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浊第九章、灰衣姑娘9
已经过去很长时间，按理说他应该已经上了大路。</p>
可是此刻，他依然行使在这不宽不窄的乡间小路上。</p>
车灯投射在路面，泛着朦胧的惨白色。</p>
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周围漆黑如墨。</p>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隐约可见树木的黑影。</p>
却没有看到星点人家的灯光。</p>
劳黔心中一咯噔，有些惊慌。</p>
这条路他走过好多遍，可是现在看到的四周环境，好像和以往并不一样。</p>
“难不成走岔了路口？”劳黔不由对自己产生怀疑。</p>
可能是听小说入神了，加上夜里视线不好，无意中拐错了道。</p>
拿起手机，打开导航。</p>
“嘶！”劳黔倒吸一口冷气，浑身汗毛直竖。</p>
信号呢？</p>
有些慌！</p>
他压住慌乱的心绪，打开导航离线包。</p>
定位也失效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p>
看了一眼巡逻车还剩下两格电，能开五六十公里。</p>
劳黔深吸一口气。</p>
继续走吧，顺着记忆中的方向，不管怎么拐，总归要通上大路。</p>
路两侧树林十分茂密，影影绰绰，遮蔽住视线。</p>
偶尔灯光覆盖到一座坟包，灰色的墓碑上镂刻的字迹已然斑驳。</p>
历经风吹日晒，昔日艳丽的彩色花圈，也褪了色。</p>
风吹过，翻动着，反射银色的清冷亮光。</p>
哗啦哗啦哗啦……</p>
好似湖面的波浪。</p>
劳黔并不胆小，可见到这一幕，也觉得瘆人。</p>
“活见鬼！”劳黔皱起眉，低声自语。</p>
到了饭时，有些饿，而现在一个人开车，深夜的凉意直往毛孔里钻，却是更饿了。</p>
突然。</p>
有什么响声透过巡逻车传到劳黔耳中。</p>
声音越来越大。</p>
似是唢呐和铜钹，很熟悉……莫非是谁家老人办白事了。</p>
劳黔的心提了起来。</p>
白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冒出各种稀奇古怪。</p>
“不会又遇到灵异事件了吧？”</p>
“一天一个？”</p>
劳黔开着车，继续向前。</p>
远处有了亮光，还看到门口堆放着几只花圈。</p>
“又是荒郊野地，又是独立一户。”劳黔蹙眉。</p>
孤零零的一间院落伫立在路边，此外，再也看不到附近存在别的人家。</p>
突兀的灰色院落，就好像……拦在路边等着他到来似的。</p>
劳黔打了一个哆嗦。</p>
“又是灰色！灰色的砖瓦总能平添几分瘆人的气息。”</p>
巡逻车终于开到这家门口。</p>
劳黔心一横，停下车，走了过去。</p>
他倒要看看什么个情况……</p>
院里有几个守孝的人，还有几个衣着老土的中年胖子坐在一旁吹吹打打。</p>
有气无力的哭孝声断断续续。</p>
灯光微弱，在几人脸上投射出黑影，愈发凸显出几分惊悚。</p>
建筑院落的材质并非烧制的灰砖头，而是十分罕见的灰石，尺寸比正常的砖头大上一倍，看起来古朴结实。</p>
隐隐透露着幽邃的死寂。</p>
其风格样式，宛如……纸扎！</p>
日！</p>
劳黔猛然一个激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p>
越看越像！</p>
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冲到脑门。</p>
一口漆黑的棺材，横跨在门口，半截在屋里，半截在室外。</p>
角落里，有个身穿灰色衣服的小姑娘，看着鼓鼓囊囊的样子，正在拿着一团芦花扎鞋。</p>
眼看着就即将扎成了。</p>
年纪大的称这种用芦花扎成的鞋叫“毛窝”，以前冬天没鞋穿就穿这个，很暖和。</p>
劳黔想要跟人打听一下通往大路的方向怎么走。</p>
可是踟躇片刻，又没敢开口。</p>
要是谷开发在这就好了。</p>
棺材前的火盆里，火焰稀疏，大孝子正一张一张黄纸朝里放。</p>
每放一张，火焰就爆燃一分，继而减弱。</p>
而这时，又一张黄纸续上。</p>
那小姑娘端详着扎好的毛窝片刻。</p>
站了起来。</p>
劳黔发觉她好像是看了自己一眼。</p>
让他浑身不舒服。</p>
只见那小姑娘走到棺材旁边，打开盖子。</p>
如果按照头朝北脚朝南的方向来看，也不，就算是常识，那个方向应该也是脚部。</p>
小姑娘把毛窝放进去，同时双手也在棺材里摆弄了一会。</p>
哪怕没看见，他也能猜测到，小姑娘是在给棺材里的人穿鞋。</p>
劳黔看了看旁边那些视若无睹的守孝人。</p>
非常诧异，不阻止一下的吗？这是什么风俗？</p>
这诡异的氛围让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了。</p>
看这些人各忙各的样子，也不好上去打扰。</p>
神特么打开盖子，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打开厚重的棺材盖。</p>
闹呢！</p>
寒意直窜，劳黔转头就跑！</p>
回到了巡逻车上，直接一脚踩下电门。</p>
溜了溜了！</p>
实在怪异！</p>
劳黔打开手机，发现仍然没有信号。</p>
干脆顺着路继续走。</p>
刚才下车透过气，现在闻起车里的鱼腥味，变得要浓郁了不少。</p>
“就挺糟心的。”劳黔埋怨。</p>
这时候，他觉得胸口有些痒痒，似乎钻进了什么东西。</p>
当即伸手去挠。</p>
却碰到了软绵而又坚韧的冰冷触感，似曾相识，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p>
他低下头一看……</p>
芦花！</p>
……</p>
一股冰冷的血液在身体里炸开。</p>
霎时间，劳黔脑海中一片空白。</p>
他从领口抽出芦花，原先还是很少，可是随着抽出，居然变得更多。</p>
直到劳黔将芦花完全取出，竟然有很大一团。</p>
“这……”</p>
劳黔浑身在颤抖，手脚发麻。</p>
全凭一股意志力在坚持开车。</p>
“怎么回事？真的发生了灵异事件不成？”</p>
劳黔脑筋在疯狂运转，“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p>
他不看恐怖小说，遇到灵异事件着实无从下手。</p>
实在没有经验。</p>
“要不，睡一觉？到梦里去问问？”劳黔想着。</p>
最近一睡着就会进入那个“神奇”的房间，在里面修行《玄元吐纳法》，说不定……会有解决的方法。</p>
只是他似乎被困在了房间里，不对，已经能走出去了，现在进度条已经读到了巷子。</p>
可是……劳黔稍作思考，又觉得不妥。</p>
其一，梦境只是梦境，到底是真是假并未得到证实。</p>
现实中，他根本记不得《玄元吐纳法》的运行路数，自然也没有着手修行。</p>
其二，如果他“精神”进入梦境，肉身被侵占，乃至杀害，梦境中的他是否会死亡？就算不死，那也必然会被困在梦境当中。</p>
“就很难！”</p>
劳黔把芦花从窗户口塞出去。</p>
听潮镇自古以来就有很多奇闻异志。</p>
劳黔小时候在灌江口见过一艘染血的战船，从水面上漂浮前行，最终消失在云端。</p>
还有一次在坟头上玩了半天，便看到天与地像是两块彩色的大陆，弥漫着斑斓雾气，还有奇怪的唱音充斥，叫人心烦。</p>
自打这以后，劳黔的心就大了很多，对恐怖的事物不在害怕。</p>
可三年前，或许是魂穿，也可能是封禁的前世记忆恢复，劳黔的性格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同样，也“谨慎”了一些。</p>
眼下，虽然恐惧充斥着全身，但是并不影响他正常行动。</p>
丢掉芦花，劳黔喝了一口热带风味冰红茶，甜丝丝的香味让他整个人都宁静下来。</p>
“看来世界确实发生了某种变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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