而说到沙俄前来换约之事时,曾皇却长叹一声,道:“俄人国大军强,我大明目下暂时是万不能得罪了他们。西北的土地,割了也就只好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