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流放罪臣后,她被迫现形了第六章 谢家团聚佥发上路
“都闪开!别挡道!” 押送官兵大声呵斥在前开道。 押解谢豫川的囚车,甫一出现,牢牢吸住所有人目光。 头戴枷锁的囚犯们,被官兵推挤到两边,像是故意要让谢豫川“游街示众”一般,驱使囚车龟速前行。 沿途两边,目光各异,议论纷纷。 谢家之事,不知内情的人,盛赞皇家宽宏,圣上仁德;略通帝王心思的犯臣,个个闭口不言,只冷眼旁观。 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大家自顾不暇,管不了旁人死活。 只是近十年还未见过从诏狱活着出来的罪臣,不免对他的境况多了些好奇。 旁人见谢豫川靠着枷锁紧闭双眼,仿佛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实际上…… 谢豫川养精蓄锐,正凝神沉思。 挨过诏狱内的严刑拷打,又何惧此后风雪寒霜,千里跋涉。 神位上交后,隆庆帝所作所为完全如他之前所料。 几次三番刻意试探神明有无。 涂婳听过谢豫川分析后,没有再次“显灵”,悄无声息将自己的神迹隐匿起来。 如此一来,外人只觉谢家已被神明抛弃。加之又有东伯侯和张翰林等人,惹怒圣上削职流放的前车之鉴,一夕之间,朝堂上再无几人敢为谢家直言。 隆庆帝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结果令他非常满意,眉宇之间越发松弛,龙心大悦的中年帝王醉卧美人怀,连御数女,身心通畅。隔日数道封赏,传遍前朝后宫,磕头谢恩声绕梁不绝。 流放一早,涂婳睁开眼就给谢豫川发信息。 涂婳:“今日可有危险?” 谢豫川判断,概率不大。 「谢豫川:夏侯桀真想斩草除根,也不会选在众目睽睽之下。」 涂婳一听,有道理。 长路漫漫,不急于一时。 于是放心去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毕竟贷款没还完,社畜打工人还不能躺平。 临近中午。 城门口哭声不绝,不知不觉,囚车到达城外。 谢豫川满身刑枷押在逼仄的囚车内,囚衣之上血迹斑斑,深浅不一,不知挨过多少严苛的刑罚,形销骨立的样子,哪里还有往日虎门少将军的英姿。 谢家老少泪眼模糊,心疼不已。 阮洐之心底长叹,而今这朝堂,忠臣不易。 “老夫人宽心为上,贤侄如今平安出狱,是个有福之人,此去大家定能平安到达。阮某已去信托那边老友届时照顾一二,谢家若有需要,莫要客气。” “费心了,今日拜别不知何日再见,侍郎大人保重。” “大家都保重。” 囚车渐近。 “罪犯谢豫川,下车!” 衙役打开车门,呵斥道。 谢豫川从车上下来,行动之间四肢百骸刺骨生疼。 抬起头,一眼望见家人,只觉喉间热意翻滚。 他见祖母冲他微微点头,忍不住朝前快走几步,脚上丁零当啷,看得家人心头一阵阵揪紧。 涂婳低头专注画图,旁边手机屏幕亮着,信息推送不停。打开对话框全都是乱码,跟谢豫川接触也有些日子了,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他情绪变化如此之大。 本以为他领兵沙场,少年老成,遇事沉稳。 原来在家人面前,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又画了一会,忽然放下笔起身走到阳台。 远远地,看见一个瘦高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前。 谢豫川步履蹒跚慢慢走到家人面前。 谢老夫人望着眼前幸存的孙儿,难抑心痛。 “孩子,受苦了。” 谢豫川屈膝下跪,给谢老夫人和母亲周氏磕了三个响头。 “孩儿不孝,让祖母、母亲为我担忧了。” 周氏控制不住泪水,老夫人上前扶起谢豫川。 “活着回来就好。” 周氏看着儿子身上的伤痕,不敢上手去触碰。 谢豫川踉踉跄跄起身,环顾身旁,谢家人都围了上来关心他身体如何,一家人终于在遭逢大难之后团聚在一起。 简短叙完话,谢豫川转身走到阮家人面前,拱手施大礼。 阮洐之急忙扶住他,关切道:“贤侄不必多礼,北上寮州一路上万万小心,不可疏忽,切记啊。” 这话极为委婉,阮洐之当着谢老夫人的面,尚且留有几分,此刻看着面前的谢豫川,只怕郑重不能再郑重。 谢豫川自然听出阮洐之话外之音。 “谨记阮世伯教诲,千里迢迢哪能风平浪静,晚辈责任在身,必不会自暴自弃,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世伯放心。” 阮洐之闻之心中甚是提气。 “好!好!好!”一连三声赞叹,“不愧是将门虎子,你若常存此心志,谢家不怕没有翻身之日!好孩子。你父兄在天有灵,定能保你们一路平安!” 周遭即将被流放的犯人们同家属亲眷也都做着最后的道别。 今日一别,生死不知,哭声阵阵。 如此阵仗,押解的官差们见得多了,等半天已开始不耐。 时间一到。 传令官差大声呵道: “所有犯人过来排队!” 一声令下,犯人们齐齐驱赶到交接处,进行交接手续的登记。 往常,京师流放人员的交接手续并不复杂。 通常将罪犯集体押送到城门外,再由负责的押解官和具体押送的官员互相对照一下流放名单,公文无误佥发后,队伍就可以出发了。 然而,今天佥发的手续流程复杂了一点。 负责交接的官员熊九山,带着手下差役,一个一个比对罪犯姓名、年龄、罪行,谨慎又小心。 这批流放人员多达一百多人,其中不少曾为名门贵胄之流,性情桀骜难驯不服管教。 为了此次顺利押送,官府特意从各个府衙兵营,精挑细选数十名衙役和士兵。 阮裴宁偷摸给负责押送的官差狂塞好处,可惜不太如愿。 谢家惹了圣怒,他们轻易不愿沾边。 几位女眷羡慕阮氏,眼巴巴到处张望,也许娘家也会来送一下。 二夫人张氏望着被阮夫人抱在怀中万分不舍的侄媳阮氏,羡慕道:“做阮家的女儿可真好,如珠似宝。” 周氏看她,“你明明有机会家去,为何不听劝?伯远侯府还是能护住你的。” 张氏嗤了一声,不大在乎。 “那种家门有什么可回的,我娘都不在了。我嫁进谢家,就是谢家的媳妇,哪儿也不去,我在家等夫君回来。” 周氏心潮翻滚,谢家男儿早已战死战场。 要等到何年何月。 张氏看了眼不远处跟婆母谢老夫人正说话的谢豫川,犀利的眼神不知不觉温柔。 “豫川瘦了,跟他二叔越来越像了。” 前方官差突然喊道: “谢家犯人过来!”