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浊第十五章、血红落日15
……</p>
劳黔玩了会手机，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道：“给我来挖一会。”</p>
“这才挖多长时间，不累。就是出来没带水，要不你们回去拿点水来？”周勤春用袖口擦掉脸上的汗水。</p>
孙春园站起身：“给我去。”</p>
说着，骑上电瓶车走了。</p>
根本不待劳黔反应。</p>
见状，劳黔只好无奈道：“你们就给我省在这上锈。”</p>
“老板你们小年轻哪能做得惯这些体力活，在那玩玩手机就行了。”钱二笑道，只是表情还有些僵硬，显然，还没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p>
他脸上的汗水反射阳光，闪闪发亮。</p>
“你们不要我做事，那我去海边看看捡点东西回来。”</p>
劳黔看了眼时间，距离涨潮还有两个多小时，还能去海滩上赶个尾。</p>
中午吃饭的时候听郑冬前他们说，去海边的路不受阻。</p>
只是不知道往海里能延伸多远。</p>
条冲村旁边的海岸线，之前有人围海养鱼，所以有一条硬化过的小路直通到海里。</p>
劳黔骑电瓶车顺着路拐。</p>
很快就来到了浊海边。</p>
顶着金灿灿的刺目阳光，劳黔看向水质混黄的浊海，距离海堤大概还有一百多米。</p>
浪潮平缓且密集，泛着闪烁的白金色光芒。</p>
白色的浮沫被浪头顶着，汇聚到泥滩上，又很快破碎。</p>
风声、浪声，不绝于耳。</p>
腥潮的海风铺面袭来，带着一股浓郁的咸腥味。</p>
劳黔眯着眼睛，直接骑车从海堤路冲下去，停在通往海里的硬化小路上。</p>
他没往深处去。</p>
从电瓶车兜里拿出一只窝成团的塑料袋，迎风一抖，便将之展开，皱巴巴的但很干净。</p>
海滩最外围有一圈消波石，上面长满了牡蛎壳。</p>
其中绝大部分被人撬走，但只要愿意耐心寻找，总会发现一些被遗漏的活牡蛎。</p>
劳黔看准方向，走到一处石碓上，搬开一块石头。</p>
从里面摸出一把简陋的耙子。</p>
耙子由几根木板钉成，耙头很宽大厚重，末端排列着一根根弯曲得很怪异的细钢筋。</p>
他拖着耙子走到泥滩上，以耙头为支点，撬动耙柄，一上一下。</p>
宽厚的耙头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泥滩，不一会泥滩就被夯平，并泛出水润的光泽，眼看着这一块泥地变得松软。</p>
一只只白色发紫的蚬子从泥沙下面钻出。</p>
劳黔看时机差不多了，将耙头一翻，用末端的一排细钢筋将白蚬子扒拉出来。</p>
随后蹲下来将这些白蚬子捡到塑料袋里。</p>
很快，就装满了一塑料袋。</p>
劳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膀子。</p>
把白蚬子放到车上，又把耙子藏回原处。</p>
弯腰在消波石上寻找起来。</p>
以往周勤春他们是不屑于寻找牡蛎的，因为数量实在太少了，哪怕有，也会被偶尔发现这里前来捡漏的人撬走，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找到一只，不值当。</p>
但劳黔看着天色还早，索性找找看，说不定能捡到什么好东西。</p>
要知道，这片海域可是不缺海螺、石蟹和铜蟹的。</p>
若是有隐藏在石缝里，没来得及跟潮水退下去的大家伙，那可就赚了。</p>
劳黔家里还有一只养了好几年的小白虾，就是在浊海逮的，虽然只有小拇指大，但是生命力非常顽强。</p>
“嗯？”</p>
忽然！一抹亮青色的光泽出现在不远处。</p>
劳黔以为是漂亮的石头。</p>
赶紧走了过去。</p>
凑近一看，竟是一只通体青色，流转着暗金色金属光泽的海螺。</p>
和寻常可见的海螺不一样。</p>
这只海螺古朴大气，并没有花里花俏的鲜亮颜色。</p>
凑近细看，壳上的纹络斑驳复杂，像是烙印了一片星空。</p>
只是很隐晦，若不贴近，还真容易忽略。</p>
不知是残留的水泽，还是其本身的特质，在阳光下，有暗金色的浮光在其甲壳上流转，宛若星河涌动，美轮美奂。</p>
劳黔啧啧称奇，实在是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海螺。</p>
“难不成，是个保护名录里的物种？”劳黔不由猜测。</p>
但他还是决定带回去养着。</p>
渔场里有一个专门的水池，用来养海产品，当然，都是一些周勤春他们野采的食材。</p>
譬如中午吃的大鳜鱼，就是周勤春他们闲来无事在河里钓的。</p>
劳黔相信，以野生海螺的生命力，绝对能在水池里存活。</p>
当下也不做停留，火急火燎的就往回赶去。</p>
途中，路过周勤春几人这边。</p>
劳黔还特意停下来交代一声，这只海螺是他要养着的。</p>
周勤春等人很平淡的答应，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p>
倒是王宾，憨笑道：“那不行，回去我就给你烤着吃了。”</p>
当然，他只是开玩笑，并不会真烤了吃。</p>
劳黔没好气道：“滚蛋，再废话捶你。”</p>
“老板啊，蚬子放盐水里给吐泥啊！”孙春园在劳黔回去时叮嘱道。</p>
“知道了！”劳黔应下。</p>
孙春园看了一会劳黔逐渐远去的背影，转过头来，“差不多已经齐大腿深了，足够了吧。”</p>
钱二停下动作，拄着铁锹，抹了把汗水，单手扶腰，喘着粗气道：“这才到哪，起码要挖到齐腰深才行，太浅了不保险。”</p>
“是啊，就不说动物打洞，以后要是翻地，这深度也不够。”周勤春也是停下歇息，拿起放在一旁的玻璃罐水杯，拧开喝了一口。</p>
……</p>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p>
太阳逐渐西斜。</p>
填土的速度就要快上很多，但也要一锹一锹的铲回去。</p>
只是没挖坑时候那样费劲罢了。</p>
“正好，老板也来了。亏了，忘了让老板带点贡品过来。”</p>
孙春园望着背对太阳，骑着电瓶车晃晃悠悠过来的劳黔，陡然一拍大腿说道。</p>
周勤春道：“贡品？要是有纸钱就更好了，马上回去拿两苹果过来意思意思，好像就剩两苹果了吧，最近也没上街买。”</p>
劳黔把电瓶车停在路上，拎着一只塑料袋。</p>
一边走过来一边说：“你们速度快啊，正好我煮了几个鸡蛋，带了两瓶酒，给他几人吃饱喝好再走。”</p>
说到这话的时候，劳黔鼻尖有些发酸……赶紧甩开逐渐浮现的回忆。</p>
男人，要脸，不能红了眼。</p>
“唉，眼下也就这条件了，周勤春还说带两苹果来呢。”孙春园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已经有水光映出。</p>
劳黔道：“这倒是忘了……苹果留自己吃吧，谁晓得什么时候能出去！”</p>
……</p>
太阳落下的速度很快。</p>
随着周勤春、王宾、钱二他们一锹一锹的泥土落在坑里，太阳也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下垂。</p>
金灿灿的太阳仿佛染血一般，渐而弥漫上了一层殷红。</p>
体积也愈发扩大。</p>
几乎占据了半边天空。</p>
“咦？今天这太阳颜色好像不对劲啊。”钱二疑惑的嘀咕道。</p>
“是啊，比以往更红。”周勤春也是疑惑的看了一眼落下的太阳。</p>
只见其色泽更加偏向于血液的暗沉，而非往常那样橙金色的鲜红。</p>
天上的云彩稀疏，只有零散的几缕，宛若红色轻纱，点缀在通红一片的天空。</p>
竟更凸显出几分萧索死寂的鬼魅。</p>
劳黔皱眉望着酡红如醉的夕阳，“可能是光线透过空间折射，看起来有了变化吧。”</p>
或许，这太阳给人视觉上的冲击，更像是一颗凝聚鲜血的生肉圆。</p>
叫人看起来很不舒服。</p>
心里毛毛的，瘆得慌。</p>
“可能吧！”周勤春低下头，继续填坑。</p>
血红色夕阳照耀下，平坦广袤的田野似乎变得有几分朦胧的幽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